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破庙内一片酣睡声,薛平贵身上穿着从一旁的男人身上偷偷扒下来的破烂外衫,又找回了自己那一双还算整洁的鞋,穿上后连忙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这里隐约是个集市,他气喘吁吁的走在街道上,两边满是来往叫卖的吃食,他找了个面善的老伯打听一二,面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皆因此处距离他所熟悉的长安城,竟有千里之远,哪怕是策马狂奔,怕也要不眠不休的跑上几日,更遑论他赤手空拳的徒步行路了。
而他如今身无分无,即便想要租赁马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他看着一旁的包子铺冒出的白烟,鲜香扑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愈发饥饿。
可他连个包子都买不起,又不愿丢了颜面被人小瞧,连忙走远了些。
就这般走了许久,挨到了艳阳高照的中午,他着实是饥渴难耐。
瞧着码头上给人扛沙包的低民壮汉,又看了眼他们从工头手中低头哈腰拿到的一串铜钱,他短暂的游移了一会儿,又果断的摇了摇头。
他乃是人间帝王,万金之体,向来只有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这般低贱的出苦力的活计,他怎可盲目的去做?更何况他如今身子虚乏,伤痕未愈,更是动不得。
可若是不找活去做,他该从哪里得到钱财呢?如今父皇在位,可他是父皇遗留在外的皇子一事本就知道的人极少,总不能大咧咧的将身份告知地方的官员,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给自己惹来了滔天大祸?
他在高位多年,从先前的西凉国王,再到大唐皇帝,早已将年轻时候经历过的苦日子抛之脑后,此后满是舒坦快意,哪里经受得了这些。
是以,从前从不觉得金银俗物值当挂心,可今日才知,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没有钱,他该多久才能到达长安?没有钱,他该如何吃喝果腹?没有钱,他连身体面的衣裳都没有,更别提找个马车赶路了……
他实在是饿急了,浑身没劲,只能走到一个馒头铺子前,对着那忙碌的店家自以为温和谦逊的开口道。
薛平贵:店家,可否赠我一个馒头?你今日的善举,来日定会换来好报,待到我回到了家中,必定使人快马加鞭送来千金筹谢。
那店家闻言愣了愣,抱着热气的笼屉,继而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衣着破烂褴褛,面容有着不浅的脏污痕迹,瞧不见本来面目,乱糟糟的头发垂于脑后,活脱脱就是一个乞丐的模样。
说实话,店家本是不介意乞丐讨要饭食,一个馒头也算不上贵重,给了也就给了——可他介意装模作样、坑蒙拐骗后还要对着他装逼的人。
你一个落魄至极的乞丐给我要一个馒头,完了还要道德绑架我善有善报,还给我画大饼说回去以后千金酬谢……
我这十个馒头铺加起来都不值千金!你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吗?忽悠人也不说点实际的,装什么呢?滚蛋!
店家将笼屉摞在了冒着白色烟雾的锅灶上,掀开锅盖,一股馒头的清香扑面而来,白胖软和的大馒头紧紧的挨在一起,瞧着那乞丐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指了指前边。
“滚。”
薛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