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秘仪裁示局的日子仿佛被“卡利昂的魔女”的惊人之举所占据。每当有新的任务完成,每当桂妮薇尔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公告板上,他们都会惊恐地猜测:“这次她又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似乎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刺激与不安并存的生活。
私下里,他们甚至为桂妮薇尔的每一次出场起了个响亮的名头——“卡利昂的魔女”。午餐时间,他们常常以此为赌注,猜测今天这位魔女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和惊喜。然而,今天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桂妮薇尔,那位紫发的少女,今天竟然空手而归。她静静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没有带回任何任务完成的证据,也没有那种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他们盯着她,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
这不是因为他们期待她带回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因为她今天竟然一无所获。这完全不符合他们对她的认知,也不符合他们对“卡利昂的魔女”的期待。在她的身上,他们总是能看到无尽的惊喜和恐怖,但今天,她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平静而淡然。
他们已经不在乎可能会输掉几天的葡萄酒和牛肉了,因为他们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魔女今天为什么会一无所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每个人都感到有些不安,但却又没人敢轻易上前询问。大家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位紫发少女,看着她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接过今天的午餐,然后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吃着。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走到桂妮薇尔的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桂妮薇尔小姐,您今天怎么一无所获呢?”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咽下口中的食物,淡淡地回答道:“为什么?因为我放了他啊……”
这句话一出,整个现场瞬间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他们似乎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我微微皱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在我的认知里,放过一个生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在这个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标的世界里,我的行为显然有些离经叛道。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原则,我无需强求别人的理解。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我有些压抑的地方。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终于,坐在我对面的男人打破了沉默,他紧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您是说,您放过了那个‘封印指定’的目标吗?”
我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他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我对此却感到不以为然。在决定放过那个目标之前,我已经做过了深入的调查。我发现,所有对他的指控都是无中生有,是赤裸裸的诬陷。那些所谓的证言,不过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拼凑,稍加推敲就能看出其中的漏洞。
我甚至还亲自去找过那些所谓的“证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收了钱或者受到胁迫,才替委托者办事的。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矛盾和不确定,显然是在说谎。
那么,既然整个“封印指定”的原因都是子虚乌有,我为什么还要坚持去抓他回来呢?在我看来,这是对他的不公。
于是我抬起头,迎上那些异样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困惑。怎么了?他们的眼神为何如此复杂?我的决定,难道真的错了吗?
正当我准备开口解释时,那个男人再次发话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似乎也在挣扎:“虽然以我的身份,本不该对您多言……但我还是想告诉您,您或许过于仁慈了。”
我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仁慈?这个词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浪。难道,在这个世界里,对无辜者的同情与宽容,竟然成了一种错误吗?
我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脑海中回荡着那个男人的话语,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他似乎在暗示我,对于那个被指控的目标,我太过宽容,太过仁慈了。
然而,我心中却充满了困惑和矛盾。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出于对真相的追求和对正义的坚守吗?那个目标,经过我的调查,他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对于这样一个无辜的人,我要被称为“仁慈”呢?
“说实话,先生,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带着困惑,我仓皇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我虽然不认同对方的话,但是……我也有预感,过不了几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天后——
“桂妮薇尔小姐,我……我知道这样冒昧打扰您很是不妥,但此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禀报。”来人正是那位几天前我遇见的魔术师,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带着几分犹豫。
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内心深处却隐约感到一阵不安。“是什么事呢?”我轻声问道。
“您还记得前几天您放走的那位‘封印指定’的魔术师吗?”他缓缓开口。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紧。
“由于他的实验器材、研究材料和文献被委托方以家族名义扣押,他选择了铤而走险——绑架了对方的继承人。想以此换取自由。”魔术师的声音低沉而沉重。
我尽量保持冷静,但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那么,结果呢?”
“他孤身一人行动,最终不幸被那家的人以自卫的名义击杀了。而且,那个被绑架的孩子……也没能救下来。”魔术师的声音里满是惋惜。
我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真是……太遗憾了。”
“现在,委托方的家族正在以家族的名义,要求那位‘封印指定’的魔术师家族给予巨额补偿。”魔术师补充道。
我张开嘴,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因我而起的吗?巨大的信息量如潮水般涌来,让我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德文先生,那个……就是之前提到的34号文件的尼格斯家族……桂妮薇尔小姐,您也在这儿啊,正好一起听听。他们家族因为承受不了巨额的赔偿,竟然全部服毒自杀了,而且他们的房子也开始自燃了……这是从逃跑的女佣嘴里得知的消息。听说委托人那边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的宅子呢……”
他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却看见我的脸色惨白如纸,正在崩溃的边缘挣扎。他惊慌地问道:“桂妮薇尔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但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却像潮水般涌来,让我无法平静。如果当初我没有放走那个“封印指定”的魔术师,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桂妮薇尔小姐,这并非您的过错。”德文先生轻声安慰道。
我抬起头,双眼含泪,颤抖着声音问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放过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因此丧生?”我心中充满了自责,不知道我的决定竟然会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引发一连串的死亡。
德文先生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哀伤。“不,小姐,您不能这样责怪自己。他们的自杀和烧房,更多的是为了不让对方获得家族的魔术印刻和研究资料,这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和秘密而做出的选择。”
我听着德文先生的解释,心中的自责稍微减轻了一些。但那种无力感和悲伤却依然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与其让仇家夺走一切,他们宁愿选择玉石俱焚。”德文先生低声补充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一切的无奈和惋惜。
“所以,你们其实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这样的结局,是吗……”我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心中已有了几分答案的预感。对方选择了沉默,但这种沉默却像是一种无言的默认,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所谓的“无必要的仁慈”,难道指的就是这种明知后果却无法改变的无奈吗?是因为我过于仁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吗?
我闭上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或许,我应该更加果断,更加坚决,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但是,仁慈之心,难道真的就是错误的吗?
我确实动摇了,心中的信念仿佛受到了猛烈的冲击。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抱歉,各位,我……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思考。”我轻声说着,同时坐回了椅子。
德文和另一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理解了我此刻的心情。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个安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