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吉姆回到了录音室。
他眼睛发红,眼皮微微发肿,眼眶带着黑眼圈,脸上又有了稀疏的胡茬。
“你怎么样了,吉姆?”见他进来,简立刻从座上站起,快步走了过去,凯文和艾瑞克则紧随其后。
“兄弟,感觉好些了吗。”凯文询问着。
艾瑞克轻轻拍着吉姆的肩膀,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吉姆小声地回答了一句“没事”,又摆手拒绝了艾瑞克递来的水。径直走到琴架边,拿起了吉他:“史蒂夫,咱们录到哪里了?”
“这两天录完不少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你吉他的部分和咱们在乡下做的乐曲小样差不多,solo的部分对你来说也不难。好了,既然能来,说明现在可以工作对吧,吉姆,打起精神。”史蒂夫说着,把身后的吉他递给吉姆。
专辑的歌是民谣和乡村风格,曲子速度不快。而实际上,吉姆也已经没有弹快的心情了。
吉姆忧郁的样子,更让简更加感觉到:吉姆和她所见过的所有摇滚音乐人似乎都不一样。
她想起了一周前,也就是吉姆母亲去世的前几天,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史蒂夫拿吉姆留的胡子开起了玩笑:“兄弟,按照游戏规定,你这胡子再过几天就可以刮了。你这‘小美人儿’的长相,留胡子后终于像个爷们儿了。你说你真的是,不碰烟也几乎不碰酒,是不是还经常洗澡?身上干净得一点味儿没有,我真怕你晚上在路上走会被某个大汉非礼啊。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帮你改造?”
吉姆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啊,谢谢啊。”
简看了看吉姆,走了过去,小声地询问:“咱们去阳台聊点东西好吗?”
“好。”吉姆说着,跟着简往阳台走去。
“安德森先生,他这么说你,你真的不会感觉心里难受?”
“因为性格,我小时候不少人笑话过我,习惯了。”吉姆说完又笑了,“我现在已经比那个时候外向多了,也已经不在乎别人开我玩笑了。没关系的,格雷丝小姐,我自己都不在乎,你也不需要替我在乎。”
“可是我感觉……”简小声地说了一句,心里还是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那天那时,简不知道的是,凯文看着阳台上聊天的他们,悄悄对史蒂夫提出自己的疑问:“史蒂夫,自打这个格雷丝来后,你怎么对她这么礼貌?要是换成其他女的,你就算不和她们……也得对她们讲几句荤笑话……”
“凯文,你没明白。之前来找我的,都是骨肉皮,我对她们讲玩笑也没大关系。格雷斯是来和咱们工作的,也能看出来她是个严肃的人,一个很刚强的女人。假如我对她讲这种玩笑,我感觉以她的秉性她一生气,不和咱们好好合作了,咱们再去换人……太麻烦了!”
史蒂夫说着,看向她和吉姆,突然笑了笑,接着把艾瑞克也招呼过来:“不过你们看,他俩站在一起多般配。格雷丝……她身材好像不错的……假如将来不合作了,我还是希望有机会的。”说完又露出了他脸上曾经常有的笑嘻嘻的表情。
“这姑娘个子……比你高吧,史蒂夫。”凯文说。
“什么话?她是高,但是……还是我高一点吧!”史蒂夫瞪了下眼睛。
艾瑞克忍不住笑了:“不过话说,我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没有恋爱的意思。看他们这个距离,离得还是有一点的。”
而仅仅过了几天,现在的吉姆就因为母亲的去世,对外界已经麻木了。他录完了一首的吉他,突然站起来说:“有没有酒?凯文,给我来一瓶好吗?”
吉姆第一次主动地提出这个要求,凯文愣了一下,随后走到一边的箱子旁边,拿出了一瓶酒,递给了吉姆。
“凯文……等我喝完,能不能给我拿瓶烈一点的。”吉姆喝了几口,突然又说了这样一句。
“只有这一种了。”凯文回答。
“吉姆……”简走了过去,“别喝太多。”
“对啊,喝太多该影响发挥了,会录不好的。”史蒂夫说。
“那好。”吉姆说着,随便拨了几下弦,“对不起,一直耽误大家的进度,开始下一首吧。”
吉姆的状态一点点调整着,他疯狂地投身于工作,似乎脱离了母亲去世的忧伤。
而作为认识了十年的朋友,凯文知道吉姆的内心一定还在为去世的母亲哭泣――就像他初中时候每次讲起母亲离开自己,就会眼里含泪一样。
简想着怎么安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有点在乎吉姆,这让她对自己的内心有点费解……而最后,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吉他手了?不。她否定了自己。他们只是朋友,兴趣比较合得来的朋友,加上吉姆母亲去世,她对这个男孩有着同情,虽然吉姆比她遇见的其他男性更温和。
“不行,我们只是朋友。我还不能恋爱,还没到时候……”简在心里劝说着自己
所有的歌曲终于录制结束后,简也完成了她的工作。
“先生们,以后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过来。”准备离开的她,感觉有一丝不舍。
“不用着急告别,格雷丝小姐。为了庆祝专辑完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聚餐?”史蒂夫问道。
“我觉得可以。”凯文说。艾瑞克也跟着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冲着史蒂夫瞟了两下,他猜到这家伙可能要开始寻找“机会”了。
简沉默了一下,接着目光扫过他们,看向了吉姆。
吉姆也正在看着她,眼神里却满是担忧。他轻轻摇头,嘴唇没有声音地动着。
简能看出来,他用口型一直向她重复着:“别去,别去。”
简正要拒绝,莱克先生却突然走了过来:“说什么呢,各位?”
