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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师父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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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到,书珏的手劲远不如其实际上所传递而来的力量大——然而,那柳叶弯刀凶猛噬血,出手之时快而狠绝,终究不是他那半生为医的文弱身板能够熟练控制的。

所以,当他手中那一缕刀光乍然而起的时候,便是再也无法轻易收回的了。

连绵不断的刀光剑影在一瞬之间于我二人眼前凌厉生风,铮铮声响亦是宛若悲泣一般不绝于耳——我一时被惊扰得心乱如麻,遂慌忙曲指握紧那钝重短剑与之相抗衡,却不想,那周身要穴遭他方才倾力一指,已经失了大半力气,如今试图再度握住此等重物,便登时骇得腕间陡然一松,失手任其滑落在侧。

偏偏此时书珏手中凌然一刀已是疾驰而往,似是携了无形万斤气魄一般狠狠划向了我的面门,而我手中尚无任何物件足以抵御伤害,遂生生被他逼得朝后一折,不慎以胸口正对上了那压迫而来的冷厉锋刃。

那一刹那——他眼底光芒错落无序,亦不知是悲是怒,而我眸中色彩却是茫茫一片,似是沉厚雾霭。

紧接着,刀落声起,刃口急转直下,毫不拖沓地抵上了我的胸口。

原以为那血肉割裂的声音本该是果决而又凄厉地响在耳畔,然而我们都不曾料到,最终迎上弯刀的,竟是我那藏匿怀中已久的半截玉笛。

片刻之余,只听得一声清脆刺耳的轻响,犹如火烧般的疼痛在我胸前猛然炸开,硬是将我推得向后疾仰半尺,沉沉砸入了冰寒至极的雪地之中,而怀里小半截脆弱的玉笛则应声裂得支离破碎,纷纷落于地面之上。

一眼望见那碎得体无完肤的九山玉笛,书珏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就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拳般,朝我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而我亦是惊得脑中一片空白,怔然注视着这在手边守护了无数个岁月的重要物什,心中登时被撕扯得空落一片。

声线中犹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颤抖,书珏睁大双眼,极为僵硬地质问我道:“顾皓芊,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手捂住被余力震得隐隐作痛的胸口,无力倚在石边,苦笑着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你眼前所看到的……”

话未说完,书珏已然是失去理智地冲上前来,兀自将那地面上七零八落的玉笛碎片悉数捧在手心,复又恨声在我耳畔嘶吼道:“你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他吼得耳膜一颤,旋即木然应声答道:“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翻遍了整座浮缘城,就是为了寻找这九山玉笛的另一半!”书珏强忍心中油然而生的炽烈情绪,探手将我衣领死死扯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压低声音说道:“你将它捂在你自己手上也罢,却是为何要对着我装疯卖傻,故作不知?”

彼时,他那绷至极限的情绪近乎是骇得轰然倒塌,无法自控,而我却面色惨淡地仰望着周遭沉静无声的冰雪,心底已是凉薄一片。

——仔细想来,这小半截玉笛在我怀中安安分分地躺了约莫有大半年的时光,我却从未动过去替它寻得另一半的急迫想法。而它如今陡然被书珏挥刀劈成了一滩零散无形的细小碎片,兴许,也正是那无情命运在冥冥之中予以的最后结果吧……

愕然迎上他怒火中烧的悲痛眼眸,我面上却早已是掀不起半分的大风大浪,遂仅仅是将那九山碎片匆匆扫了一眼,便黯然对他说道:“现下这所谓的‘九山’玉笛已经全部落入你的手中,你大可将它一并焚尽了,瞧瞧它到底是否能助人回到归处。”

此话一出,那书珏便更是面露沉痛之色道:“只有完好无缺的‘九山’才足以答到最终的目的,而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玉渣子又能做个什么?!”

我胸中撕痛一时难以自抑,遂勉强扶着周围杂乱无章的树枝方才极为迟钝地坐直了身子,半晌抬眸,平视着他那张狼狈不堪的惊惶面孔,复又毫不掩饰地勾唇讽笑道:“这玉笛终究是由你自己亲手劈碎的,你要当真心中挂念,尽管拿去一片片地小心黏起来罢……”

“闭嘴!”那书珏听罢已是怒得目眦尽裂,一个纵身便飞跃而起,再度抄出手中凶悍凌厉的柳叶弯刀,狠命抵于我脖颈之间,旋即决然出声喝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且真的以为,我还无心取你性命吗?”

我早已自认命不久矣,又何曾轻易惧怕过死亡?遂淡然一眼凝向他的灼灼目光,不以为意地缓声说道:“随你怎么样便是。”语毕,倒也无意再挣扎什么,干脆冷漠木然地僵在雪地之间,不再做半分抵抗。

书珏侧目之时恰好瞥见我满面的凄然绝望,眸中杀意便登时将那残存的理智全然淹没,不过片刻之余,就已然是心下一横,抬手就将那噬血刀尖对准了我的咽喉之处。

弯刀落下的刹那空隙,我眼角余光无意扫见了他额上隐隐暴起的一条青筋,然不等我再做出任何多余的思考,那呼啸而来的凌然风声已是将我所有深埋在心的沉重情绪悉数吞并,紧接着纷至沓来的,即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泥沼。

