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这饭菜是……是……”傅彦生发现一时也无法解释金奕裳的事情,“唉,总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老头正喝着酒吃着菜,说道:“不是老头想的那样?那是哪样?难道是跟你有仇要来毒害你的?”他说着说着,一愣看看自己正往嘴里塞的饭菜,叫道:“好哇,该不会真跟你又仇的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自己不吃,让给老头子我,原来是想毒害老头子呀。呃……呃,我要死了。”老头躺在地上左右摆,只是手上还紧紧抓着酒菜不放,假装着痛苦不堪。
没理会他在一边嚷嚷,傅彦生说道:“好了,别装了。没仇也没毒,说不清道不明,不如不说。”
“嘻嘻,其实就算有毒也不怕,老头子这把年纪了,早死早解脱。”说着又从地上翻起身,大口吃用起来,边吃边又说道:“小和尚,老头子拜托你一件事,你们和尚头子总是渡人为乐,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老头子子我现在不要说放下了,连刀都提不动了,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帮我念念那甚么经,让老头子我走的舒坦些可好,也不算死后无人送终了。”
傅彦生只当他说胡话,满口答应道:“佛家有好生之德,你既然已经痛改前非,虽有大恶,死后是非因果自有天断。贫僧渡不了你往西天极乐,帮你诵一诵往生经还是应当的。”
老头细声自语道:“那便好,那便好,足矣。”
傅彦生见老头感慨万千,疑问道:“贫僧以为你在这牢里关了许多年了,早就看淡生死了。”老头长叹道:“生早已看淡,只是这死却还是恐怖如斯,姑且就临时抱佛脚了,求个心安。”“你若真情实意,知错悔改一心向佛,佛祖是会原谅你的。”傅彦生双手合十说的认真,老头却哈哈大笑,道:“好啦,小和尚,你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莫说这些大道理啦。只怕是你自己现在都不信几分,如何让老头子我信?等到你真成了得道高僧再与人说道这些大道理吧。”
二人说得兴致正高,幽黑的地牢里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伴随而来的话语说道:“不愧是举手摘心的李永成,擅摄人心魄。这么快就与小师傅搭得亲切。”随着牢内火光大亮,李永年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要不是听冯全来报,我差点都忘记了你。厉害呀,你竟然还没死。”李永年站在牢门口望着里面的老头,冷声唤道:“哥哥”
老头笑道:“我只是睡了个长觉,不劳你惦记。你若还是想问摘星剑法,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老头子我睡死在这黑牢中,也不会交与你的。”
李永年说道:“我既已修炼了阴阳双剑这么多年,自是早就死心了,你就抱着你的绝世武功长埋在这黑牢里吧。”说着转头撇了一眼傅彦生又笑道:“如今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哈哈哈哈。”
“你是说那小子?”老头伸手指了指傅彦生,说道:“老头子我可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功夫值得你惦记的。还有,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得到?老头子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一个少有的少年侠士,可不会轻易被你折服。”
李永年嘴角扬起,面露古怪笑容,在灯笼的应承下,却显得恐怖异常,只听他说道:“我的好哥哥哟,他可不是你这个阴险毒辣的老头子,你看着吧,再多等几日,自会有分晓。你弟弟我别的没有,就是耐性特别好。”老头嘲讽说道:“是了,你也就剩下耐性了,谁能想到当初在老头子我身边一忍就是十几年,你不去当王八真是可惜了,老头子我自诩看懂人心,独独看不清身边这只千年王八的心。”李永年听他讽刺自己是千年王八,也不生气仍旧笑道:“你且说的高兴,我是不会生气的,如今站在外面的是我,关在里面的是你。让你笑笑,就当做弟弟的体恤哥哥这几十年的辛苦了。”他笑着摊着双手又道:“这偌大的剑庄,还有你的弟子,你的女人,真是谢谢你了,哥哥。”
傅彦生在这边听的惊诧,没想到老头竟然是李永年的哥哥,又见他撇下老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几日来找过你?”李永年似笑非笑,言语之间看不出真假。
傅彦生笑道:“李公子倒是关心贫僧,心急来看望过,怎么的,李庄主也是心系贫僧夜不能寐?还是说这是特地来放贫僧出去的?”
李永年笑道:“放你出去?可以,只要你交出身上的武功心法马上就可以出去。”见他连假惺惺的面具也不带了,傅彦生皱眉说道:“只怕贫僧前手刚交出武功心法后脚就要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
“你会想清楚的。”李永年指了指对面的老头,“想来你们已经认识过了。这偌大的洛神剑庄,我虽然没学到他的绝世武功,不过他的其他武功心法都以被我学了个全。其中就一个独门技法,之前缺了一味独门秘药,无法使用。不过这几日我遇上几位朋友,却不小心让我找到了这味主药。想来当年我这可爱的哥哥能凭此招让无数剑道高手‘心悦折服’,心甘情愿献上手中剑法。必有此招打独到之处。”
“封脉针!”老头突然扑到门栏处,惊道:“不可能,我明明……”
李永年大笑打断他道:“没错,就是封脉针,想来哥哥你也知道这门针法的威力。何不帮弟我劝劝这位小兄弟,免受皮肉之苦。”他说着,至怀中缓缓抽出十数根一寸来长的金针。
“此针最为阴毒,中针者被封住奇筋八脉,内息不通,再辅以秘药,让其内息躁动却无处流转,每逢正午十分,令中针者奇痒难耐,痛不欲生,非独门解药不可解。”老头缓缓道来,“你怎能用此阴邪的针法!”
