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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结束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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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复又紧紧握了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指向窗前道:“段止箫,大半年未曾见面,你照旧那么喜欢玩儿阴的。”

段止箫不答,漠然立于数十尺外的高层楼台上,俯瞰辞容楼于晦暗光线之下一团乱麻的错落景象,转而对身侧沐樾言孔绥等一众人道:“堵后路,别给他任何机会逃跑。”

天外雨丝凉薄如冰,我木然伏在楼外雕窗前端,定定凝视着周遭疾驰如风的麻利身影,只觉心尖在无端发冷发颤——如果不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那段琬夜身旁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的熟悉身影,正是书珏无疑。

自当初颠因寺内无声一别之后,我就再也不曾悉心关注他的具体动向,或者说,我压根就寻不到与他相关的任何消息。然而如今看来……他不光是在外一路混得顺风顺水,甚至成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摸索到了段琬夜的身边,试图以此探寻更多有关于九山玉笛的深层秘密。

黑眸扬起,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半犹豫着抬腿跨入窗台的里端,然垂眼扫过现下尚还平坦的小腹之间,终是选择退后数步,站在暂且安全的范围内默默观望。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安静战争,辞容楼上下除了一众不明所以的富家子弟于醉酒后几近疯狂地四下乱窜,段琬夜的身侧,仅仅带了那疑似书珏的唯一一人,所以硬要说的话,这只是段止箫封锁整座酒楼进行的无情屠杀。

初冬的细雨在斜飞入鬓,轻而易举地沾湿了我那几撮露在长袍之外的绵软发丝。这般沉寂而安宁的夜晚,古晁城中所有百姓皆是陷入了漫长眷恋的温暖梦乡,唯独这辞容楼中刀剑撕裂之声跌宕起伏,伴随纸窗内外飞溅而起的温热血花,一并散发着刺人眼眸的光彩。

段琬夜一向是个武艺不凡的聪明人,然而在面对此等迅猛如潮的突袭之下,很快便在人群中处于一种难以翻身的弱势地位。姜云迟手中长刀来似一阵疾风,挥落时却如一记闷雷,虽能与段琬夜所惯用的银白长剑两两相抵,然而他身侧那名看似体格孱弱的男子却是被突袭而来的刀气震得生生一抖,不过难耐地抽搐了几下,便歪着身子倒了下去,像是一只随时能够碾死的苍蝇。

我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几次险些上前细细打探一番,偏被沐樾言攥住手腕阻隔在重重箭阵之外,以避免途中遭受突如其来的误伤。而他自己却遵从命令扣稳手下弩机,配合其余弓箭手一刻不停的猛烈攻势而瞄准段琬夜的后心方向,预备着一击必杀,直取他心脏正要害处。

偏偏段琬夜那厮似是并不服输,饶是屋内四下窜逃的无辜酒客与小厮已是被乱箭贯穿得只剩下成堆残缺的尸体,他却仍是丝毫不惧地持剑伫立在博古架相互交错的暗角之间,微喘着粗气,斜过眼眸,犹然抬头望着高处窗台的方向,冷冷低笑着,像是意在讽刺,又像是在自嘲,只是于他骤然亮起的瞳孔之中,始终燃着不曾泯灭的火光。

“段止箫,你是真的觉得你已经赢得天下了么?”染了血的唇角微微扬起,段琬夜疲乏的身子倚在乱箭横飞的墙面之上,摊开手来,毫无征兆地反复质问他道,“只要杀了我,你就会觉得非常开心么?”

