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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变脸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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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是多么由衷地盼望着,段止箫能够一脸坦然地告诉我,秦泠流产一事,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真正的事实永远都不会如人所愿。

谭今崭默然起身,敛了面上悲苦交加的忧愁神色,转而前往府邸正厅处迎接段止箫的到来,而屋内人亦是俯首紧随于他的身后,熙熙攘攘地缓步移出了房间。

不过片刻,那冷清无人的正厅之内已是倏然溢满了热气升腾的茶香。段止箫身着一袭宽松的浅蓝色织锦长袍,正襟危坐于走廊前方,听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由紧皱眉头,略有责怪地对谭今崭说道:“谭卿啊,令阃既然是有孕在身,为何早些时候不肯如实相告于我呢?我这箫霜园里的大夫,大多是从宫中带来的御医,于情于理,都不会怠慢谭夫人半分啊……”

谭今崭听了此番话语只是垂眸望向地面,似是尚未从心如刀割的情绪中完全走出,兀自在旁沉郁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内人身体状况一向不佳,加之其身份特殊,乃是与孟大将军密切相关的血缘至亲,想必有意谋害她性命的奸诈小人定然是不在少数……所以自她怀有身孕以来,我们二人皆是将其护得极为仔细周全,甚至不敢向外走漏一点风声。”

“唉……”段止箫摇头叹道,“前些日子我便有意派遣几位大夫安置于你府中,若你那时肯直接收下,兴许也不会造就此等悲剧了……”

“……是我不好……”负手背过身去,那谭今崭言语之间已是隐约带了几分哽咽,仿佛是在强忍心中悲痛一般,颤抖着声线说道,“我心知历来王侯将相之子,无不是被推往时代的风口浪尖处,接受纷争不断的猛烈摧残……我不想让她和孩子经历这些,所以一度选择了隐忍和低调,殊不知,那孩子终究是未能如愿出世,便匆匆陨落了……”

话未说完,我已是愕然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谭今崭那抹萧瑟凄楚的阴郁背影,恍惚之间,只感到胸口钝痛得厉害,连带着体内奔腾跃动的血液也一并陷入了嘈杂的轰鸣中,扰得人全然无法自控。

一直以来,段止箫都在为着谭今崭有意隐瞒秦泠怀胎一事而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冒着风险百般质疑,甚至不惜以沐樾言的生命作为赌注,来试探谭今崭的内在态度。而事到如今,蓦然得知谭今崭绝望坦白出的一切,却反是觉得以往的一切怀疑和猜测,都在瞬间化为了可笑的泡影。

他谭今崭确实是在北域一带叱咤风云的首要人物,然换个角度来简单地想,他也只不过是个深深疼爱着妻子的普通丈夫罢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将秦泠爱惜着,呵护着,生怕让旁人察觉半分异样,为的也只不过是保她母子二人一份平安,然而事实终究残酷无情,纵是他再怎么严谨慎重,也逃不过命运所带来的刻意折磨。

而那看似置身事外的段止箫在旁听罢,却也仅仅是惆怅惋惜地长叹着气,只道是那苍天无眼,竟是要凭白无故地夺去一条尚未出世的新生命。

可是……倘若果真是因着苍天无眼,那又是为什么,我心底的不安,却像是倏然浸上一层薄冰一般,尖锐得让人全身发凉呢?

默然凝视着谭今崭眼底化不开的浓浓哀愁,我一时思绪翻涌,久久难平,纵是用力掐着掌心稚嫩的皮肤,也无法轻易忘怀方才秦泠那悲痛欲绝的苍白面庞。

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出谭府之时,我浑身的力气便好似被人抽干了一般,连带着双腿都在无意识地瑟瑟发抖,然抬眼瞥见前方段止箫那铮铮有力的沉稳步伐,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镇定得让人心生彷徨。

沿途迎着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回到箫霜园中,已是匆匆过了午时。谢难酌远远自大堂之内冲了出来,身手麻利地接过段止箫身上落满雪点的毛皮披风,转而引着他缓步走向书房,而姜云迟亦是动作飞快地跟上段止箫的脚步,预备着和他一同进屋处理各项事务。

眼看着那抹浅蓝色的颀长身影就要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我抿唇站在原地,踌躇半晌,终是极为压抑地出声唤他道:“殿下……”

高挑的背影微微顿住,段止箫并未回头,只是不甚在意地低问我道:“何事?”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故作亲切地唤上我一句“顾师妹”,而是淡漠冷清地,任那所有的声音都没入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兀自染上一层寒霜。

我低下了头,双拳无意识地紧紧攥成一团:“殿下,你既是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的,又何必再问呢?”

话音未落,在旁的姜云迟和谢难酌皆是一惊,不由纷纷将难以置信地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而段止箫却是冷静如常,不过是昂首阔步地踏入积雪之中,继而凉声回应我道:“你先随我进屋罢。”

言毕,探手将眼前那扇古旧沉钝的木门缓缓推开,赫然露出里间素洁温雅的简纹书柜,以及堆满了各式竹简纸张的宽阔案几。

沐樾言早已在屋内恭候多时,如今陡然一眼发觉我的存在,那一双锋锐的黑眸中便又是平添了一层冷意。

我向来怕他这冷淡疏离的模样,然而现下情况特殊,便也容不得我那点畏惧在旁无端作怪,遂只能硬着头皮紧随在段止箫的身后,一路向前,径直跨过了门槛,慢吞吞地在沐樾言的身边木然站定。

半晌沉默,段止箫这厮倒也是丝毫不急不躁,挥手让身侧的谢难酌替他倒上了一杯热茶,方才姿态慵懒地靠上椅背,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额角缓缓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心弦紧绷,一时竟是不敢同他相互对视,遂只是战战兢兢地将头低下,僵声说道:“殿下方才从谭府中归来,不可能会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段止箫微微一笑,转而自椅背上直起了腰身,饶有兴致地托腮看我道:“顾师妹,你平日里说起话来从未这般反复地拐弯抹角……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偏是要吞吞吐吐的,不肯一次道个痛快?”

