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明月高悬。
据说月光所照之地,都会被洒下一层洁白的光辉;并因此,这些地方似乎就带上了圣洁的色彩。
现在,明月高悬于泰山之巅。
整座泰山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使得久远以来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不过这只是通常的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月光洒下的地方,一切都开始微微地颤抖。颤抖频率十分稳定。
起初,这一切都是微不可察的。
随即,颤抖开始变得肉眼可见。
“啊,泰山,你是在感动吗?
啊,泰山,你是在欣慰吗?
啊,泰山,你是……”
“哟,没想到你还是个诗人呢。”阴阳怪气的嘲笑声响起。
“谁?”袁钺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话音仿佛就想起在耳边,可是环顾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
袁钺拔剑,弓身,看上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哟,你这是吓到了么?”同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袁钺战战兢兢,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他深知处于夜色之下,不出声才是自己最好的掩护。之前大惊之下喝问了一句已然暴露了自己的方位,他现在只能尽可能地潜伏,以免自己的目标太大又被发现。
慌忙之下,袁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一道石缝。
这样总不会被外面人发现了吧?袁钺把自己藏好,松了口气。
月光从石缝中照进来,不知何故他忽然觉得似乎有点刺眼。
于是他低头。
在他下方的乱石丛中,悄然浮现出一张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阴沉、惨白、发亮,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却还向他笑着。
那笑容纯净、无邪,恍如月光一般清澈。
袁钺吓得呆在当场,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
…………
泰山依然在颤抖,频率已然稳定下来,振幅也保持不变。
有心人即便发现这些蹊跷的事情,也只当做地震,并不当回事。
袁钺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牢房中。
袁钺的眼睛刚一睁开,精神却还处在放在的惊恐之中,立马跳了起来,却扯动了身上拴着的铁链,腾空之后,又猛地跌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因为地上真的有屎。
这是什么破牢房,囚室的地上居然有屎?
袁钺猛然醒悟,这不是泰山古牢么?又一转念,刚才自己不是在泰山地下的石缝处见到了一个……
“哟,你醒啦。”
……见到了一个鬼,真个是见了鬼了。
这句熟悉的嗓音又想起在耳边,这下袁钺确定了前因后果,本想逃离的居然落到了对方的手上,可是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正想着,那张瘆人的脸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当然,这回出现的不只是一张脸,还包括头、躯干和四肢。现在他能够看清这张脸了,若不是那种诡异吓人的气质,这张脸本是绝美的。这本是一个绝美的人呢,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怎么样?看我眼熟吗?想的起来我是谁吗?”
“想不起来了吗?”对方的眼神中居然充满了哀怨。
不过她转眼间又一笑:“算了看你这么面善,我就放你自由。”
话音刚落,囚室的门忽然大开,身上的束缚也都尽去。
袁钺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鬼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走啊?走啊?你为什不走啊,你不是想走吗?”
女鬼起初感到疑惑,然后不解,然后便皱眉,最后大怒:“我叫你走你不走,现在你别想走了!”
牢门猛然关上,四周墙壁倒塌,女鬼惨白的身影忽然褪去。
袁钺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更大的牢房中,牢房的另一头有一张桌子。
当他看到这张桌子时,他明白了一切。
二十年前,是他把她关在了这里。
二十年间令她受尽折磨。
而今,那张桌子上空空荡荡,本该被束缚在上面的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
袁钺忽然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浑身猛然哆嗦了一下。
“哼,你也知道害怕啊。”刘茹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不过此时的她已经看上去恢复了正常。美丽的脸庞甚至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不过袁钺知道,这必然是错觉。
“二十年来,你可让我等得好苦啊。”刘茹缓缓踱步而来,步态美得惊心动魄。
刘茹一步步前进,袁钺一步步后退。
“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你……你……”
“不过呢,小小的赎罪肯定是免不了的。”
“我求你……”
“你看,我为了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吃了二十年的苦,你,忍心么?”
“我……”
“不过呢,我这个人素来宽容大度。”
“……”
“我只要你,给我一件东西。你把东西留下,便可以走了。”
“什么东西?”
“你知道答应我,立刻就可以走”
刘茹终于走到了袁钺身前,因为袁钺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退了。
“我……我答应你……”
刘茹眼波流转:“谢谢你。”
然后她冰冷的唇吻上了袁钺的脖子。
只一刹那的功夫,袁钺便迅速变成了一具干尸。
刘茹保持着吮吸的姿态,一道气息便从袁钺的身体中缓缓飘出,如丝如缕,然后被刘茹长鲸吸水一般全部吞下。
直到最后,袁钺的干尸迅速枯朽,变成了角落里的一堆枯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上古年间的某个倒霉蛋遗留下来的呢。
刘茹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情不由得极大地激动起来。
二十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袁钺不是什么强大的人,但是他有袁氏血脉。只有这个血脉才能解开泰山古牢的封印,因为这座古牢当年便是袁氏先祖炼化镇压在此的。只是子孙不肖,竟然没有一个会用的。
但现在刘茹终于会了。
曾经,她只能以神魂投影到泰山地表,吓唬吓唬路人而已。
现在,她重获新生,并因二十年煎熬反而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她现在有自信面对任何敌人。
…………
…………
地面上,泰山的震动逐渐变得缓慢起来,但振幅却开始逐渐变大,伴随着声音也开始变响。
片刻之后,整个泰山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震动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心脏跳动一般。伴随着战鼓一样的节奏,地面上的泥土逐渐开裂,然后与碎石块一起被抛射到天空中。
直到最后,人们惊恐地看到,整座泰山伴随着震动的节奏缓缓升空,在下方留下巨大的深坑。
泰山一边升空,一边解体,直到最后,“五岳独尊”的字样黯然碎裂,落在了那无边的巨坑中;而藏在泰山内的古牢终于迎着月光飞上了云端。
随着月光洒下,古牢里里外外如被浣洗过一边一般,似乎有一种魔力将那些历史悠久的污垢从每一间牢房中清除了出去。
至于囚犯,他们早已成了刘茹的食物。
而今伴随着月光的冲刷,他们的尸骸伴随着一切污垢都不复存在。
月光下的古牢呈现出一种简洁的力量感,与任何牢房都不像。
直到这时,刘茹才完全意识到古牢的形状。
正中央的六棱柱部分并不是古牢的全部,前后左右都接驳了一些其他的结构。这个东西整体左右对称,前后略显狭长,倒像是一艘浮空的战船。
“你是谁?”苍老的怒吼从泰山脚下,哦不,泰山巨坑边上响起。
袁落英升空,迎着刘茹冰冷的目光冲了上来。
“我?我以前有一个名字,叫刘茹。现在,我是心魔天尊。”。
刘茹望着他,就像巨龙望着一粒灰尘。
她伸出手来轻轻一拂,看上去就像举手擦去了面前玻璃上的一块污渍。袁落英整个人随即凌空蒸发,唯有衣袂兵甲从半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