“不是开心。”冷不防的,段止箫自窗台间斜跨而下,径自握了一把长弓在手,抵着段琬夜眉心所处的位置凝声说道,“自你最初逃离浮缘城的那一刻起,彻底摧毁你的前程,就是我这半生以来最大的乐趣——你要怪,就怪你家那位聪明的母妃,活得比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清醒’。”

话落,箭矢应声而发,却是强行扭转了方向,狠狠射向了角落里一袭绯色衣衫的遥妃雕像,段琬夜有所意识,方要冲上前去挥手阻挡,反是遭得沐樾言眸色一凌,陡然扣出一弩飞速贯穿了他的手背,愣是将之袖间暗藏的信号弹击沉在地,挣扎翻滚了一路,陡然亮起微渺的火光。

在玉雕顷刻倾斜碎裂于地面的一瞬之间,我心头猛然一刺,像是赫然丢失了一枚重要的物什,却在思维怔忡跳跃的同一时间里,见得原本漆黑一片的藏品室中,骤然亮起了白日一般灼烈的火光。

“是信号弹,殿下!”孔绥面色一震,慌忙出声提醒道,“那小子想召人前来帮忙!”

“管他还能召来什么牛鬼蛇神,就在这里,把他给我解决透了。”声线一扬,段止箫厉声喝道,“继续放箭!”

“是!”众人听令拉弓,一时之间,整座辞容楼被肆意弥漫的耀眼白光所疯狂笼罩,而随着天边绵绵细丝阵阵扑打向雕花窗台的,还有尖锐得近乎无痕的无数支利箭,方睁开一双被雨水浸湿的朦胧双眼,便能遥遥望见屋内那抹单薄的身体被彻底穿透撕裂,挣扎摇晃着,在破碎了一地的玉质雕像前无力跪下,头部朝地,重重磕出一声清脆的低响。

箭风如雨,却不似雨水那般缠人心醉。身上那件外袍已被浸得透湿,我冷得站在发抖,一直待到耳畔喧嚣的□□声响渐渐微弱下去的时候,方才有所会意地抬起头来,扫视着辞容楼瞬间被箭矢摧毁得七零八落的木质楼台,脚步朝前数尺之余,偏被身侧的沐樾言再度抬手摁住,他皱了眉,淡淡朝我摇了摇头。

我不解,方向出声说些什么,却是听得斜前方的孔绥凌然开口问道:“结束了?”

“里面没声儿了。”箭阵中有人应声道,“段琬夜中了那么多箭,没得活路可言。”

兀自一人沉寂半晌,段止箫缓缓仰起头来,再次对众人下令道:“分一半人出去通知城南谨耀侯前来会合,另一半人即刻搜查整座古晁城,务必找出段琬夜此次出行所带来的同党,清理干净,不可留下后患。”

话音未落,忽而闻得底层窗台边上传来一声脆响,众人皆是警备抬头,少顷之余,只见姜云迟弯腰拖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自楼层空隙间一跃而下,染了猩红的绯衣顺势漾开破碎的边角,同室外高高挂起的鲜艳灯笼一并随风飘摇,于这无边无际的暗夜之中,似是一缕不知名的烟火。

我掩唇上前,一眼见着她抬手撩开脚下一具尸身散乱狰狞的长发,露出方才还挂着讽笑的冷峻面颊,转而对段琬夜说道:“殿下,是段琬夜无误了。”

“嗯。”段止箫长身站定于数尺之外,眸色始终空荡无一物,不再发号施令,亦不知是悲是喜,只是默然站在雨丝缭乱的远处,久久不发一言。

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我拧着眉头上前几分,目光匆匆扫过段琬夜那具被利箭摧毁得支离破碎的僵硬身体,半晌,复又偏过视线,垂头望向那身披斗篷的另一具死尸道:“……可否揭开那层衣物让我瞧瞧面相?”

