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寒生说:“司徒大人所言甚是。苏家军虽是明公所创,但并非苏家之军,而是我大宁铁军。苏愉举兵叛变,苏氏一族如何能洗脱干系。臣不知为何会有人提议,苏将军出征挂帅,这岂不是让苏家兄妹联军出逃吗?”
“杜大人,这个建议在三个时辰前,正是你提出来的。”郗源忍不住帮杜寒生恢复记忆,“你也说过,苏将军是执掌苏家军最好的人选。”
“可三个时辰前,杜某并不知晓苏愉勾结氐人与鲜卑,更不知韩冶将军被杀。”杜寒生不为所动,“苏将军理应同罪,无诏不得离京。”
“杜中书此言,老夫反对。”闵亮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传来,“老夫乃是苏将军的舅公,陛下又是苏将军的表兄,若是依大宁律,谋逆之罪,九族连坐,这似乎我大宁半数士族门阀,都要因此而被灭门。想当初,明公举兵,晚陛下一步入京,而过大宁皇位失之交臂,陛下登基后,宽厚仁德,仍令苏家军镇守边关,委以重任。今岁,又令楚衣入宫,欲立她为后,足可见陛下对苏家之倚重和对苏家军的看重。若是此时,因苏愉与氐族的勾结谋逆,而尽除苏氏满门,剩余的二十万苏家军立时反攻建康,到那时,谁来护卫帝京之安危,是你杜中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
“你……”
“够了!”萧允辰冷声喝止,“朕是让尔等建言献策,不是听尔等争执不下!”
苏楚衣笑意如初,深深地望着殿上之人,“杜大人想要本帅的一个交代,其实很简单,苏氏族人三百余口尽在京中为质。若是本帅不能平乱,到那时再杀也不迟。还是说,杜大人如此迫切想杀我苏楚衣?徐州大营哗变,关系大宁边关之安危。四载以来,徐州为我大宁最后的底线,苏家军拒城以守,不曾退过一城一池。我苏楚衣一介女流,挥洒热血,命悬一线。岂是你一句大宁律法就能置我苏楚衣和谯国苏氏满门于死地!没有我苏家军镇守边关,保尔等一昔尚安,你口中的大宁律法还有何用处!”
轻狂至此,满朝文武,唯有苏楚衣敢如此大放阙词。
“杜大人是否认为楚衣放肆,以下犯上,与苏愉同罪?”苏楚衣侧身,美目杀意凛凛,“若非父亲遗志未成,楚衣早已兵临建康,报当日一箭之仇。你说苏家军不是苏家之军,简直荒谬,没有我苏家,何来苏家军,这三十万精锐认的便是我苏楚衣一人而已!你又待如何?”
杜寒生深深蹙眉,可殿上帝王一言不发,由着苏楚衣咄咄逼人,他已经知晓帝王之心,只想找一个台阶,尽快圆过去,可苏楚衣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霸悍强硬至此,日后必是大患。
“老夫方才也不过是说苏家有嫌疑,并没有杜大人灭族的意思。”王恒这个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出列,笑着打圆场,“杜大人不要动气,老夫待楚衣亲如孙女,又岂会坐视苏家军蒙难而落井下石,袖手旁观。依臣之见,苏将军领兵平叛,当是最适当的人选。朝中并非无将可派,只是驾驭苏家军之人,唯苏将军一人耳。”
杜寒生这才恍然大悟,他这是被王恒这只老狐狸给耍了。士族门阀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宣帝登基时仍旧让闵亮留居要职,便可见一般。闵亮乃是废帝亲舅之父,闵太后之亲父,把持大宁朝政八载之久,手中累累人命。狠绝如萧允辰,尚且对他礼遇有加,足可以士族门阀于大宁朝政根基之深。而杜寒生平步青云,官至中书,也不过是寒门出身,毫无根基可言。若是士族联手,又岂会有他立足之地。
宣帝固然心狠,执意削弱士族,可若杜寒生对他没有用处,也绝不会再留。
“陛下欲立苏将军为后,若是苏将军挂帅出征,这大宁的后位……”杜寒生话锋一转,与郗源相视一眼,“陛下好不容易有了立后的打算,若是苏将军出征,后位继续空悬,只怕也不妥当。”
“杜大人方才还说我苏楚衣是罪人,罪人又如何能被立为后?杜大人不想本帅离京,倒是费尽心机。”苏楚衣负手于后,沉思片刻,“本帅倒想问问杜大人,尔等这般阻挠,可是与拓跋国主有私?”
