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醒了,他轻轻睁开眼,却被从窗帘那细小的缝隙中透过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他用手遮住眼睛,接着扭头看着身边的她,回想起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免有点羞耻。他轻轻起身,把窗帘的缝隙拉上,随后穿好了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昨天晚上他在努力着突破阴影,可每次闭眼,脑海里都会出现那些回忆。他一点点克服,告诉自己对面的人不是那个禽兽,而是自己爱的简·格雷丝。
他那原本按住琴弦的,纤细的手指,能感觉到一种细腻和温柔,这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他也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左手,指尖上他有着作为吉他手留下的茧……
清晨的洗手间里,吉姆刮去新长出的胡子,洗了一把脸,从卫生间走出去,发现简也已经醒来了。
“简,收拾一下吧,中午咱们就要离开了。”吉姆笑着说。
于是在这天中午,看着动作比往常更亲密,一起走向酒店大厅的两人,史蒂夫暗自笑起来:“好啊,没想到吉姆还挺有能耐的啊。”
“好了,去整理行李和乐器,然后就回欧洲了。”沃特斯先生见人来齐了,向大家嘱咐道。
乐队的人气只增不减,直到这年五月,他们才结束了新一轮巡演,开始了休假。
这次演出期间,凯文依然像恋爱时那样,和艾米保持着通话,但他似乎有点失去耐性了,同时艾米也有点没空了:孩子这个时候总是哭闹,尽管凯文的母亲琳达有时候会来帮忙,但家务事还是让她无比疲惫。
而现在,凯文终于回到了伦敦,把乐器运到工作室后,虽然舟车劳顿,但还是决定立刻回家去看看。
“我要是不回家她估计会生气。”凯文歪嘴笑了笑。
“凯文,我想去你家看看丽莎可以吗?”吉姆问道。
“行,那你跟我回去,简也跟着。”
三人来到了凯文家旁边,看见艾米抱着丽莎在家门口等他。
“爸爸!”小女孩对着爸爸张开手臂。
“丽莎长大了啊,爸爸抱下。”凯文抱住了孩子,一瞬间疲惫和烦闷仿佛都消散了。
“凯文,感觉孩子像你,你妈妈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真的感觉越看越像。”艾米说着,看向了吉姆和简,“是安德森先生?这位是他的爱人?”
“他们还是男女朋友。丽莎,这是你的教父。”凯文指着吉姆,对丽莎说。
“你好啊小丽莎,我是你的教父,吉姆安德森。”
“教……教父……。”丽莎对吉姆点头,不连贯地叫着。
吉姆笑着摸了摸丽莎的头:“她真可爱,我可以抱抱她吗?我会很小心的……”
艾米答应了,吉姆把孩子抱了过去。
简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好了,我们走了,这次太着急了,下次来我给孩子买点东西。”吉姆把丽莎送回凯文怀里,准备离开了。
“丽莎,跟教父,还有这位女士说‘拜拜’。”艾米对丽莎说。
“拜……”孩子招了招手,表示“再见”。
“简,咱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姨妈和我哥哥,我姐姐结婚后去利兹市了。”
简只是沉默,两人向前走着,离开凯文家一段距离后,简突然停下了脚步:“吉姆……你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啊,怎么了?”
“你……想要一个吗……”
“啊……其实……我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问题,吉姆瞬间心慌了,“我没准备好做个……父亲……虽然,我喜欢小孩子……”
“真的吗,吉姆?”简的表情不太对劲。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简?”
简露出了犹豫的模样,她低下头又沉默了一阵。“我瞒着你一件事……我出了车祸后,腹部受了重伤……醒来后,医生告诉我……我很可能……怀不上孕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语气很坚定,“假如你有心思要一个孩子,咱们可以就此,不再往下发展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吉姆看着简,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他并不感觉有什么。从小,那个“禽兽”让他厌恶“父亲”,他从没想过自己成为“父亲”。是的,他也想过:假如他和简结了婚,他也会尽量防止。他喜欢小孩子,但是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吉姆,你要是介意,那……咱们就结束吧。”
“不,简,我不想要孩子。”
“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吗?”
“这……”吉姆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我不想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我不想……让一个和我有着最近血缘关系的人,遭受我经历的痛苦……我会保护好它,但是我害怕……我怕会有疏漏,然后……”
吉姆说着,拍了下脑袋:“哎呀,总之,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你分手。简,对于人类,繁衍是重要的,但是对于咱们个人的人生……假如一个孩子被生下来,却活得充满痛苦,那孩子的生父母就是罪人!”
“吉姆,”简能感觉到吉姆的情绪有点激动,但是她笑了,“我同意你。”
“好了,我现在给我姨妈打电话。”
不想,吉姆从电话里却得知,表哥带着姨妈和他的妻儿去旅行了。
“好吧,简,咱们不用去看亲戚了,假日旅行提前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可以!”