“你能用得,为何我就用不得?要说阴邪,哥哥你才是比我恶上万千吧。”李永年举着金针阴笑道:“怎么样小师傅,你也听到了,若不是想吃这皮肉之苦,劝你还是趁早将武功心法奉上。”
傅彦生面无惧色,冷笑道:“贫僧往日听师傅言僧人苦修之法,一直未有机会尝试,颇为神往,望也能得悟一个戒字,难得李庄主成全。”
老头喝道:“小和尚,此苦非一般苦可言,宛若十八层地狱全走上一遭,万万不可轻视。”
傅彦生双手合十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永年大笑:“好,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我就成全你。”说罢手中金针相继飞出,朝傅彦生射去。
牢室狭小又光线昏暗,他又被铁链锁住,闪躲不便。一时不查已经连中数针,而后再想去躲避,却发现周身经脉运功不畅,双脚如陷泥潭无力行走,顿时又再中几针。细数之下,周身十五大穴位均被金针封住,只感内力全无,却也无李永年所说的那般痛快症状,他伸手将金针抽出拔掉,正疑惑中。
只听李永年笑道:“此药入穴即发,就算你将金针拔掉也无济于事。如今你穴位被封,内力全无,断无可能自行将毒药逼出。”见傅彦生全无异状,还面带嘲讽,他又笑道:“不急,现在还不到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再等片刻,小师傅你就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体内的痛苦。”
“你是从哪里弄到鬼祭花这味主药的?老头子我记得明明已经将它们都烧了。”老头见傅彦生已经中针,顿感无力靠坐在牢门处疑问道:“中原之内已经不能再有别处有这种花的。”
李永年大笑道:“没错,中原却是是不可能再有这种花了。不巧,前几日我遇上几位从南边来的朋友,他们正好有这味花制成的毒药。我便许了他们一些条件换了一些,虽不多,但制成几枚封脉针却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可惜了,还是数量太少,不然我一定也让哥哥你试试,感受一番你自己所创的封脉针的滋味。”
老头冷笑道:“使用此针伤阴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今天的我,也将是明天的你。”李永年笑脸突然凝固,厉声道:“阴德?哈哈哈,这全是你教好。等我学了他的武功心法,到时候天下无敌,天大地大我都去的。是了,你还不知道这位小师傅的绝世武功是什么。”
老头道:“你既已修了剑庄的另一门绝学阴阳双剑,又有什么武功是你可以看得上的?我看他身无剑气,绝不是有绝世剑法之人。”李永年说道:“他的剑法虽高明,但也不是什么绝世剑法。不过他有一门极阳的内功心法,与我这阴阳双剑却相得益彰,正好补上被你毁掉的那半本剑法秘籍中的极阳功法。”停顿片刻又大笑道:“你没想到吧,当年你处心积虑骗我毁掉了秘籍后半卷,让我的剑法一直停留在极阴不得寸进,如今却让我遇到一个更好的,你说妙不妙。”
李永年是心情大好,那边傅彦生正平静感受周身异样,忽然一股麻痒在身体中各大穴位泛起,起初只是各穴位点点瘙痒,慢慢如同虫添蚁噬,爬满全身,用手绕抓也不济于是。李永年声音从一旁响起,说道:“没有用的,这种瘙痒附入骨髓,散于周身,一旦发作足足要持续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哪怕你将一身皮肤全都饶下来,也不能阻止这种痒痛。从此每日周而复始,日久天长,到时候就算我给你解药,只怕你筋脉也早已支离破碎了。届时武功全废生不如死,这滋味可不好受。如何?只要你将身上那门奇异的武功心法交与我,我马上就给你解药。”
“休想……”傅彦生蜷缩在地上抽搐着,强忍着痒痛,断断续续道:“贫……贫僧,感觉……正……正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骨气。”李永年见傅彦生不但没有求饶,反而还诵起经文来,也不气恼,笑道:“你就慢慢拜你的佛祖,等哪天考虑清楚了,就告诉哑仆,他自会通知我。”说完长袖一甩就离开了地牢。
老头半靠在牢门处,昂头看着漆黑的牢顶,耳边听傅彦生颤抖地吟诵经文,这一念就是正正一个时辰,从头到尾竟未发出一声痛喊。
傅彦生一连吟诵了好几篇经文,只感身上堵塞的筋脉被内力不断冲击,又细小者已经出现破痕,只是随后又被三生真气独有的修复力影响开始自己愈合,如此破裂愈合反复,虽身体无大碍,却更痛苦上万分。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身上的痛楚渐渐平复。感受到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全身如同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从头湿到脚。
“忍受不住就寻个解脱吧。”老头无力地说道,往日他看被自己抓住的人禁受不住痒痛,痛苦哀嚎声,觉得畅快。如今听傅彦生强忍疼痛的诵经声,是既钦佩又有不忍。他叹息一声又续道:“这痒痛非一般人能忍受住,如果没有解药你将每日都要忍受上这一番。”
傅彦生声如蜉蝣,缓了半晌才徐徐道:“贫僧既然能忍的过这一次,也能忍过往后的千次百次。”老头道:“你把封脉针想的太简单了。随着你内力被封堵的越久,反应会越激烈。这般痒痛会一日胜过一日,却又让你无力自尽,直到你忍受不住,苦苦求饶。”傅彦生冷声道:“贫僧会求神拜佛,独独不会求饶。”
“你倒真是硬气,要是撑不住了,跟老头子说,虽然解不了你的毒,缓解缓解你的痛楚还是可以的。”
傅彦生大笑道:“哈哈,那贫僧先谢过了,只怕你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