闵亮老眼立时大开,望向苏楚衣的目光中有赞许之色。
杜寒生百口莫辩,再多说一句,都会被苏楚衣抓住反击的机会。
是谁说苏楚衣是一介武人,不知朝堂险恶!
“罢了,卿等也别吵了。”萧允辰从御座走下,十二章纹龙袍滚地而过,压金的绣线在昏暗宫灯的折射下,尊贵不凡,一派帝王之姿。
他走至苏楚衣身前,眼中再无他人,“朕让你出征,准你领兵,但你要立下军令状,六个月若是不荡平鲜卑拓跋部,朕就杀你苏氏满门。”
苏楚衣磨牙,狠狠地盯着他那双寒意如刃的褐眸,“臣,领旨。”
字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至于立后……”
苏楚衣垂下的眸子复又抬起,与他四目对视。
大殿之上,穿堂风自外灌入,她浑然不觉,通身僵硬,忘了呼吸。
他笑,眸中没有温度,声杂冰雪:“,责太常、少府商议。”
她的眸中热浪翻滚,寒意上涌,胸口如被利箭射穿,却不知痛感。原来,痛至深处是麻木。
漠然地转身,没有道贺之礼,没有君臣之仪,她僵直脊背,步履沉重。
东方吐白,乌云压在天际,不见晨曦。
仍是一日雪落无痕,冷风呼号。
午后,宫中诏令,上林苑设宴为苏楚衣饯行,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不得缺席。
她盛装而至,卯时一刻,分毫不差。一袭新缝制的曲裾深衣,绛红底色,金丝滚边,曳地裙裾如金边牡丹,国色天香,明艳照人。曲裾窄长,衬得她原本高挑的身影愈发玲珑有致。
她行走如常,女子曲裾于她已不再艰难。只是今夜之后,再无用武之地。
她立在殿中,即便风华绝代,却无人相问,而郗源身边却围了一圈的人,道贺声不绝于耳。
郗彻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你还是义气用事了。”
“这不是郗氏最想要的结果吗?我重掌兵权,而四大士族放弃对后位的争夺,拱手相让,相互权衡的局面,这难道不是你郗氏坐收渔利的最好时机?”
冷嘲热讽,形同陌路。
“若你心中没有今上,这确是最好的局面。”郗彻与她并肩立着,目视御座之侧的位置,“后位一旦立下。你将再也没有夺回的可能。我高平郗氏会誓死守住家族荣光,绝不会拱手相让。”
“那便好好守着!”苏楚衣说:“我苏楚衣会誓死守卫大宁边关,收复失地。大宁的后位,我看不上。和旁人共享一个郎君,我不要也罢。”
郗彻失笑,摇头轻叹,“你在乎的人是大宁天子,绝不会因为你而散尽后宫。你若是还想不通,注定一生孤苦。”
苏楚衣款步前行,在宫人的引导下坐到御案之侧,众臣跪拜的显赫位置,那本该是大宁皇后之席。殿中道贺声随着她的坦然落座,渐渐止歇,目光在殿角宫灯的映衬下笼于她的周身。
郗彻若有所思,淡笑于唇。欠身退出,望见立在殿外满目怨恨的郗砚。
“这就是你选的路,怨不得旁人。”郗彻走近,“眼不见为净,是你以后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郗砚语气森冷,“他为何要这般待我?”
