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和尚怪怪的,学着和尚念经又不剃度。自称贫僧,却又心有欲念。”李曼卿心眼将傅彦生心中的波动感受得真切,隐隐绝查他对自己心思有异,却不气恼,笑道:“我还在想嫂嫂怎么还会关心其它男子。”
傅彦生还被锁在墙上,见她退后走去,还有些不舍,又听她所言心中疑道:“嫂嫂?”李曼卿点头道:“是呀,你不知道么?”他稍一迟钝便记起来金奕裳,说道:“哦,是金家小姐。贫僧倒是认得,正是我护送她来剑庄成婚的。”
李曼卿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直挂念你的安危,还托我来看看你。你怎么被阿爹关进来了?”傅彦生有心瞒她,只说道:“前几日与李公子切磋,失手打伤了他,庄主一怒之下便将我关进这地牢里了,想来等他气消便会放我出去吧。”
李曼卿闻言,眉头微皱一下,朱唇轻撇,说道:“你骗人。”见傅彦生欲言又止,后又说道:“不过你要是不想说也别说了,我只是受人之托来这看看你,现在看完了,我要走了。”说罢转身款款离去,临在牢门处,纤手按动开关,只听铁链又哗啦啦从墙里伸出来,将傅彦生从墙上又给放了下来,这才关了牢门,提着灯笼往外走去。
傅彦生刚从墙上掉下来,连忙扑到牢门处,只瞧见李曼卿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石阶处,忽然又见她回头说道:“不过被阿爹关在这牢里的人,从没有出去过。”说完这话,她得身影也消失在了石阶处。
“别看了,人都走了。”对面老头不知何时也趴在牢门处往石阶张望,见傅彦生一脸痴迷的模样,笑道:“小和尚,你还说自己没动凡心?瞧你那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人家不放,连贫僧都忘记了,哈哈,怕是早把佛主忘在脑后咯。”
被人一语戳中心景,他登时就急道:“你胡说。”
“我胡说?”老头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枕地,翘着脚乐道:“老头子我是过来人,看得明白咧,你还是跟地僧那老家伙告个罪,就不要出家当和尚了,老老实实留在这剑庄当个入赘姑爷,说不定李永年一时心软还会放了你。”他闻声言道:“你不要再胡说了,我是不会背叛师门的。娘亲说过,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况且我说过,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容不得有半点他念浪费时间。”
老头笑道:“血海深仇?哈哈,你现在关在这地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去哪报仇?老头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头这地牢关了这么多人,从没一个跑得出去的。”
“事无绝对。”
“那你且等着吧,过几天那丫头又要来了,老头子觉的你还是等她靠谱些。”牢内一时无声……
“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杀了他,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李毅回屋就是一顿噼里啪啦乱摔,金奕裳远远地看着他发怒,默不作声。胡乱摔了一顿后,他又转头紧盯金奕裳,冷声道:“这下你舒心了,那小子活着自在得很。”
金奕裳面无表情,平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毅冷声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女人,一心只想跟那小子欢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心里还有其他男人。”他越说越大声,越是激动,砰的一声又是一件物什被砸到了地上。金奕裳远远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盏琉璃灯座是我从金家带来的……”话未说完,被刺激到的李毅猛地冲过去,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喝道:“你别忘了,你现在都是我的,我的!”
金奕裳被掐得满脸通红,眼见瞪着大大的,半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丝丝空气从口中喝出,带起阵阵嘶嘶声。眼见她就要以为缺氧昏阙过去,李毅忽然又收手,宛若他人,满脸紧张地抱着她,嘴里念叨着:“你没事吧,奕裳妹子。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你别怪我……”
金奕裳一把撇开他的胳膊,冷冷道:“懦夫。”她对李毅的反常也不觉怪异,自小她就知道李毅有这怪毛病,一会温润似玉,一会又暴躁如火。所以她才从原先亲近李毅,变得慢慢疏远。
李毅低语一会又恶狠狠说道:“都是那个贱种,坏我好事,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她赶出洛神剑庄。”
“你说的是曼卿妹子?”金奕裳这几日几番打探接触,才知这剑庄里,除了庄主李永年,最受他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李曼卿,李毅空有一身长子之名,却一直不受关注。要不是李曼卿是女儿身,只怕这洛神剑庄也轮不到李毅来继承。她出声问道:“她今天也去牢里了?”
李毅阴冷道:“不是他,你这小情人早死了。”金奕裳道:“李毅我告诉你,既然如今我已经嫁给你了,你就应该自己先尊重自己,别张口闭口都是我的小情人。我最好说一遍,就算我喜欢他,也是在几日之前,如今我是你的妻子,断不会再喜欢别人。”
“哼,希望你说到做到。”李毅闻言站起身,一甩袖子就往屋外走去。金奕裳忙喊道:“你又上哪去?爹爹晚上便回来了。”
李毅头也不回冷笑道:“不要拿我爹吓我,放心,不是去找那小子麻烦。”待李毅走远,荷香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拍着胸脯说道:“吓死我了,小姐。姑爷只是怎么了。”
金奕裳笑道:“别管他,他们李家都是一个毛病。”荷香狐疑道:“什么毛病呀?我就觉得姑爷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会一个样。”抬头见金奕裳一脸严肃,赶忙闭上嘴,嘟嚷一会,又忽然道:“对啦,小姐,我从李小姐那回来,她让我转告你,小师傅很好,暂时无碍。”
金奕裳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不然那李毅也不会发那么大脾气,好在我们提前让她去牢里帮忙探视,不然就糟糕了。”她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她有没告诉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牢里探视?”
