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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回暖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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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顺着那块虚软空落的地皮径直下坠了究竟有多长时间,只是唯一能够真切感受到的,便是耳畔那不断呼啸而过的阵阵风声。

那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了永无轮回的十八层地狱,微一仰头时,便能清楚地看着地面上那道微薄的光线离我越来越远,而余光一偏,却亦是发现周遭的纷乱树影早已化为了悠长沉郁的浓稠黑暗,无边无际——直到我一头磕上了身侧那狭窄拥挤的粗糙墙壁,方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我不是跌入了十八层地狱,而是掉进了一道坑里。

——是真的掉坑里了。

光凭眼睛还无法直接丈量这道窄坑的深浅高低,而且当我再度仰头妄图寻找地面上那抹微渺无形的光点时,它已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的,一起一伏地黯了下去。

左边的额头刚刚狠狠地一下磕到了身边的墙壁上,现下还在火辣辣地生着疼,偶尔不小心地牵动了那么一会儿,几乎能将眼眶里蓄势待发的热泪给逼出来。

是真的很疼。

我顾皓芊没心没肺地过了小半辈子,这一路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方才勉勉强强地苟活至今。然而,在这期间不断碰上的各种倒霉事情,却还是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要多上不止一倍。

整具身体陡然砸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分明是疼得五脏六腑都要从我的腰腹间挣扎着蹦出来,我的脑海里却是在稀里糊涂地想着,究竟是哪个混账想出来的奇葩主意,非要在坟堆子的旁边挖一道竖直向下的窄坑?

……如果让我把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给抓出来了,定是要把他整个儿地削掉一层皮。

可是,现在别说是出去抓人了,我压根就爬都爬不起来。方才那一下身体猛地摔在地上,几乎震得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连带着残存的那么一点理智都在猛然间被磕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就这么于无边的疼痛与黑暗中浑浑噩噩地趴了近三柱香的时间,恰就是在我近乎要一个涣散晕乎过去的那半秒钟里,那空落一片的头顶却终于是在恍惚间投下了一束昏黄的日光。

此刻已俨然是傍晚时分,沐樾言那厮正无意携带了一身斑驳细碎的萧条光影,小心翼翼地自那窄小的洞口外伏下了身来,朝里端试探性地出声唤道:“顾皓芊?”

“我在……”我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巴,然而那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蚊子一样在嗡嗡作响,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顾皓芊,你在不在下面?”他明显是并未听到,遂忍不住又一次扬声问道。

……哎,我当然在!你他妈不要光顾着问,好歹下来看看啊!

我脑子在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唤着,然而话刚出口,却还是虚得不成样子,眼看着他那略带疑惑的身影在头顶左右晃了晃,旋即便幽幽在我的视线里散得无影无踪,我那紧绷在弦的一颗心脏就跟玻璃渣子似的,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然而,正当我满面失望地准备继续昏睡下去的时候,头顶却又是倏然一亮,勉力仰起了脑袋朝上方略微一扫,便恰好见着那沐樾言又是捻了一根火折子在手里,此时正沿着狭窄的墙壁一点点地往下挪移,待挪到贴近地面约三尺高度的时候,他又是纵身一跃,旋即轻巧灵活地在我身边稳稳站定。

这整个过程一套下来,他几乎是毫发无伤,便也刚好与那趴伏在地无法动弹的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然而不幸的是,这窄坑的最底端所留下来的空间非常有限,所以那沐樾言若非要委屈自己蹲下身来,便显得极为艰难,遂他干脆半折了身子单膝跪在地上,紧接着又探手一把将我捞起来靠在了墙边,到最后才燃了火折子在旁边上下关切地打量我道:“你……摔下来的?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还未能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已然是俯下身来盯上了我额间的一块红肿,复又略微有些焦虑地连声问道:“摔疼了没有?还有没有磕到其他地方?”

我全身酸痛得厉害,如今猛地一下靠在了那坚硬如铁的墙面上,便更是难受得无法言说,遂一时耷拉着脑袋没缓过劲来,也并未立马回答他的问话。

然而沐樾言这厮见我仍旧是不肯吱声理他,便不由得放缓了声音一脸无措地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这会儿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受的,偏又逢上他在我耳边问个没完没了,便登时是积足了一口火气窝在心里,直凶巴巴地狠瞪着他道:“是的,我要被你气死了!”

“……”沐樾言木然望着我的双眸,半晌无言,复又低低对我说道:“那你别气了,我先带你上去,这里太暗了,不方便检查伤口。”

这就完了?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打发我一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像是一拳揍在了棉花上,我愣是将那酝酿了快四个月的一连串狠话又憋回了心里,转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道:“你说让我不气,我就真的不气了?”