郗彻笑意悲戚,语气恳切而又残忍:“他只能这般对你!”
上至,太后随至。
苏楚衣抬眸,目光不离,看着他撩袍坐定,看着他侧眸回视,看着他冕旒轻晃,遮了半边俊颜,看着他襟口压着的滚边纹路,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圈圈压轴延伸,专属于帝王的章纹冕服,贴服着他饱满的肌肉起伏,霸气四溢。
今夜之后,此生怕是再难相见。
记住此刻,记住此时,记住他身姿霸悍,似如弓在弦,剑出鞘,弯弓引刀,无人可逆。
“臣自请,随苏将军出征。”宋逸羽扇翩然,数九寒天单衣一袭,无惧严寒,“臣待苏将军此心可昭日月,还望陛下明鉴。”
此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萧允辰宽袖垂在龙椅之侧,滚边章纹霸道延伸,脸色骤然阴云密布,暗潮翻涌。他该驳,宋逸一生清谈狂狷,养尊处优,此去边关九死一生,他身为表兄,理应拦着他。可身为帝王,他不能驳,因为宋逸当堂求娶,其心昭昭。君子尚有成人之美,何况帝王乎。
“子冉受陛下重用,已不能再随臣出征,臣也不忍见他年过而立仍旧孑然一身。居无定所。臣帐下参军一职出缺,宋逸倒是颇为合适。”既然火已烧旺,再加一把柴也不嫌多。
苏楚衣仍是望向年青的帝王,目光纠缠,等待他的决断。
“逸儿年少轻狂,是该出去历练历练。战场凶险,正是男儿挥洒热血的绝佳之处。但刀剑无眼,生死难测,身为姑母哀家应该拦着。”宋太后于帝王之前,率先开口:“但逸儿有心报效家国,这份心思,哀家更该成全。”
萧允辰褐眸阴冷,展袖举杯,掷地有声:“既是母后与苏将军没有异议,朕也不能博卿所请,正如母后所言,战场凶险,生死难测,逸儿可不能再任性妄为,随性而为。”
威胁之意,不加掩饰。
宋逸跪拜领旨,朝苏楚衣一扬眉峰,暧昧难辩。
萧允辰更是脸色阴沉,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众臣止了看戏的心思,低头饮酒,但不敢贪杯,只因今上向来不善饮酒,宫宴之上能免则免,今日却意外举杯痛饮,众臣皆是惶惶难安,保持清醒,以免触怒君上。
“朕听闻苏将军是海量,为苏家军饯行时,包下秦淮河的画舫,五百将士醉卧于上。今夜朕为将军饯行,将军却是滴酒不沾,这是嫌朕的酒不够好吗?”萧允辰蹙眉起身,举杯向苏楚衣走去,不过咫尺,却似有千里之遥,“苏将军请满饮此杯。”
苏楚衣接过,掩袖饮尽,“大战在即,臣无心饮酒,还请陛下见谅。”
“好一个无心饮酒!”萧允辰把玩着酒杯。随侍宫人上前斟酒,被他夺过酒壶,又添了满满一杯,“当日韩冶赴宴,每人敬了他三大碗,说这个苏家军的规矩,回住所后翻江倒海,睡了一天一夜终是不醒,之后是被抬着上马。怎么到了苏将军这里,却连三杯都不饮。”
胡搅蛮缠!