然而,偏就在刀刃与脖颈相隔数寸的一瞬之间,只听得一串迅捷利落的轻盈声响自耳畔铮铮传来,不待书珏手中那弯刀再度靠近,便已然是又准又稳地刺入他手腕之间。不过少顷,又听得眼前之人极为痛楚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我陡然抬眸,正欲瞧清那来自空中的尖锐利器究竟为何物,下一秒,却是倏地被人打横抱起,蹬腿蓄力一跃,复又纵身飞至树梢之上,稍稍站定,方才空出另一只手来将背后纸伞轻轻撑开,以同时遮挡我二人头顶弥漫飞舞的微渺雪点。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此人怀中素淡雅致的药香幽幽飘散至我鼻间,像是一双富有灵魂的纤纤细手,轻而易举地便唤醒了我心中沉淀已久的熟悉记忆。

大脑一片空白,眼眶却是陡然涌起了一阵温润的湿热。

眼前之人,一身干净质朴的白玉长袍,面上则饰以一层半透明的翩翩薄纱,而额间丝缕白发偏与空中飞雪悠然相融,分明是温和清俊得让人心生眷恋,然那发丝之间隐隐透出的深邃双眸却严峻得仿佛染上了千年寒霜。

“卑鄙孽徒。”声音微扬,他眸色一凝,旋即朝着树下一刀落空的书珏厉声喝道,“还不赶快把刀放下!”

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间,我的眼泪,便终究是无法自控地涌了出来。

而那书珏回身一眼对上树顶之人熟悉而又陌生的白衣身影,亦是登时骇得面色大变,紧接着,便仿佛被人狠狠从身后捅了一刀般,紧捂着生疼的手腕猛然疾退三步,最后一个趔趄跪坐在了雪地之上,断断续续地出声唤道:

“师……师父?!”

如此看来……我们二人谁也没有出现幻觉。这翩然撑伞站定于树梢间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近两年前亡于沧归山大火之中的陆羡河。

不是梦境,亦不是虚无的幻影。此刻的他,正活生生地贴身站在我面前,抬臂将我横抱于他那携带了几分药草香气的温暖怀中。

我手足无措地抬起那双布满茫茫大雾的眼眸,怔然望着他鬓间多出来的雪白发丝,不由喃喃开口唤他道:“师父……”

“嗯。”陆羡河垂眸低低应了我一声,旋即肃然在我耳畔提醒道,“阿芊,你身上伤重,且莫要四处乱动。”言罢,不等我再出声说些什么,已是再度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书珏道:“阿珏,还不快把刀放下!为师何时教你以手中武器对准自己的师妹了?”

书珏听罢面上惧意更甚,任由着双手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却是依旧将那锋利凶悍的柳叶弯刀紧握在手,语无伦次地瑟声说道:“你……你不是我师父……你不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师父,师父他,他明明……明明……”

“明明被你放火烧死在山上了,是么?”陆羡河冷声替他说道。

话音未落,那书珏已是骇得面色煞白,像是中了邪一般地连连后挪数尺,惊恐无度地摇手在空中乱挥道:“不会的……师父已经不在了,你不是师父!你根本不是师父!”话毕,眸中凶光立刻流溢而出,他仿佛霎时化为了一具失去意识的提线木偶,陡然握紧了手中弯刀便朝着陆羡河所在的方向猛冲而来,却不想那陆羡河早有应对之策,不过是抬臂一挥衣袖,便是自腕间凌然掷出数枚细长银针,精准而无声地斜飞而下,悉数没入了书珏周身几处大穴。

书珏这厮平日里所惯用的那一套犀利针法,皆是由陆羡河往昔倾心而授,所以若是要论用针之玄妙高超,终究还是只有陆羡河一人才能将其使得游刃有余,恰到好处。

那几枚银针力道使得不轻不重,却也足以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轻易制住他的一举一动,遂书珏于毫无防备中骤然遭其一通猛刺,终究是骇得躲闪不及,一时失衡便再次跌回了雪地之中,连带着手中弯刀也一并脱力落于身侧数尺之远。

陆羡河见状,倒也丝毫不留予他半分反抗的余地,足尖一蹬便自那纷乱树影间飞身而下,方踏入雪中的一瞬之间,复又拔出腰间所携带的三尺长剑,以剑柄钝处直抵在书珏的脊背之间,皱眉呵斥他道:“阿珏,事已至此,何故还要冥顽不灵?”

书珏于他剑指之下恍惚抬头,目光中却始终带了几分躲闪之意,兀自垂头默然半晌,方才神色空洞地反复喃道:“你不是师父,你不可能是师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好了!”陆羡河眸中肃然之气顿时更添几分,两三步踏过脚下厚雪行至书珏面前,扬声对他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终究是因着为师教导无方……现下你师妹身上伤势容不得半分耽搁,你且先随为师去城镇里走上一遭罢,至于你无故出手伤人一事,待到一切事务安置妥当之后,为师自会进行一定的处置。”

陆羡河到底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陆羡河,遇事之时永远能够分清轻重之别,遂他所做出的决定亦是能够合情合理,不易出现半分差池。然书珏那厮却俨然已被骇得神智不清,自那一眼望见陆羡河逐渐靠近的熟悉面庞之后,便再也无法安下心来冷静思考,犹自将眼中零零散散的畏惧之光四处流转,却是怎么也没敢聚集在陆羡河那道严肃冰冷的目光之上。

片刻争执劝说无果,陆羡河低头扫了一眼我渐生虚弱的惨淡面色,终是无意再同书珏继续周旋,探手一指便竭力点在他脖颈之间,生生将他那一刻不停的喃喃自语拦腰截断,转而凝声对我说道:“阿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找地方给你疗伤。”

我侧目瞅着一旁书珏瞬间失去意识的彷徨面孔,半晌沉默,方才缓缓自陆羡河怀中用力地点了一点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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