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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谜底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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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纵马疾驰,漫天残云如卷,逆风过耳仿若刀割。空中无意下起了丝丝细雨,猝然拍打在面颊之上,瞬间化为一滩冰凉。

沐樾言纵身跃下马背,期间顺势抱我缓缓下地站稳,复又褪下外袍轻轻罩在我头顶道:“出城不得骑马引人注意,接下来的路程必须步行,你且将自己遮好,莫要淋雨受凉。”

我探手将那件外袍拢了一拢,旋即用力点头道:“嗯,我们走吧。”

沐樾言淡淡扫了我一眼,犹是停住不动。我心有疑虑,便不由得侧首问他道:“怎么了?”

沐樾言盯着我那双老寒腿道:“没怎么,你走得动么?要不要我背你?”

我笑了,伸手勾他指节道:“得了,我还没变成老太太呢,可以自己走。”

他望着我,良久,深邃的眼眸低下来,突然轻声唤了我的道:“阿芊,抱一会儿。”

“嗯?”我回过头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却还是主动张开了手臂,缓缓将他抱住。

半晌,他满意松手,牵着我往北绕行出城。我心里始终缠了一丝余暖,边往前走边忍不住撩起头上搭着的衣袍笑容可掬道:“你方才唤我什么啦?”

沐樾言反手将袍角摁回我面上,继而板着脸转移话题道:“再往北要出城门了,不要掉以轻心。”

我闻言至此,亦是敛了面上笑意,正色望了他道:“阿言是在担心……此次行动会有差池?”

“嗯。”沐樾言坦然道,“依殿下方才的意思来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并不打算召谨耀侯进城。”

“那是自然,他段止箫压根就没信任过谭今崭。”我叹息着曲指戳他后背道,“阿言,我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欠妥,但是我站在你这边,所以……我不多做评论。”

“你看出来了?”沐樾言木然道。

“嗯,挺容易看出来的,而且事后谭今崭若是知道了真相,心里恐怕也不大痛快。”我道,“咱们走快一些,早点把事情办妥了,兴许能减轻谭今崭久候在城外的压力。”

沐樾言扣紧我纤瘦的五指,细细摩挲一阵道:“无妨,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禁莞尔,扶了扶腰上随身携带的医用布包道:“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沿途步伐未停,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顺利抵达城北城墙之下的据点范围内,孔绥与其手下众兵已然静候了近大半个夜晚,待得沐樾言此刻骤然出现,方才依言前往辞容楼中同段止箫一聚。

彼时正值深夜,尚无一过路的行人于街上驻留,白日里跃动的喧嚣气氛彻底归于长久的沉寂之中,和着夜间连绵不断的微风细雨阵阵入耳,反成了催人安眠的一支低曲。

城墙上巡夜的火光时暗时明,为了避免那些个极为戒备的守卫发出讯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沐樾言当即投放了熏香致人短暂昏迷,情理之下,并未刻意伤及无辜性命。

隶属于段止箫的城北兵力于目前寂静无声的古晁城而言犹是太过迅猛,遂行进之时且绕为五个分支,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突入城内,沐樾言居为首位,孔绥其次,而我则被强行安置于队伍之末——论是如何,沐樾言都不肯让我随行于身侧,理由为何,我心中自然明了,然而如今被迫同他分隔咫尺之遥,仰头望着他的背影,还是无法就此心安。

临近子时,辞容楼外火光未歇,大红的街灯垂吊于高层楼台上,绵柔销/魂的琴音亦是不绝于耳。沐樾言携了数十余人纵身跃上房顶,而孔绥将军则吩咐众人熄灭火把,于一片黑暗中继续潜行。

俄顷,忽而听得城外探子前来传递消息道:“段琬夜一行人已然出现在城南城门处,看样子是预备着连夜进城落脚。”

“消息属实?”孔绥凝声问道。

探子抱拳答道:“是,绝对无假。”

话落,方见得沐樾言自头顶上方翩然而落,并未过问有关段止箫的任何事情,反是意味不明道:“城南谨耀侯那头动静如何?”

