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也觉得这手串好看？”冬雨抬起了手，笑着说道，“中午在路边买的，不值什么钱，但确实编得挺精致。”
姜怀柔闻言，便失了兴致。她原以为冬雨是去了哪个珠宝铺子定制的，没想到只是路边摊的小玩意儿。
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自然要佩戴华贵的首饰才够排面。
“明日上午樾世子约了我去泛舟。”
姜怀柔朝冬雨说道：“你编头发的手艺好，明早给我编一个流云髻，编完你再去见那刘大娘。”
冬雨点了点头，“是。”
……
一夜转瞬即逝。
当清晨的阳光洒在纱窗上时，冬雨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冬雨姐，可不能再睡下去了，你得快些起来去给小姐梳妆了。”
冬雨睁开惺忪的睡眼，问了过来叫她的丫鬟才知道自己竟然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多时辰。
她素来不是个赖床的人，但不知怎的，今天醒过来之后依旧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很想回到被窝里继续躺着，然她没有忘记姜怀柔昨夜交待她的事，一会儿该去给姜怀柔梳一个流云髻。
冬雨迅速洗漱了一番，总算是精神了点，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赶紧前往姜怀柔的卧室。
姜怀柔正对着镜子在梳妆，余光瞥见冬雨走近，便顺手把桌上的梳子交给了她，“今日怎么起得晚了？竟然还要我派人去叫你。”
冬雨听出了姜怀柔话中的不满，连忙认错，“小姐别生气，您知道我一向不是个会偷懒的，只是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起来之后就不太舒服……”
“难道是吹了风受了寒？”
姜怀柔转头瞅了一眼她的面容，“我看你这脸色都没什么异常，这样吧，你今日去见刘大娘的时候，顺便找家医馆瞧一瞧，如果只是受了寒，抓两副药回来吃就能见好。”
冬雨应了声是，便开始仔细给姜怀柔梳起了头。
姜怀柔想要的发髻好看却不太梳，冬雨捣鼓了许久才弄好，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梳完头之后便要出府去找刘大娘，可她才走出姜怀柔的卧室没多久，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边上也没东西可扶，她便两眼一黑，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附近有两名丫鬟经过，见冬雨无故晕倒，大为惊诧。
“冬雨姐！”
“冬雨姐这是怎么了？”
她们的声音可不小，姜怀柔自然能听见，她走到房门外，见冬雨昏厥，也有些诧异地走上前去。
冬雨说自己不太舒服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受了寒，毕竟这几日气温又降了不少，可若只是受寒……会这么轻易就昏迷过去吗？
她对医术一窍不通，便只能叫丫鬟们先把冬雨抬到屋子里去。
而当冬雨被放在软榻上时，有一名丫鬟眼尖地发现了冬雨的手臂上长了类似藓一样的东西。
“冬雨姐这手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说着便掀开了冬雨的衣袖，而这么一掀，便让人看清了她衣袖下的肌肤上竟然长了不少块状的藓，姜怀柔当即脸色微变，下意识退开了几步。
虽然不太懂医书，但潜意识告诉她，冬雨或许是得了一种皮肤病，皮肤病弄不好是会传染的。
“不要随便碰冬雨，都退开一点！”姜怀柔低喝一声，“冬雨这情况不太正常，像这种皮肤上的病，有可能会传染给和她近距离接触的人，你们快去把大夫叫来给她看看，先把她留在这屋子里。”
姜怀柔一声令下，丫鬟们便连忙跟着她退出去了。
“小姐，要不叫大小姐过来看看吧？经常给咱们府上看病的陈大夫最近有事回老家去了，现在要叫大夫的话，得跑小半条街……”
丫鬟本意是觉得不该舍近求远，可此话一出，回应她的是姜怀柔的一记眼刀，“说什么蠢话！叫你们去请大夫，你们就去！大姐的确住得近，可她与我不和，你们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况且冬雨只不过是个丫鬟，以大姐那样的心气，怎会愿意纡尊降贵来给冬雨看病？”
丫鬟被她这么一训斥，瑟缩了一下脖子，“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
“小姐，就快要到您和樾世子约定的时辰了，您这会儿是要出门？还是……”
“先等一等吧。”姜怀柔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我总该了解一下冬雨是得了什么病。”
若只是普通的病症倒还好，可若是传染病……她若是不留下来控制一下情况，只怕这些丫鬟都会稀里糊涂地去跟冬雨接触，回头弄得她这院子里成了病重灾区，那才真的要叫人头疼。
很快丫鬟便请来了大夫，大夫在路上已经听了大致的情况，进屋前便先用面纱蒙住了口鼻。
大夫进了屋，其余人便只能守在门口等着结果。
姜怀柔望着屋子里的情形，此刻也有些紧张，只能暗自祈祷冬雨可千万别得传染病……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那大夫给冬雨把了脉，又检查了冬雨的两边胳膊，像是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迅速起身退开了几步，而后紧锁着眉头走到了屋外。
“小姐，那位姑娘得的只怕不是寻常的皮肤病啊，老朽刚才在来的路上听您的丫鬟描述了，说那姑娘手臂上有淡淡的藓块状，可这会儿颜色已经不算淡了，从她发病昏迷到此刻，应该都没到半个时辰吧？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藓的颜色竟变深了，且还有扩散的迹象……老朽医术有限，您只能另请高明了，另外我必须提醒您一句，切勿再和那位姑娘有肢体接触。”
大夫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便接着叮嘱了一句，“或者我应该说，在这姑娘昏迷之前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被传染，只是现在还未有症状而已，最好都去沐浴更衣一番，这几日就别四处走动了。”
