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堂堂天朝公主被夫君冷落新房,在床边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后伺候洗漱的丫鬟们进来,苏灵儿这才得知昨夜杨朔醉酒睡了书房。
当真只是喝多了认错了门吗?这话连她从宫里带来的侍女都不信。
“公主,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种鬼话也就骗得了三岁孩童。那些个家丁随从都是瞎子吗?将军喝多了他们也不知道扶着点吗?还认错门!”
“罢了,此时不必再提。更不许告知父皇。”
她宁愿相信他真的只是喝多认错门,而不是因为其他。
嫁入将军府后的苏灵儿开始学着打理府中上下,办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井井有条,活脱脱一代贤妻之范。
而杨朔最开始只是借着事务繁忙的借口睡书房,后来直接就搬去了兵营,说要亲自督促练兵。
虽然府中下人都对这个新夫人尊敬有加,但也看得出来将军与夫人之间并不亲近。
新婚之夜睡书房,到现在也没见将军与夫人同宿过。众人在不解其中缘由的同时,也替这位夫人惋惜同情。
这公主与将军的美谈,果然也只是传闻啊。
苏灵儿以为,也许杨朔与自己并不熟悉,所以不知该与自己如何相处。亦或者他真的事务繁忙,暂时脱不开身。等事情了结,自然会回来。
她总是为他找好所有借口。
可直到那日,他从兵营回来,并带回一个女子。一身红衣骑马劲装,束起的青丝在风中飞扬,眉间是江湖儿女的潇洒。她对上苏灵儿的眼神,毫不畏惧。
他说,他要娶她。不为妾,为平妻。与之相等。
苏灵儿怎么也没想到,她再次见到杨朔时,竟是这样的场面。
也许因为她公主的身份,他还有着几分尊敬,只是说要娶那女子时的语气,半分不带商讨。
后从杨朔口中得知,他与那女子在边境征战时便相识了。那时她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后因武功不错被他留在身边重用。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打入敌营。
也曾差点身入险境,绝处逢生。后来识破她女子身份后,经历几次生死的他们早就暗生情愫,互表心意。他暗发誓,待他日凯旋回京,定带她求见父亲许下婚约。
可他不曾料到,当日皇上竟将安宁公主赐婚给他。圣命不敢违,他自然是要娶公主。可那几次随他出生入死的女子,他又怎能辜负?
陷入两难的他最终还是回军营找到了她,告知其中缘由,并将她带回府中,许诺绝不辜负她半分。他要以平妻之位娶她。
“杨朔自知此生误了公主,只怕来世也无法还清这债。如若公主不想成全,在下无话可说。唯有带着爱妻亡命天涯,浪迹江湖。生死有命。”
望着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任凭发落的两人,苏灵儿只觉得心比五百年前看着苏笙成婚那时还要痛上几分。
成婚至今他却也是叫自己一声“公主”。而他身旁之人,却已经是“爱妻”了吗?
他将她,置于何地?
那一月,皇城连续两起声势浩荡的喜事,都是在将军府。而这两场喜事的新郎官都是同一人,如今风头正盛的镇南将军杨朔。
先是皇帝赐婚的安宁公主,后是传言在边境战乱时便随他出生入死的江湖侠女。虽是有生死之交的感情,但这大婚不过半月,便又带回一个女子,还娶为平妻。
且不说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这还是陛下亲自赐的婚,怎是一个江湖女子可平起平坐的?
听说这婚事还是镇南将军与那女子一同跪在公主面前求成全的,两人的情比金坚最终感动了公主,这才应允了他们。
亦有人说,这镇南将军与那江湖女子患难真情在前,军中之人都可作证。如若不是这公主横插一杠,两人早就成婚了,也不至于闹出后面这些事。
这其中是非如何,无人敢妄论猜测。只能说这公主也太大度了,被欺负到头上还如此忍耐。
可这平妻过门没多久,便传出安宁公主要与镇南将军合离的事。一时皇城又是流言纷纷。
当苏灵儿拿着合离书来找自己时,杨朔也是一时诧异。可苏灵儿却是恍若无事,淡然一笑。
“如若当初与你并肩沙场,同进退,共生死的人是我,将军可会心系于灵儿?”
杨朔沉默许久,却不曾回应。会吗?也许吧。
“将军不必回答了,灵儿,走了。”
苏灵儿回宫后,皇帝勃然大怒。
气她之前擅自答应那杨朔娶一个江湖中人为平妻。更气她这次的合离之事,居然半分不与自己这个父皇商量商量。如若女儿在杨家受了委屈,他定将那杨朔召唤进宫好好训斥一番。
可是苏灵儿却是对杨家之事,只字不提。甚至还有意袒护那杨朔,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气的皇帝差点没晕过去,直接喊来侍卫将她带了出去,闭门不见。
苏灵儿不理会太监侍女的劝说,自罚跪在门前,日晒夜露,三天三夜,终是身子撑不住,晕了过去。
皇帝一见自己宝贝女儿这般模样,便是什么气也没了,只是气那杨家小子有眼无珠。本想在朝堂之上压压杨家,可一听说那杨家老爷子也是自己孙子的事气的不轻,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好转。
这下皇帝也没法子借题发挥了,还唤了御医给老爷子治病。
自那次晕厥过后,苏灵儿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整日茶饭不思,毫无胃口。
其实她本可以继续以正室的身份留在杨家,毕竟她是公主,无人敢撼动她的位子。
可她也看得出来,那平妻是容不下她的。如若不是碍于公主的身份,她大可凭着她与杨朔的感情将自己赶之门外吧?
她忘了自己如今是个凡人的身躯,这几番折腾,不过半年,最终因心病难医,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