苏楚衣夺过酒壶,转腕斟酒,动作悍然流畅,不似寻常闺秀扭捏,一气呵成,三杯下肚。把酒壶塞进萧允辰掌中,“该陛下了。”
见萧允辰不动,她复又夺了回来,又饮下三杯,“方才三杯是陛下所敬,这三杯是臣回敬陛下。来而不往,非礼也。臣自回京后,一向疏于礼数,殿前失仪,御前失礼,该失的,不该失的,臣都失过。陛下宽厚仁德,不曾与臣为难,臣思虑再三。深感不妥,心中惶惶难安。臣即将领兵出征,不得何时还朝,今日自罚三杯,还请陛下恕臣这些时日的不当之举。”
话罢,她又饮下三杯玉酿,但酒壶仍抱在怀中。
“徐州兵变,臣难辞其咎,陛下不弃,仍让臣领兵,臣再敬陛下。”
萧允辰神情微变,伸手去夺她的酒壶,被她闪身躲过,又自顾自地斟起酒来。
酒香浓烈,闻之微醺,饶是宫中酒盏不似军中酒碗,但这十数杯下肚,也几近一壶。
素闻她酒量过人,可她以此逼迫不擅饮酒的他喝下同样的酒,委实叫他心中不忍。向来知道她倔强清傲不可一世,但入京以来他处处于她为难,已将她逼至悬崖。不过是几杯酒,即便他不能饮,也不能让她唱尽一出独角戏。
“拿酒来。”萧允辰长臂一捞,从就近宫人盘中取了一壶酒,“朕陪苏将军喝。”
苏楚衣含笑凝望,微醺的眸子波光潋滟,似皎皎月光,明亮动人。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饮下数杯玉液琼浆,还不忘替他数着。“陛下,还少三杯。”
他挑眉,二话不说,饮下三杯。
苏楚衣这才满意地点头,但紧接着她又举杯,“大宁久战,世事维艰,陛下勤勉躬谦,立后一拖再拖,乃是明君之举。臣敬仰日久,陛下立后大婚之时,臣不能回京相贺,深感遗憾。今日,臣预贺陛下新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许她帝位之侧尊荣至极的位置,但这终归不是她的。
萧允辰握杯的手指紧紧曲起,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耳边传来她那一夜直白的倾诉,他至今仍深深相信,她的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不曾虚言。她待他之心,同他是一样的,曾让他欣喜若狂。
然则,狂喜之后的狂悲与失望,也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
她笑,望着他空了的酒杯,“陛下。”
他举杯,“朕也要预祝苏将军另觅佳婿,若是朕不赐婚,岂不是坏人姻缘,可朕怎么记得苏将军已有婚约在身。”
他喝,一杯接着一杯。
她大笑,眼角微湿,“陛下这下记得臣定过亲了?但是臣要感谢陛下,让臣有缘遇见良配。”
“你这是要朕赐婚吗?”他咄咄相逼,眼眶渐红。
她撩袍,重重地跪下,“臣领旨,谢恩。”
君,无戏言。
酒过三巡,朝臣冷眼旁观,他二人推杯换盏,也不知道饮了多少,被扔在脚下的酒壶东倒西歪。今上没有命令,无人敢上前收拾,也无人敢劝。
宋太后早已推说乏了,早早地回宫歇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眼下又有今上允了宋逸的亲事,已是额外之喜。至于萧允辰和苏楚衣的拼酒之举,便随了他们,横竖有那么多的朝臣看着。
宋太后走后,闵亮也提前告辞,上允了,于是王恒和谢石也走了。唯有杜寒生不敢走,他一个寒门士子,没有士族深厚的积淀,唯求今上坚定政治主张,削弱士族门阀,而他和苏楚衣之间纵然情深如许,他也绝不能在她离京之前,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今上再有暧昧之举。
可御案之上的两个人,无视殿中朝臣,似乎要以酩酊大醉来告慰这一场不诉离殇的决别。
明日之后,她血战沙场,再无顾忌。
是生是死,谯国苏氏之功勋,举朝再无人能及。即便他有意削弱士族,但苏氏的地位卓然,若是不出谋逆之举,可保三世无忧。
出宫的路她逆风而行,家老驭车在后,声声催促。可她偏偏要靠双脚去感知这片积雪覆盖的宫道御道,寒意上涌,冲淡了酒意的翻腾。
回望宫墙肃立,一笑带过,不再眷恋。
萧允辰从未觉得自己的酒量能到如此地步,饮之而不醉,似醉又非醉,人轻飘飘的,意识却依然清晰。
他看着她步步走下丹陛,走下汉白玉铺就的石阶,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变成雪中一点红梅,渐渐消失不见。
他没有去追,也不能去追。
他是大宁的帝王,他深知此行最合适的人选是她,他别无选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胁迫他下旨,允她出征,立郗氏为后,命宋逸与她一同离开。
倘若这是她要的,他给,他统统都给。
她狠,他比她更狠。
她不留退路,他又何曾给自己留过余地。
从此,他身侧之人是谁,又有何意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臣也该告辞了。”宋逸始终清醒,轻袍缓带,迈过酒醉无人搀扶的臣僚,走到殿中,“看来还是苏将军有办法,能让陛下开金口立后。”
萧允辰寒眸笼霜,“你这是何意?”
