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把我们晾在这算个什么事儿呀。”赵九州抱怨。
若是他兄弟在此,定然大吃一惊:兄长你何时竟然学会了抱怨!如此神技本不应该出现在你这个神人身上啊。
不过秦御与他虽然相熟,却不如他兄弟了解这个骨子里的闷葫芦,是以虽有诧异,还是答话道:“不论怎么说,他们救了我们。而且他们实力深不可测,你可不要造次。”
“我知道,且不论伊丽莎白、黑暗高山以及丛林长者都是鱼易水一级的高手,直说那深海中的利维坦,就绝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但有一件事你注意到没?他们似乎处于某种焦虑之中。”
“确实如此,好像是有个人失踪了。”
“也许这和太后让我们调查的事情有关。”
“太后让我们调查什么?”
“明面上出使西域,查地理、交友邦;暗地里,调查那道从西方来的怪雾的事情。”
赵九州恍然大悟:“那道雾气是在黑海边上消失了,这么说来,源头确实在这里。”
“莫要掉以轻心,突厥人已经替我们吃了一次亏了。”
“放心。”
秦御忽然叹了口气。
“又开始想念远方的人儿了吗?”赵九州调侃道。
“对啊,听说他们和突厥人打了一仗,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放心,鱼大都督看中的人,绝无问题。”
“是啊,但对面是虚空神,我还是有点担忧。”
不是信不过鱼易水,更不是信不过伏秋,而是虚空神太强。
两人被变相软禁在此多时,对于外界的消息也只能从仆人的闲谈中获知一二,实在是闭塞得很。
他们哪里知道,伏秋早已经从容撤退,而因为马步武的归来,西北要塞已经从晋朝的软肋变成了硬骨头。昆仑天可汗此时的打算已经从“引蛇出洞吃掉西北要塞群”变成了“从落阳平原奇袭关中,合围整个河西走廊”。
半晌,有人踱步而入,却是前阵子来探望的黑暗圣山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然而谈吐恶俗以至于令人恶心的家伙,秦御实在是搞不明白他何以成为黑暗圣山,更不明白伊丽莎白为何要让他做侍卫长。
弗朗西斯只是来问候一下,看见不招人待见,便知趣地走了,顺便留了一条消息:“帝国皇帝准备下个月接见他们。”
客人已经到了,但是皇帝准备再晾他们一个月,看来这个皇帝的最近的日程大概确实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秦御在福特斯的城堡里枯坐时,李天台在天霜宫下吹风。
天霜宫下的风不是那么好吹的,在宫里人看来,这个李家的小子算是最不长眼的一个了。
当然他们也知道,他这是无奈之举,但是谁又在乎这些呢?他若是回去,便是被老爹暴打;他若是留下来,便是被钟霜暴打。两害相权,李天台觉得,还是霜儿的小拳头打着舒心。
今天已经是第一百五十七次摔落台阶。不过与之前相比,李天台已然进步不少。
天霜宫下有七千七百级台阶,李天台第一天被钟霜一只手掀下山去,直直从最上面摔倒最下面一级台阶。
但是从那以后,他摔的台阶数一次比一次少,今天更是只退后了一步。
身边的侍童觉得,自家少爷进步不少。
李天台则暗暗兴奋,因为他只道,并不是自己进步了,而是钟霜打他的力道越来越轻。
见他兴奋,钟霜皱眉:“挨了打还这般高兴,实在是没有见过你这等样人。”
李天台不以为耻:“仙子说得对,我就该是你命里那个唯一。”
钟霜微微一笑:“是嘛?”随后转身便走。
李天台无奈叹了口气:“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仙子,惹你这般嫌弃。”
钟霜背对着他道:“居然这都不知道,实在是一个榆木脑瓜。”
“请仙子指点。”
“因为你蠢。”
“蠢?怎么个蠢法。”
“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强扭。我既然对你无感,你就应该退避。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是当我闲来无事专门陪你耍嘛?”钟霜话语中不含一丝感情。
李天台无奈:“并非我自己要来,原是我父亲逼着我来。”
钟霜忽然转身:“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怎的没有一点主见?你父亲逼你又怎样?”
“唉,仙子有所不知,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要不你帮帮我?你帮了我,我便再不来打扰你。”
“你想怎样?”
“你只消看看这个。”李天台递过去一张纸。
钟霜读罢,皱眉:“假死脱身?你至于吗?再说,你假死了,你能够去哪里?”
“凭我七级游侠的本事,天下哪里都尽可去得。”
“不再留恋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相逼甚急,我实在是太累了。不就是结个婚吗!我的看法其实与你是一样的,何必呢?搞得大家这么累,不喜欢就算了嘛。再说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是我家里……反正长老们也好,那谁谁谁也罢,见仙子来我家坐了一会,便心思用到天上去了。乌烟瘴气,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也许长老们确实活该,但你的父母,他们会伤心。”
“不,我父母虽明面上逼着我,但也是出于无奈,也知道我心里苦。我若假死,他们也许反而回如释重负。”
“尸体去哪里找?”
“这个不劳仙子费心。”
……
洛幽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冰冷的房间。
至于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她自己也说不清。冥冥之中,就想来看一眼这个传说中的人。
她还记得多年前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问:“你好?我叫白离。”
她答:“你好,我叫洛幽。”
“听人们称你月光仙子,今天一见果然。”
“是嘛?不过你倒是不像传说中那样顽皮。”
“我据说很顽皮?”白离摸了摸脸。
“我一直都对你的雷法十分好奇。”洛幽直言不讳。
“没问题,有空我可以教你。”白离倒是毫不藏私。
然而那一诺便直到今天,在这期间,两人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没有多少交集。
洛幽有些怀念,那个明媚的日子里的明媚的人,瞧着棺材一样的寒冰顿觉心头一痛。
于是她便把手放在了冰上。
在手指接触寒冰的一刹那,眼前恍如天旋地转,不知置身何处。星辰闪耀、巨兽横空之际,眨眼间便过了天荒地老。
再一眨眼,她还是在这间房间里。
只是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医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站在这七天七夜岂不是要着凉?”
洛幽微微一惊,面无表情,转身离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