“这个……恐怕……”荷香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恐怕不行。”
金奕裳急道:“你结巴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荷香又说道:“李家小姐说,剑庄地牢是剑庄的禁地所在,只有李庄主可以自由出入,她也是因为有特殊原因,李庄主才特别允许她出入地牢,为免别人非议,平日她也少有踏足。”
“禁地?!”金奕裳疑道,“我竟从来不知,剑庄还有地牢禁地一说。”荷香讷讷道:“小姐,不如给老爷送个信,让他帮忙。李庄主应该会给老爷一个面子吧?”金奕裳摇头道:“不行,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这里面透着古怪,说是把李毅打伤,庄主暴怒将彦生哥哥关进了地牢。但现在李毅活蹦乱跳,无半点异样,李庄主哪怕是给我爹面子三分薄面也早讲哥哥放出来了。”她望向窗外,盯着窗外隐隐发着嫩芽的树枝,沉思道:“这事,只怕还要另想他法。”说罢起身,领着荷香就往外走去,口中道:“走吧,和小姐我一起去拜访拜访我这个小姑子。”
一晃多天,又到了初一之日,李曼卿果然如老头所言又出现在了牢里。提着份食盒,从傅彦生牢前匆匆经过,宛若未见到他一般,径直就往地牢深处而去。
“你就别费劲了,这一日,她是不会说话的。”老头老神在在地靠在牢房边也跟着傅彦生一样,盯着地牢尽头处。借着尽头灯笼残留的一些火光,傅彦生隐隐觉得老头神情有异,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在其双眼间徘徊。二人就这么呆坐半天,见李曼卿依旧未从牢房深处出来,傅彦生疑问道:“那里面关着谁?为什么你说她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一趟?”
老头紧靠在牢门处,在傅彦生就要失去耐心之时,才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是一个女人。”
傅彦生疑道:“女人?”老头点点头:“是的,一个女人。”“她又是有什么绝世武功被李永年瞧上了?”他记得老头跟自己说过,这牢里关过一百三十六人,有一百三十三人是他抓的,那还剩下的三人自然就是自己、老头还有这个神秘女人了。只是不知她与李曼卿又有什么关系。
就听老头笑道:“绝世武功?是的,她就有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他似乎陷入了记忆中,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物,嘴角带笑,许久才又道:“只可惜也是这世上最恶毒的武功。”
傅彦生好奇道:“什么武功这么厉害?”在他看来,这老头虽恶行满满,也是古里古怪的,但武功绝对不弱,能被他称做世上最厉害也最恶毒的武功,又不知是何等威力。
老头冷笑道:“什么武功?呵呵,那是一个绝世美女的外貌,上可以倾国倾城,下可以迷惑众生,你说是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了?”见傅彦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又说道:“小和尚,老头子收回之前与你说的话,做和尚挺好,不会被美色迷惑的和尚最好,少了这诸多烦恼。”
傅彦生有心不听他胡言乱语,却又着实好奇,不得不耐下心来,又问道:“那李姑娘和她……为什么要来给她送饭菜?”
“她是那丫头的亲娘,你说要不要给她送吃的?”老头说道:“可怜了这丫头,打出生下来亲娘就被关在这地牢里。”
“啊!!!”傅彦生惊道:“你说里面关着得是李姑娘的亲娘?那不就是李永年的妻子?”说到此处,不由狠狠道:“这李永年当真如此禽兽不如,竟将自己妻子关在这地牢内,永不见天日?!”他心中有怒,手上也不由得用劲,一手抓在门栏上攥成拳形,是青筋暴露。
“小和尚呀,你气什么呢,人家亲闺女都不气。”老头笑道:“你还不是人家姑爷呢,用不着这么上心。”
傅彦生气道:“我这是见不管不平事,你就不要再胡说了。只是你说的这各中原由又是什么呢?”
老头说道:“说来话长咯,你就只当她是得了怪病,疯疯癫癫却不能言语,还见不得太阳,所以李永年没办法就把她关在了这牢里。”
两人说着话,李曼卿已经提着灯笼从牢内深处走了回来,路过傅彦生牢门处时,特意停了下,转身半蹲着将食盒打开来,只见最底层还剩有一碟小菜和一小壶子酒。只见她一边往他牢里摆好酒菜,一边轻声道:“你这小和尚当真有趣,被困在这地牢里还有心思八卦他人。”
傅彦生脸一红,尴尬道:“抱歉,贫僧失礼了。”李曼卿眉头轻挑,笑道:“别贫僧贫僧,明明又不是个和尚的心思。来吃吧,给你带了些酒菜。”他连忙回道:“谢……谢过李小姐。”
李曼卿摆好酒菜,收拾收拾长裙,这才站起身来,说道:“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傅彦生一听,心知这又是金家小姐所托,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见李曼卿还在看他,讪讪一笑,说道:“还是要多谢李小姐费心替我送来。”
李曼卿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行到半途又回过身来,俏皮地笑了笑,说道:“看你有趣,下次喊我名字吧,我叫李曼卿,别李家小姐的,叫的奇怪。”
待她离开地牢,老头又嬉笑道:“小和尚,这丫头对你有好感呀。”傅彦生对他的胡言乱语已经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只是将地上的酒菜往前一推说道:“咯,请你吃吧,也封封你的嘴。”老头也不客气,一手吸过酒壶,一手抓住小菜,大口吃用起来,口词不清道:“小和尚,老头劝你,用情还是专一的好,不然落不下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