沐樾言探手轻轻扶住我的胳膊,一边拉我起来,一边又颇为无奈地反问我道:“不然你想要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

一时被他问得怔住,我干杵在原地同他呆呆地对视了足足两秒,期间仔细想了一会儿,复又缓缓将目光偏向了一边,转而黯然说道:“算了……”

算了。

他娶他的可爱公主,我过我的悠哉日子,谁也不欠谁的,谁也别干涉谁,这样最好。

正这么幽幽想着,我眼底陡然一涩,刚想着背过身去将痛楚的表情悉数隐藏在黑暗里,那手腕之间却是忽然一颤,旋即又无故覆上了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就像是蓦然背负了所有沉重的心事,沐樾言抬手紧紧扣在我腕上,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般,那黝黑的眸底皆是难以言喻的焦灼与不安。

我匆匆扫了他一眼,却终究是无话可讲,兀自偏过了头去,试图掩饰内心的仓皇。然而,下一秒,那覆在我手腕上的力量却是霎时又加重了几分,就仿佛是在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狠狠地将我朝他怀里径直拉了过去。

那一刻,照明了整条通道的火折子陡然熄灭,而我的大脑亦是随之骇得一片空白。

一片模糊的黑暗里,沐樾言以双手绕过我的后背,近乎是竭尽全力地将我紧紧摁入了他的胸膛,而与此同时,却又像是在蓦然害怕着什么一样,连带着呼吸都在微微地颤抖。

“五个月前,姜云迟写信来说你不见了……可是因着沿途战乱不断,那封信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过了有足足一个月。”探手轻轻抚在我细软光滑的发间,他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原想着是你厚着脸皮又跑回来了,所以还派人在谨耀城里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大圈……可是搜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

泪水停在眼眶一刻不停地打着转,我俯首将整张脸都死死埋在他的胸口,已俨然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是那箫霜园竹屋外的守卫无意和我提起,说前一阵子总有个陌生男子在附近神出鬼没,却是怎么也摸不到行踪——我就大概能猜出来,你去哪里了。”沐樾言涩声说道,“那个时候,我特别害怕……我甚至不敢去想,你如果被你师兄带走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所以自那之后,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寻找你的下落,包括来轶水镇调查这一事,我也是想借此机会扩大寻找你的范围。”

我眼角酸得厉害,却是始终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半滴。

“本来我以为遇到你了,你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可是偏偏就是在刚才,你却是又直接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拥着我的双臂又下意识地紧了紧,沐樾言颤声说道,“……每次找到你的时候,我都在想,你命大,以后一定不会再出事了。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怕……包括一直到现在,我也还在怕,总觉得如果稍微一松手,你就不在了。”

话音未落,我的泪水却已是如雨一般滂沱而下。良久无话,我兀自闷头在他怀里哭得整张肩膀都在颤抖,然而蓄力蓄得久了,却还是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近乎蛮横的语气反问他道:“……姓沐的,你怕什么?你告诉我你怕什么啊?之前在谨耀城的时候,你不还一脸冷冰冰地让我收拾东西回‘老家’去吗?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我如果真的回去了,这一辈子我都没可能再回来了……你知道吗?”

沐樾言眸色微微一顿,旋即又结结巴巴地回答我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来来去去的话,通过指定的媒介就可以完成了。”

“你……”我听罢愣是给他气得一时语塞,半晌噎住,却又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道:“你抱个什么抱,不准抱!影响不好……举止轻浮!多多自重!”

沐樾言怔了一怔,复又忍不住弯唇笑道:“你别的记不住,这些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当然得清楚了——我心道当初在那阑饮山上,我舍弃了自己的名节去救他性命的时候,这狗东西就刚好是这么一字不落地回应我的……然而侧目时不巧望见他那难得冰山融化的温柔一笑,我却又是被震得心跳陡然一停,旋即像是无端乱了阵脚一般的,顿时没了半点节奏。

面色似乎又红得更厉害了一些,我抿唇犹豫了半晌,而余光恰又瞥见他那笑容未褪的柔和面孔,终究是被扰得一时心神不安,遂干脆拧了拧眉头,继续凶神恶煞地出声唬他道:“不准笑!随便轻薄别人就算了,谁还准许你笑了?”

而话刚说完,沐樾言却已是似有似无地轻咳了两声,登时敛了面上笑容,恢复到了往日的一脸淡然道:“好了……别闹了,我陪你上去吧。”

“上去?”我听罢微微皱眉道,“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坑,你又上去干什么?”

“方才我在翁凭的墓碑周围扫视了一圈,大概也猜出了真正的玄机可能就藏在地下。”沐樾言正色道,“只是那会儿一时顾着同你说别的话去了,倒是忘了提醒你注意脚下。”

“哦……”行吧,我今天摔成了这副鬼样子,以后都要记在账上找他一笔笔地算清。

“这墓碑底下虽然不及那孟家地底的机关布置得周密难躲,然而于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沐樾言道,“等陪你上去找到陆先生之后,我再回来仔细查探一番。”

“呃……师父?”我略有不安地望向他道,“我方才送小杯回屋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和书珏的人影了,然后回来在翁凭的墓碑又绕了好久,也依然是没有找到他们……”

“陆先生不见了?”沐樾言满面诧异地问道。

“是的。”心头忧虑陡然又往上堆积了几分,我死死地将手掌紧握成拳,转而局促不安地对他说道,“我很怕……师父他会不会不慎着了那杀人魔头的道,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状况中,一时难以逃脱?”

“不会。”沐樾言摇头道,“陆先生一向聪明警惕,不至于那么轻易地落入贼人陷阱。既然事已至此,他们若是都不在那地面之上,那就很有可能在这地底下。”

“地底?”

“嗯。”沐樾言凝神望着脚下的一片黑暗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头顶上这座墓碑的主人翁凭,现在不光是毫发无伤地活着,而且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一块窄小空间,很有可能就是他私藏武器的地下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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