“我们想请格雷丝小姐和我们吃饭。”凯文说。
“不用担心,小姐,你不就是担心安全问题吗?我保证你不会出危险。”莱克先生说,接着走过去,把简拉到一旁,“现在吧,也该告诉你了:是你叔叔把你推荐给我的。所以呢,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这些小子不会把你怎么样。”
“什么?我叔叔?”
“对啊,他知道我需要键盘手,就说你从小练钢琴,就想让你来试试,唉,你也能体验到,你一个女孩子出来做音乐实在太难了。而我和你叔叔是朋友,你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远洋水手’现在还算是有名气的乐队,不能找技术不行的。结果你真的不错,他们对你都满意,你完成得也很好,所以……”
“那我留下帮你们完成专辑,和我叔叔有没有关系?”简有点生气,她害怕这一切都是谎言。
“没有没有,我刚才说的很明白了——是他们把你留下的,我没跟他们说任何话,这点,姑娘你放心,你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莱克先生说。
“好吧,先生,我相信你。”简说完,看着莱克先生点头,便答应了要求。
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大家去吃了桌午餐。
“来,这是你们的经纪人沃特斯先生专门给大家准备的酒。”酒桌上,莱克先生拿出酒。凯文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白兰地——是啊,还是沃特斯“先生”,给他们几个人“专门”准备的。那老家伙知道自己最近跟他越来越不对付,开始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安抚自己。
“专辑完成得很成功,干杯!”史蒂夫举起酒杯。
凯文心烦,把酒瓶里的酒一下喝完了一半。
莱克先生并没有喝很多。半个小时后,他看着桌上,除了吉姆和简没有因为喝太多酒而神志不清外,其他三人都已经醉醺醺的了——
凯文原本趴在桌子上,却突然坐直:“沃特斯!你个老家伙!那个,老莱克,给爷再来一瓶!”接着又趴倒了。至于艾瑞克,他一直都是个一杯倒。
吉姆和简看着其他人的狼狈模样,都笑了起来。莱克先生也笑了,之后起了身:他要去一趟卫生间。
“简……谢谢你来录专辑……帮了我们很多。”吉姆也有点醉了,说话有点含糊。
“我应该做的啊,不用谢。”简回答,她和吉姆挨着坐在一起,扭头看向吉姆的脸,“吉姆,你眼睛真好看,深蓝色……就像大海一样。”
吉姆又露出了羞涩的笑,突然反问:“你喜欢海吗?”
“当然……我小时候去过几次,我特别喜欢海边……对了,我还想着老了之后……就去海边住。多好啊……”简的眼里闪过了一种无比的温柔和浪漫,酒精让她放下了一些平日的严肃,面对吉姆――这个乐队里和她相处得最好的人,她把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你可真浪漫啊……”吉姆笑着说。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了简严肃外表下的温柔。他也回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也曾和母亲去过海边,而一想起母亲,他便又一次难过起来。
看着吉姆低下头红了眼眶,简轻轻地对他说道:“吉姆,我知道你一直很难过……我很遗憾,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因为工作太紧了……沃特斯要求我们必须快点录完……所以我忙完葬礼就回来了……然后我还得快点调整好。小时候我没有父亲,和我妈妈情感很深……但是现在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难过什么的一直在心里憋着……”
语无伦次地说完,吉姆又一次哭起来,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母亲的气质性格有几分相似的女性,他内心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感。
“吉姆……”简说着,伸手摸了摸吉姆的头发想安慰他。
这一举动让吉姆感觉到了温暖,他也能感觉出来,尽管一直当做朋友相处,简身上却一直有种别样的气质吸引着他,两人的关系在这一瞬间拉近了。
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心跳加速,一点点不由自主地靠近。
感觉到了亲吻的瞬间,吉姆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而简心里的一丝理智也让她缩了回去,两人面红耳赤地看着对方。
“格雷丝小姐……”吉姆先开口了。
而简先说出了这句话:“吉姆……我好像对你有好感……”
“我想我喜欢你,简……”吉姆说完,低头搓起了双手。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史蒂夫一直没有醉倒,他在假装睡着,想看看他们两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假如没有结果,他就乘虚而入;假如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让给吉姆也没什么,自己交往过的女朋友,比凯文和艾瑞克的加起来两倍估计都要多。
就在这时,莱克先生回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喝酒喝的呗。”简笑着回答。
史蒂夫在下面偷偷摸摸地笑,假装从醉酒中迷糊着醒来。
“史蒂夫,你醒了?”吉姆有点慌张,他害怕史蒂夫知道了他们刚刚的亲吻和告白。
“对啊……刚醒……”史蒂夫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看着莱克先生和“醒来的”史蒂夫,吉姆突然向简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你老了之后要去海边生活,你……一个人去吗?”
“假如找到合适的人愿意陪我……我和他在一起去到那里住也可以。”
两人有点醒酒了,明白了互相的意思。
“你现在……觉得有合适的人吗?”吉姆鼓起勇气,却很小声地问。
“我觉得……就现在而言……”简说着靠近吉姆的耳朵,小声地说,“我身边这位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