仓皇地迎上他颇有压制力的深沉笑容,我有意后撤了几步,忐忑不安地踌躇良久,自知是不可再过拖沓了,便索性心下一横,拧眉对他说道:“殿下既然要我道个痛快,我便挑明直说了……敢问,那谭夫人小产丧子一事,殿下是否有参与其中?”

此番质问乃是专程为他而来,遂言语之间,皆是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宛若凌厉刀锋一般,赫然抵上他的脖颈。然,纵是蓦然骇得周围其余三人面上纷纷染上讶异之色,那优雅端坐于木椅之间的男子却依然是神态自若,面色不改。

我神色一凝,肃然一眼望入他那错综复杂的深邃瞳孔,再度出声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问题是不是出在殿下让我送出的披风上?”

段止箫眸中光晕流转如画,却丝毫不曾有半分退缩之意,仅仅是兀自在旁静默片刻,旋即轻哼出声,像是有意调笑般地扬声说道:“我的好师妹啊,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真聪明?”

那一瞬间,我呆呆地望着他那笑意盈盈的诡谲面庞,宛遭五雷轰顶般,连带着四肢百骸间涌动的血液都一并凝结成冰,肆意而又疯狂地冷到了骨髓里。

双腿一软,我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亏得沐樾言在旁出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方才扶着我勉强在他身侧站稳。

胸口隐隐作痛,像是蓦然堵了一块巨石哽在喉间,闷得眼眶都在发热。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呼吸平缓下来,良久方才凝声问道:“殿下,那谨耀侯待您好歹也是一片赤胆忠心,何故要伤他尚未出世的孩儿呢?”

“伤他孩儿?”段止箫温言笑道,“任何人见了,都只道是外界因素所致,才叫那孟氏秦泠意外小产……又有谁敢无故把罪名落到我的头上?”

我愕然道:“那件披风乃是贴身之物,旁人一瞧便会察觉异样,殿下这么做,果真是不怕谨耀侯心生疑虑么?”

段止箫缓缓自椅中站起身来,仰头将那杯中热茶一饮而尽,似是毫无畏惧地淡然说道:“制作那件披风的淡青色染料,以及混杂在布匹之间的少数草药,乃是我段氏皇宫中独有的秘制药材,平日里多在那些个后宫女眷手中流传使用,并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东西,且其药效虽烈,但久留则衰,不出一个月,便能隐匿于无痕……你以为,那身在北域的谨耀侯,会细心到去琢磨一件不起眼的披风么?”

我听罢面色已是骤然转冷,像是猛地被人抛至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绝望的深渊,然心中炽烈,却仿若是无端燃了一把大火,彼时正奔腾呼啸着,好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声音苦涩,我颇为艰难地开口质问他道:“殿下……您口中所谓的秘制药材,就是宫中女子用以滑胎流产的寒性□□,对么?滑胎之药,多半致人体虚积寒,血流衰竭,其间多含浅毒,倘若接触过多,则会害人性命……您心中知晓谭夫人身子不佳,怀胎四月已是实属不易,却又是为何,偏要对她施以此等重刑?”

“重刑?何重之有?”段止箫眯眼反问道。

我抬眸望着他那一副颇为无辜的良善模样,心底怒火已是无法自控,然碍于彼此身份之差,却只能迫不得已地垂下脑袋,咬牙抱拳道:“我记得昔日将礼盒送往谭府之前,殿下曾说过,此举只是为了首先博取谭夫人的信任,继而进一步地尝试掌控谨耀侯的举动……所以我才会答应帮忙,将礼盒亲手赠予谭夫人手中……却不想,却不想……”

……却不想,是为秦泠呈上了一份残酷无情的杀人利器。

话已至此,却是哽咽得无从出口。

而那段止箫听罢,却仅仅是声线一凉,矢口否认道:“我何时亲口说过,此举是为了博取她孟氏秦泠的信任?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不过是你自己延伸出来的罢。”

我眸色一滞,旋即颤声说道:“我亦曾恳求过殿下,能够酌情待她,勿要采取极端的方式对她造成伤害!”

段止箫眼底神色仿若坚冰般毫不动摇:“我答应过你了么?”

我心有不甘,复又不依不饶地紧逼他道:“殿下说过,她秦泠乃是王侯之妻,容不得你肆意……”

“师妹!”厉声将我打断,段止箫负手以背相对,然其声音却是陡然加重,似是千斤玄铁,铮铮有力地猛砸在我耳畔:

“孟家后裔断不可留!”

言毕,不等我再度发声,他已是迅速转过身来,眼底寒意仿若室外冰凉彻骨的大雪:“你可知,百年以来,我段氏族人,是牺牲了多少身边的忠臣良将,才会有今天这般一统天下的至高权位?”

我蓦然为他周身沉重哀痛的气氛所震,唇角微颤,却是终不能言。

“一个孟郁景倒下了,却还会有千万个觊觎皇权的贪婪势力不断崛起。”段止箫沉声道,“你以为,终日和这些凶蛮无度的贼人厮杀奋战,我们段家,就不会有死于伤痛的无辜亡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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