第二天两人就出发了,他们特地选了一个人少的的海滩度过休假。
在这里的整个白天,这两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像两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奔跑着,或一步步走到海里,看着水末过膝盖,或在退潮后捡贝壳和海螺……
时间来到傍晚,两人坐在沙滩上看海上的夕阳。看着太阳落下,他们躺倒在了沙滩上,回想着一天的快乐,好像又变回了孩童一样,无忧无虑。
“我小时候,大概四五岁?去我姨妈家,我哥哥想让我和他一起……玩他的新水枪,我不愿意,他还非得跟我玩,于是对着我呲水,我当时全身被浇湿了,然后就一直哭……”吉姆说完笑了起来。
“还有,我初中的时候和凯文踢足球,在草地上踢,结果摔了一跤,后来照镜子,发现头发都染绿了……”
吉姆笑得越来越开心,简也跟着他笑。
“那吉姆,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小时候有一次生日,有人送了我一个特别难看的布偶,我越看它越不顺眼,就把它剪开,又把里面的绵花什么的掏了出来,扔到我爸妈房间。晚上我爸进到房间,一开灯,那个破娃娃正好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样……真是够了……哈哈……”吉姆笑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哈……”简也笑起来,“小时候就是喜欢破坏东西……”
“破坏?提到这个,凯文跟我说他小学拆了教室门。天啊……我当时感觉他……好像那个汤姆索亚!”
两人又笑起来。
吉姆笑着笑着突然停住了,扭头看向简。简也停止了笑,看向了吉姆。
他们又一次不自觉地靠近了。
“吉姆,现在不是时候……”简在一吻后把吉姆轻轻推开,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咱们回去吧。”吉姆说着,从沙滩上坐起来。
两人在一点点变暗的夜幕下,愉快地往回走去。
然而在吉姆和简度假娱乐的时刻,史蒂夫则继续着在各大娱乐场所的混迹和一夜之情,而凯文却是正体验着丈夫和父亲双重陌生身份的折磨,他后悔了,后悔这样早地要一个孩子,虽然婴儿的笑脸有时会让他感到幸福,但他却时常能感觉到自己对生活激情的褪去。
“振作点啊凯文,你在烦什么?看不惯沃特斯,那就把他赶走啊!可是那样,乐队也还是会再换个经纪人,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搞不好还会断送我的事业,所以我到底该做什么啊?”
他又开始饮酒了。
此时的乐队监制莱克先生还是每天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会给某个固定的人打电话:“怀尔特先生,你们家孙子在队里干的还挺高兴的,放心吧,他不知道咱们认识。对,他们队现在放假了,他就住我们办公楼旁边的公寓那里。什么?你说他一直没回去了?看不出啊,这孩子这么有个性。”
电话正打着,莱克却只见对面公寓楼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你说巧不巧,正好看见你孙子出门了。还背着个……好像不是他那个贝斯,小一点的包,好像是小提琴?”
“好啊。”电话那头的老者笑了,“我就知道,他心里放不下这一回事。”
楼下的艾瑞克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两个长辈讨论,他甚至不知道公寓旁边的楼是莱克先生工作的地方,此时,他背着小提琴去乐团兼职——玩摇滚久了,他莫名地思念起了陪他长大的提琴,尽管有一些不好的回忆,但长大后,曾经的不美好也因为回忆镀上金光了。
“大家好,我没来迟吧。我叫那个……埃尔文·怀特,是新来的。”到了乐团的艾瑞克自我介绍着。这个古典乐团里的人年纪偏大,不认识什么摇滚明星,艾瑞克自然也不担心会被认出,他起化名,只是怕会被某个人识破自己是老怀尔特孙子的身份。
好在,一切安稳。
休息时间,艾瑞克一边给琴上着松香,一边想着:“我也许应该找时间告诉爷爷:我其实知道家里的乐团是我的责任,我也会保护它,但是我还年轻呢,我想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唉,我说要去做摇滚那天,老爷子说什么都要发布声明跟我决裂,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就他那个倔脾气,哪怕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还是怕他生气。算了,反正已经出来了,就靠自己吧。”
“至于经济方面,乐队那里的钱倒是足够我花,还有不少剩余——毕竟我和吉姆算是乐队的主要创作人呢,提到这个……吉姆倒是个品质不错的人,比史蒂夫那家伙强多了。不过可惜,他的性格到了在摇滚乐圈子里,就像绵羊进了狼群,史蒂夫那么有野心,早晚会成为那只狼!”
“对了,凯文好像因为经济问题有点心烦,他刚刚结婚有了孩子,估计家里条件会拮据。真是奇怪,他看上去那么勇敢,可是为什么自从史蒂夫代替他成了队长之后,每次一到这种涉及他利益的事情上,他总是会隐忍让步呢?算了,我到时候找下沃特斯,让他把我的部分钱分一些给凯文吧。现在让我想想,怎么说会让他们几方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