“侯爷?”探子疑道,“侯爷不是一直在城外守着么?”

孔绥听罢亦是面色诧异道:“沐公子,此番入城一事,竟是不曾相告于侯爷么?”

“不曾。”沐樾言淡声道。

孔绥眉心一皱,似明显觉着不妥:“这……”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不等那孔绥开口发问,众人身后已是猝然响起一道诡谲而熟悉的声响。不过一瞬,只见得静候在楼外的一众精兵将士纷纷俯首躬身,不动声色地朝之施以一礼。

段止箫一袭绛紫龙袍于夜中幽幽发亮,修长身姿浸入初冬阵阵凌然的寒风之中,似一把锐利噬血的锋刃。

“且不管城南谨耀侯那边是怎般状况,眼下你们需要密切关注的,乃是段琬夜的那颗脑袋。”段止箫眯眼道,“你们当中,若是有谁能将之亲手斩杀,日后必有重赏。”

众人了然于心,面上即刻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残暴神情,我则默然垂首,无声立于人群之后,紧紧攥着腰间那把柳叶弯刀,始终一言不发。半晌寂静,忽觉腕上陡然一沉,再度抬眸之时,便见沐樾言正缓缓取下他从不离身的袖中暗弩,转而一丝不苟地系于我小臂之间。

我心下登时一惊,忙是扬手制止他道:“阿言,你这是做什么?”

“那把弯刀你一向用不习惯,关键时刻,还是靠弩来防身吧。”沐樾言低头深深望了我一眼,紧接着又道,“毒/箭我都给你装好了,直接扣弩机就能用。”

“不行,这可是你贴身用的东西,我……”

“暗弩一般用不上。”沐樾言淡声道,“你拿去用了也没什么大碍。”

我一时怔住,正欲上前再辩驳些什么,却是听得那段止箫声线一凝,猝然于众人身后低道:“都上屋顶,人要来了。”

是以,周遭瞬间寂静一片,尚无一人开口说上半句,我亦是不得再多话,只好依言将暗弩收回袖中,小心翼翼地扣在指缝。不过转眼刹那,果真见得底层纸窗内一缕光影流动不息,段止箫扬起手来,以手中匕/首将之划开一条细缝,垂眸前探片刻,复又转头对沐樾言道:“樾言,你来。”

沐樾言应声上前,扣了一把□□握在手心,抵在缝隙间,瞄准楼内四下晃动的光影道:“是段琬夜,他身边随从不多,只带了一个。”

“看清楚,他带的什么人。”段止箫狭长的眼眸划过一丝疑虑,“你暂且勿要打草惊蛇,指不定他还嘱咐了其他人在别处等候。”

“殿下,段琬夜早前入城时所带的护卫少说有十人,如今到这辞容楼里,却只剩了一个。”随行而来的黑衣探子道,“此地恐有埋伏,不可掉以轻心。”

段止箫蹙眉思忖半晌,道:“计时,再等半柱香,就发箭将楼道内所有灯悉数熄灭。樾言从底层包抄,其余人分批占据每个窗台,趁乱了结段琬夜的性命,切莫有半点拖沓。”

众人点头称是,旋即纷纷飞身跃上了每层楼台的油纸雕窗外迅速站定,拉弓满弦,各持数余利箭在手,而相隔半里之外,亦有数余人影驻守于城北一条小路之间,随时等待接应。

我由三名弓箭手团团围护于人群末端,方微微仰起脑袋,仅能瞥见纸窗空隙内几抹分散摇曳的暗沉身影。眼前虚假繁荣的辞容大楼内灯火通明,而日夜颠倒的一众享乐者已俨然是醉成一滩烂泥,连带着戏台上演奏乐器的彩衣女子亦是昏昏沉沉,似是心有疲惫而不堪言说,而目光朝下一眼扫去,即能望见楼梯拐角处两抹身披斗篷,行动诡秘而无声的修长人影,彼时正沿着盛忡流往日所在的藏品暗屋迈出迟缓的脚步。

