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弓,负手于后。这话问得极妙,先把苏楚衣置于赢的一方,让她失了戒心,套出她的真正目的。
苏楚衣果然中计,“我若是侥幸赢了,陛下收回选秀的诏书。”
“你可知道,君无戏言?”萧允辰眸底温润,她到底是军人脾性,直来直往,率真自然。
苏楚衣道:“难道陛下以为,依臣的本事在战场上不比在后宫更有用处吗?”
萧允辰褐眸微眯,似乎认真地思索,“朕还未见过将军进宫后的模样,无从比较。”
苏楚衣怒意渐拢,暗自磨牙。
萧楚辰跨前一步,持弓搭箭,身形利落,肩线笔直。
开弓没有回头箭,五只利箭齐齐没入正中红心。
苏楚衣是三箭齐发,而萧允辰则是五箭齐发。
输赢一目了然。
苏楚衣的利箭不知道射穿多少守卫将士的头颅,为攻城掠寨立下头功。
而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竟手张百斤弓,五箭齐出,竟无一虚发,闲庭信步,挥手间一蹴而就,一如他挥毫泼墨,毫无压力。
如火的残阳映衬刺目的靶心,灼得苏楚衣颜面无光,心生懊恼。
面对如狐狸般狡猾的敌人,就只能有一个办法。
苏楚衣挑眉,大声嚷嚷道:“这是热身而已,不算不算,我们换别的!”
“陛下,我们比比骑术如何?”
萧允辰笑得纯良无邪,宛如水中映月,光华盈目,唤人牵来“惊尘”,道:“就依苏将军。”
苏楚衣张扬一笑,食指弯曲置于唇间,吹了一声响哨。
她那匹棕马以雷霆之势穿过四周守卫,朝她疾驰而来。
那矫健的身姿,滑亮的鬃毛,强而有力的四肢,都显示着它是一匹当之无愧的马中极品。
她长睫轻颤,拍着马背,眸中蓄起淡淡的温柔,道:“陛下可知这马叫什么名字?”
萧允辰默然而立,眼底早已是寒意骤聚。
苏楚衣不理会他的静默,自顾自地说道:“这马叫雄霸天下。虽不如大宛国的汗血马雄浑矫健,但也是马中极品,日行千里。当日敬之哥哥破毫州,偶得此骏马,却因他军中司马甚喜此马而割爱。次年,诞下两只小马驹,一匹名唤收复河山,一匹名唤雄霸天下。雄霸天下自然是这匹随我征战多年的棕马,而收复河山……”
她故意顿了顿,斜眸瞥了他一眼,不由得随即调开目光,垂眸浅笑。
“收复河山自然是荆州刺史丰敬之大人的坐骑,这也是我与他当然订亲时的信物。”
立在萧允辰身后的大臣们都捏了一把冷汗。马的名字焉能随意取之,雄霸天下唯今上才可匹配。
然则,苏楚衣与丰敬之又有“北伐双璧”的美名,苏睿订下这门亲事时,希望他们能携手抗敌,收复大宁山河,这两匹马的名字也有其特殊的含义。而当日,苏睿权倾朝野,有问鼎江山之势,雄霸天下为苏楚衣的坐骑,也是无可厚非。
“依大宁礼制,国中凡十四以上,二十以下未嫁的女子,不论身份贵贱,都应入选秀女,待大选过后再行婚嫁。”萧允辰笑意不改,“朕还没说将军可以婚嫁,将军这可是欺君之罪,苏、丰两家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袭爵的康乐侯又如何,手握重兵的苏帅也不过是一介女儿身,一样要入选秀女。
苏楚衣脸色骤变。
“改日朕定当叫人把雄霸天下送还给丰大人,朕的女人不需要雄霸天下,只需母仪天下即可,你说是与不是?”
字字如破膛利箭,穿过苏楚衣一沉再沉的胸口,竟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