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上官樾安慰着姜怀柔,而后转头吩咐边上的两个丫鬟——
“你们二人是近身伺候二小姐的,只怕也免不了被传染,在没有确认自身是否安全之前,你们不可走出这间院子,更不要与旁人有肢体接触,你们立即回房去把自己裹得严实点,双手包起来,用面纱掩住口鼻,二小姐和冬雨只能暂且由你们二人来照顾了。”
两人自然是担惊受怕,却也只能依着上官樾的吩咐照办。
姜垣这会儿不在家中,姜启轩听到姜怀柔病倒,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阿柔怎么样了?这冬雨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这种怪病?”
姜启轩望着被丫鬟扶进屋里的姜怀柔,面上浮现担忧之色。
上官樾叹了口气,“已经派人去叫乐妍了,为了安全起见,李圣手我也一并去请了,希望他能快些赶来吧。”
片刻之后,他派出去的随从把姜乐妍领了过来。
“世子,属下已经将大致情况和姜大小姐说了一遍,大小姐一听府上出了传染病也十分着急。”
上官樾望向姜乐妍,见她拎着药箱就要走进姜怀柔的屋子,连忙说道:“乐妍,她们那是传染病,你就要这么直接进去吗?还是把自己裹严实一点吧,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能如此轻率……”
“她们得的不是皮肤病么?这病是被冬雨带进来的,二妹之所以会被传染,是因为冬雨贴身伺候她的时候难免有肢体接触,既不是瘟疫,便不需要掩住口鼻。”
姜乐妍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上官樾这才发现她手上竟戴着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
“这蚕丝手套是母亲当年治瘟疫病人时特制的,只要我的皮肤不与她们触碰,她们就无法把病过给我,世子放心就是了。”
听姜乐妍如此回答,上官樾也就放心些了。
“只有通过皮肤接触才有可能传染?那我是否也能进屋看着怀柔?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能帮着打打下手。”
“有银杉给我打下手,不需要世子您的协助,不过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自然可以进来看看。”
姜乐妍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随即跨出脚步走向姜怀柔的屋子。
上官樾连忙跟了上去,走出几步之后,发现姜启轩并未跟上来,他转头一看,姜启轩站在原地似有犹豫。
“启轩?”上官樾叫了他一声。
姜启轩略一思索,朝上官樾提议道:“表哥,乐妍只是听了下人的口述判断阿柔她们得的是皮肤疾病,万一她判断失误,那并不是皮肤病,而是某种瘟疫,咱们要是全进屋去了,岂不是都得遭殃?不如站在门外等候片刻,等乐妍确认她们等病情之后咱们再进去。”
上官樾闻言,觉得这话有理,便不再朝屋子靠近。
“乐妍,为了安全起见,要不还是掩住口鼻吧?”
姜乐妍压根懒得理会门外的二人,她分别翻开姜怀柔和冬雨的衣袖,只看了一眼便作出判断,“就是皮肤病,她们的皮肤接触到了毒物的感染,哪里是什么瘟疫?你们只要不触碰她们就不会有事,不必站得那么远。”
姜乐妍的语气虽然没有多大起伏,却隐约含着些许讥诮,仿佛在笑话门外两个大男人没有胆量。
一个皮肤疾病就能让他们退避三舍,可见他们是真没有见识。
上官樾的面色僵了僵,几乎没有多想便跨进了屋内。
他自然是担心姜怀柔的,可他也总得顾着自己的安危,若是连他也倒了下去……那事情岂不是就更麻烦了?
“乐妍,她们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有方法能够治疗她们吗?”
“她们的情况有些棘手,你也看到了吧?她们皮肤上的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若是不制止会继续扩散下去,届时身上的肌肤都得发炎流脓了。”
“方才请来的大夫也说了同样的话,他设想到了这种后果,可他却束手无策,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上官樾看出了她的犹豫,连忙追问,“有办法就先用着吧,能够缓解一下也是好的,你不直说,莫非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我倒不为难,只是她们二人或许得吃些苦头。”
姜乐妍说着,转头打开了药箱,“针对她们这样的情况,我得下一剂猛药,否则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上官樾对医术一窍不通,但还是隐约能猜测到姜乐妍所说的猛药或许会有副作用。
“下猛药会对她们二人产生什么影响吗?”
“当然会有,她们现在是昏迷的,等会儿大概就要疼醒了,若是她们一会儿对我恶语相向,世子你可得为我作证了。”
姜乐妍说话的同时,已经将瓶瓶罐罐摆在了桌上,开始调制膏药。
上官樾与姜启轩自然是看不懂,但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姜乐妍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害姜怀柔吧?若是姜怀柔出个什么好歹,她也脱不了干系。
姜乐妍调好了膏药之后,又叫丫鬟们把炉子搬到了床前,当场熬制膏药,片刻之后,空气里面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熏得人有些作呕。
“这什么味儿?怎么会这么难闻?”姜启轩整个眉头都拧了起来。
姜乐妍不慎在意道:“按照医书所配置的,就是这个气味,我也没法子改善。只要有用,管他臭不臭的,再臭的药我也闻过,大哥若是受不了,出去透透气就是了。”
姜启轩自然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否则便显得他矫情了。
良久的时间过去,姜乐妍的膏药总算熬制好了。
“银杉,你看着点火候,可别给煮糊了,要是快糊了,就再加点儿药水进去,这东西得趁热贴呢。”
姜乐妍说话的同时,将热乎的膏药抹在了膏药贴上,掀开姜怀柔的衣袖便要贴上去。
“等会儿!”上官樾连忙叫住了她,“这药都还冒着热气,就这么贴上去,难道不会把人烫掉一层皮吗?”