“你确定要看?”姜云迟惊疑道。

“嗯。”我还未能点头相应,却见得她已经将那尸体上方粗略盖着的斗篷一把掀开来,赤色的皮肉瞬间暴露于周遭湿冷的空气之中,而殷红的血水亦是随着空中细密的雨丝一路下滑,蜿蜒曲折地渗入脚下灰黑色的土地,最终渐渐消失踪迹。

此人虽身形纤瘦,皮肤却枯黄年迈,显然并非是书珏本人。我心虽生疑,却还是在万分紧张的同时悄然松下了一大口气,微一侧目偏过了脑袋,便听得姜云迟在我耳畔低道:“随行而来的小厮罢了,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我摇头,只觉得喉咙处堵塞得有些难受,腿软挣扎着退后了几步,恰好被身后跟上来的沐樾言稳稳扶住,而与此同时,城南方向的马蹄颠簸声方于寂静凝滞的暗夜之中骤然响起,众人应声侧首,纷纷弯腰朝来人恭敬施礼道:“参见侯爷。”

谨耀侯一身装备万全的铁质玄甲,于这硝烟尚未燃起的迅猛战争中看来颇有些许滑稽,约莫是自知在城外不明所以地守了大半个夜晚,那谭今崭及其手下一众精兵面色憔悴而微有愤懑,即刻纵马疾驰于段止箫面前,单膝跪地,沉声抱拳道:“臣依殿下所言,连夜驻守于城南林深处不敢妄动一分,殊不知殿下于这辞容楼外提前发动攻势,草草结束战争——以如今形势看来,似是已并不需要臣等这般微薄之力。”

“谭卿有所不知,这古晁大城,乃是以往专属于段家的旧都,我段止箫何德何能,敢在这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段随意召集兵力,继而骇得人心惶惶,终日沉溺于战火呢?”段止箫微微一笑,眸底霜雪却是化不尽的严寒与冷漠,“不过是个十余年前早该死在我刀下的小孽/种罢了,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又怎会肆意动用城南一方兵力呢?谭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谭今崭犹是抱拳,手指的关节处却已是拧得微微发白:“殿下说的是,这古晁城乃是百年王都,万万不可在期间挑起规模过大的战争,速战速决,方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段止箫莞尔,勾起的唇角却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欢愉之意。狭长的瑞凤眸有意无意地扫过脚下那具被雨水彻底浸没的潮冷之躯,他面上笑意微有凝固,不过匆匆一瞬,复又立马陷入了无止境的虚伪容色之中,扬起了声线,看似毫不留情地出声吩咐身后众人道:“把辞容楼内其余尸体处理了,别弄出动静。明早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被朝廷的人给查封了,不会再有开业的机会。”

“是。”孔绥等人应声分散,逐一踏着雨水钻入辞容楼当中,燃起火把,开始清理乱箭留下的大片尸体与痕迹。

“至于段琬夜这厢,收拾起来,即日运回浮缘城内,不可出现任何疏漏。”言语之时,段止箫眯了眼睛,侧身背了过去,亦不再回头看上地面沉静的尸身一眼,仿佛眼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自己不曾有任何干系。

是夜,又似是即将去往白昼的周密间隙,远处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阵潮水般恣意而又热烈的浅灰,柔和偏又是强势地,不断占据着某个陌生的角落。微渺斑驳的光晕之下,原本繁华而又喧闹的辞容楼彻底失去了昔日大片从容的勃勃生机,转而纷至沓来的,是沉溺于潭底般的萧瑟死寂。

一夜未歇的紧迫局势暂且松懈下来,归往难来客栈的浩荡人群却并不见得皆是放宽了心态,仅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牵马缓行于临晨广阔的街道上,整齐划一的步伐间,无声载满了未知的沉重。

我始终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毫无挣扎余地的画上了莫名的句号。上一秒,我还分明听见段琬夜似乎是无意提起有关九山玉笛的微妙信息,然而眨眼过去的下一个瞬间里,他便带着更多未知的谜团彻底离开了人世——尽管孔绥手下的军队还在城中一丝不苟地搜寻着残余逆党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我却是始终对方才随行在段琬夜身侧的小厮耿耿于怀。

——拿着碎裂的玉笛去寻找风织遥墓地的那个人,除了书珏,又还会有谁?

还是说,真正的九山,除了盛忡流对其带有明显个人色彩的曲解之外,还另有着第三个尚无一人知晓的特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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