我皱眉仔细凝视了一阵,却终究是没能看清什么,只能从身形中大致猜出其中一人正是昔日在这古晁城中叱咤风云的隽乾王段琬夜,而另一人与之体型相等,气势却显而易见地差了一大截,想必是贴身随从或小厮一类服侍在侧的低微人物。

事到如今,段琬夜怕是还不明白辞容楼内核心成员惨遭换血的事实真相,眼下覆面行走于各楼层拐角之间的绯衣男女,早已在他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替换成了沐樾言那些长期潜伏于难来客栈附近的影卫同僚。

再观那藏品室中背对众人坐定于博古架间的绯色身影,因着室内光线黯淡不匀,且难看出乃是姜云迟遮面假扮的诱饵,加之昔日遥妃玉雕正完好无损地摆在逆光的角落,遂由着段琬夜缓步踱过门槛的一瞬之间,其目光所倾注之处,已是足够了然。

夜色静如止息,独周遭风声与琴音相互错落,纸窗裂开的缝隙之内,两抹暗色身影愈渐朝玉雕所在的方向不断靠近,身侧一众持弓者见状纷纷屏息凝神,少顷之余,却是见得那段琬夜抬手将斗篷撩下,冷不防对身侧那人漠声说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心头一跳,一股异样的情绪随之不断纷涌而出,霎时占据了大脑的每一处角落,似是微渺的火星在无声燃烧。

——这世上,莫不是除了盛忡流之外,还有着对遥妃一事终生耿耿于怀的人么?

片刻疑虑,忽又听得段琬夜继续说道:“你昼夜不歇地守在我母妃墓前,手里还捧着那支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碎笛,所为的,不正是解开有关九山的最终谜底么?”

话音未落,我瞬间骇得全身一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踮起脚尖,试图看清那斗篷之下另一抹模糊身影的真正面容,然而方要继续朝前迈出微微一步,身后神色凉薄的段止箫却已是扬起臂膀,声线冷厉如霜地命令众人道:“就是现在,放箭!”

……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他……他怎么会……找到段琬夜的身边?

可是,如若按照盛忡流之前的说法,双玉之间,相互感应召唤,我既然在明处,那么他……必定也会在暗处无意追逐着我的脚步。

我兀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满目赫然扬起的锐利箭矢,只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感在心头疯狂跃动,当我有所意识的一刹那间,偏是为时已晚——我甚至没能上前半寸距离,稍一侧目,便听得身侧凌厉风声乍然而起,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猛力刺/透了面前脆弱无形的雕花纸窗。

下一秒,这座灯火缭绕的繁华酒楼像是霎时失去生息的茫然野兽,不过眨眼一瞬,便是应声沉入了大片黑暗。楼内尚溺醉于歌舞享乐中的一众酒客纷纷惊坐而起,急忙回身寻找足以照明的备用烛台,一时之间,慌乱骚动的人声即刻充斥在琴音骤停的楼台之内,连绵不断地朝耳畔幽幽传来。

“辞容楼里面的人,一个别留。”一声令下,段止箫冷笑着拔出腰间用以防身的长剑,继而凝声说道,“任谁都不例外,全部给我清理干净。”

话音刚落,只见得方才还无声端坐于藏品室内的姜云迟已是纵身跃起,迅捷自绯衣之下撩出两把凶猛佩刀,二话不说,便朝着段琬夜所在的方向横挥而去。

我呼吸一滞,犹是遥望着屋内随光影上下摇曳的朦胧身形抿紧了嘴唇,一时行动微迟,原以为毫无防备的段琬夜就将这般落入圈套,却不料在姜云迟拔刀出鞘的下一瞬,他似已是早有预备一般连连后撤数余,带着身侧那随行之人一并退至角落,飞速出剑抵于面前,故而缓缓出声笑道:“看来……这姓盛的是完全不行啊,还没等我回到古晁城中,就让这辞容楼被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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