“我方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世子了吗?这猛药会让她们受苦,难道您觉得我应该等药冷却之后再给她们贴上?那还真就没效果了。”
姜乐妍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将药膏按在了姜怀柔的胳膊上。
上官樾整张脸都拧了起来,却又不敢贸然阻止,唯恐会耽误了治疗,他只能一边心疼着姜怀柔,一边不确信地朝姜乐妍追问:“长癣的地方都得这么贴吗?”
“不错。”姜乐妍面无表情地应道,“这会在身上留下不少烫伤疤,但总好过身上的皮肤都发炎溃烂吧?世子觉得美貌和性命哪个更重要?难道二妹身上留疤了之后,您就要嫌弃她吗?”
上官樾迅速反驳,“我自然是不会嫌弃阿柔!只是我担心她自己受不住。”
“这有什么受不住的,若是不治只会更惨。性命攸关的事情就别那般矫情做作了。”
姜乐妍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接下来我要掀开她们的衣服,看她们的肚皮与后背是否也长了藓,虽然世子您与二妹有婚约,但终究还不是正式的夫妇,这种情况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吧,免得传出去让人说闲话。”
此话一出,上官樾和姜启轩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下了,只能离开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姜怀柔的两个丫鬟在旁照看着。
姜乐妍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两个丫鬟,眼里闪过一丝清凉的笑意。
留这两人看着她能有什么用,对医术一窍不通的,看了也是白看。
不过想也知道,以姜怀柔对她的警惕,昏厥之前肯定是不愿意让她来看病的,上官樾八成会去把李圣手也一同请过来。
来就来吧,以李圣手的医术,这病十有八九他是能治的,她能赶在李圣手之前给这主仆二人治病,于她有益。
若李圣手比她来早一步,那还真就没意思了,好在上官樾一心担忧着姜怀柔的安危,即便知道她们二人不和,也还是以传染病会影响全府的理由把她叫来了。
总算将二十几副膏药给姜怀柔主仆二人贴完了,姜乐妍和银杉便静静地坐在床前,等候着两人的苏醒。
果不其然,姜怀柔很快就被身上的痛痒感折腾得醒了过来。
“好痛……啊!”
姜怀柔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上有许多地方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灼热难受,且不光是痛,还伴随着痒感,让她止不住想去抓挠。
然而下一刻,一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二妹可千万别乱抓,这些膏药是我费了不少的时间给你熬出来的,用了我不少好药,我如今口袋里可是空得很,你回头要记得给我结账。”
姜怀柔听着这话,朦胧的意识都清醒了几分,她立即转头望向床前,便看见姜乐妍正悠闲地坐着,面上还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是你……你在我身上贴了什么东西!”
姜怀柔想把身上的膏药贴抠下来,姜乐妍却转头吩咐身旁的两个丫鬟,“快点按住二小姐!这膏药贴万万不能揭下来,否则她们的病治不好,回头世子和大公子怪罪下来,我就只能说是你们看管不好自家主子了。”
两个丫鬟闻言,顿时不敢怠慢,走到床前便按住了姜怀柔的手脚。
“小姐您别乱动,这膏药贴是给您治病用的,您就先忍耐一下吧……”
“混账东西!你们究竟是谁院子里的人?”姜怀柔朝着两名丫鬟骂道,“这膏药贴又痛又痒,还火烧一般地疼,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来害我,简直吃里扒外!”
两人欲哭无泪,只能解释道:“小姐,这膏药贴就是有副作用的,世子和大公子也是允许了的,若是不医治的话,这身上的皮肤发炎溃烂,后果只会更加糟糕啊!”
“那也不能信她的膏药!”姜怀柔快被身上的痛痒感折磨疯了,此刻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婉,只恨不得爬起来扑到姜乐妍身上撕烂她的脸。
“你们为什么不去给我找李圣手?叫李圣手过来给我看,不要她看!她一定是想害我,她从来都见不得我好……啊——”
身上被膏药贴覆盖着的那些地方痛得越发强烈,姜怀柔几乎痛得都要哭出来了。
这些是什么鬼玩意儿!她都怀疑姜乐妍在这些膏药贴上下毒了。
而躺在她身旁的冬雨也逐渐苏醒了过来,与她一样被身上的痛痒感折腾得嚎叫出声。
“樾哥哥,你快来救我!”
姜怀柔这才发觉上官樾竟没有守在自己的身旁,她心中又是无助又是气愤。
男人的嘴真是信不得,她昏迷前还听他说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结果醒过来竟没有见着他的人影,他就那么放心把她交给姜乐妍?简直愚蠢!
用脚趾头想都该猜到的,姜乐妍能好心给她治吗?
屋子外的上官樾自然是听到了姜怀柔的喊叫,连忙拍着门朝里面询问道:“乐妍,里面是怎么回事?阿柔为何会叫得那般痛苦?”
“她醒过来了。”姜乐妍朝房门外应道,“她们主仆二人的衣服我已经帮她们穿好了,你们可以进来看望她们了,顺便替我解释一番,否则她们还以为我是故意要害她们呢。”
有了姜乐妍的允许,上官樾立即推门而入,迅速走到了床前。
他看见姜怀柔被两个丫鬟按在床榻上,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喊——
“樾哥哥,你混蛋!你怎能把她单独留在我的房间里?你明知道她看我不顺眼,你为何不在边上看着她!”
“阿柔你别生气,你们的肚皮与腹部后面也需要贴膏药贴,我岂能不回避?传染病也关系着府内其他人员的安危,乐妍要顾全大局,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害你。”
上官樾只觉得无奈极了,却又不得不耐心哄着姜怀柔,“阿柔你暂且忍耐一下……”
“忍什么忍?我受不了!你快帮我把身上这些东西撕下来,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