宋逸故作惊诧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姑母与苏将军有约,若是她能让陛下立郗氏为后,姑母便保南康大长公主在京城一切安好。苏家满门无忧。”
萧允辰从御座上站起,摇摇欲坠,唯眸中寒意如熊熊烈火,重拳捶在胸口,砰砰作响,“朕已如她所愿,她还往朕胸口再捅一刀,果然是苏帅,人狠心更狠,杀敌决断,手起刀落,刀刀致命。”
苏楚衣坐在院中,遥望新月如钩,难得今夜飞雪不至,天幕帷帷。
她更爱边关的冷月。沉沉坠在天边,无边无际的草原大漠,不见尽头。
可她却渐渐爱上京城的月,宫墙森然,殿角飞檐蔽了半边夜幕,只因那殿中有他,与她同望一轮明月。
“非要逼到如此地步吗?”郗砚听说赐婚的事情,恼了许久,“你已经要走了,他也立了后,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添上一桩亲事。宋氏是何等之人,若是你今生不死,定会要你履行婚约。”
苏楚衣说:“让宋氏安心也不是值得一搏吗?其实宋氏也不想削弱士族的势力,好不容易才捧出这么一个天子,好处还没捞到,自然不能平白浪费这些年的心血。”
“他如何能不知道宋氏的目的,可你偏偏逆他而为。”
“子冉,愿你能念着往日情义,对我苏氏手下留情。”苏楚衣起身拍拍他的肩,“你心中之人,也莫要再想了。有些人,只能陌路。”
苏楚衣随苏睿南征北战,大小战役数百场,从未有一次走得如此悄无声息。
雪止风停,旭日初升,雄霸天下尥蹄嘶鸣,似乎对新的征战信心满满。
她拍拍马背,利落上马,一人一马纵情狂奔,也不去管与她同行的宋逸人在何处。事急从权,她有的是借口打发掉宋逸。
京城守备的禁军认出雄霸天下,立刻大开城门,目视苏楚衣单枪匹马出征上路,目光凛然,肃然起敬。
而在苏楚衣出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队黑骑卫玄衣玄甲,紧随其后也出了城。
“陛下派黑骑卫出征?”守备的禁军统领在步下城门时突然问:“黑骑卫的韩冶死了,如何能甘心跟着苏将军?这不是想杀了苏帅?”
前来换防的副统领一脸凝重,“陛下要御驾亲征,带走二千黑骑卫。从今日起,京城的守备要比往日多三倍。”
“陛下要亲征?”值夜统领大吃一惊,“不是命苏帅出兵平叛?陛下又为何要御驾出征?”
那副统领压低声音:“陛下想是不信任苏家,苏愉反了,带走一半的苏家军,苏帅又与拓跋颢有旧,万一她也反了?”
“唉,想当年陛下的皇位是从苏睿的手中硬抢过来的,苏家不可能对陛下没有怨恨。”
“散了散了,这话说说也就过了,这几日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