姜怀柔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藓的颜色已经变深，且还有扩散迹象？
“敢问大夫，如果没人能够医治她的话，那她最后会是怎样？”
“这个老朽也不好说啊，毕竟这不是老朽能够治好的，但是以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这姑娘的症状若是一直拖到最后，只怕肌肤会发炎流脓，至于人能不能活下去……这个就看天意了，唉，姑娘家的，若是一身好皮肤毁了，即便能保住性命，那也是莫大的打击啊，您还是尽快多找些大夫来给她看看吧。”
大夫一边叹息，一边摇着头走开了。
而就在这时，有人过来禀报——
“小姐，樾世子来了。”
姜怀柔这会儿可没心情出去玩了，回想起大夫方才的话，她和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们都有可能会被冬雨传染。
就算现在没事，也只是可能症状还没显露而已，用俗话来说叫做潜伏期，就像冬雨一个时辰前刚起来的那会，只是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并没有太明显的异常之处，那丫头甚至连自己身上起了癣都不知道！
那藓从发作到扩散，也就个把时辰而已。
想到这，姜怀柔便觉得有些提心吊胆，连上官樾何时走近她身边都未发觉。
“阿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上官樾走到姜怀柔的面前，见她发着呆，便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姜怀柔回过神来，本能地退开了几步，“樾哥哥，你别靠近我！”
上官樾面上浮现不解，“你这是怎么了？我眼瞅着已经过了咱们约定的时辰，你没出现，且也没让人过来送消息，还以为你就出了什么事了，便赶紧过来看看。”
“我没出事，是冬雨出了事，但我会不会有事也不好说……”
姜怀柔紧绷着脸，眉眼间满是烦躁，“冬雨这个愚蠢的丫头，她若真的把病传染给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冬雨到底得了什么病？阿柔你先冷静些慢慢说。”
姜怀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便把冬雨昏迷后的症状以及大夫留下的话告诉了上官樾。
“只怪我急糊涂了，忘记叫人去通知你一声。总之，樾哥哥你现在可别靠我太近，我若是真的生了病，可不能再让你传染了。”
见姜怀柔满面愁容，上官樾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她担心自己生病，第一反应竟不是要他去安慰，而是害怕会传染给他……她总是这般替他着想。
“阿柔你先别着急，那大夫不是说了吗？只是有可能会传染，不是一定会传染，冬雨发病的时间那么快，你们再等个把时辰看看，要是过了中午还没有症状，那应该就是没事儿了。”
上官樾顿了顿，朝姜怀柔提议道：“依我看，不如把乐妍叫过来吧，乐妍医术精湛，说不定会有办法。”
“樾哥哥，你难道不知我与大姐姐之间的关系有多僵硬吗？我的丫鬟不懂事，这么提议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要这样提议？”
在姜怀柔看来，自己的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姜乐妍不过来落井下石就算不错的了，怎么还能指望姜乐妍好好给冬雨看病？
一旦把姜乐妍请过来，话语权就在姜乐妍那里了，万一姜乐妍回头在冬雨的药里掺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或是趁此机会对她下手，届时她说理都没地方说。
“我知道你与乐妍之间有矛盾，可冬雨这病不是小事儿，往小了说是连累了你这个院子，往大了说极有可能连累这府里的任何人，乐妍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之一，自然也该担忧一下这全府上下的安宁，你不好开口也无妨，我让人去请。”
上官樾说着，便转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去请姜乐妍。
“樾哥哥你不了解大姐姐，她真的不会帮我！况且她那么年轻，你怎能确保她就一定有办法医治呢？我的建议是别让这件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去，否则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咱们还是自己解决吧？不如你去把李圣手请来？李圣手是你的朋友，为人又光明磊落的，你去请他帮忙救人，他必定不会推辞。”
“可李圣手这个时辰应该在宫里，这一来一回的也太耽误时间了。”
“那就一边去请李圣手，一边多叫几个府外的大夫过来，这么多人一起看，一起探讨，肯定出不了意外，反正你不能……”
姜怀柔正说着话，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她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竟看见上官樾在她的跟前左右摇摆。
“樾哥哥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不好好站着，摇头晃脑的干什么？”
她此话一出，上官樾只觉得惊诧，“我何时摇头晃脑了？”
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姜怀柔便一手扶住的脑袋，另一手撑着石桌来稳固自己的身形，像是站不住脚，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的模样。
上官樾一惊，“阿柔？！”
他下意识跨出步伐想冲上前去扶住姜怀柔，但很快理智就占据了上风，他收回了脚没有凑上去，而是转头朝着身后随从呵斥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请姜大小姐过来！”
“樾哥哥，不能请她……”姜怀柔此刻已是脑袋昏沉，却仍旧试图阻止上官樾，“你相信我，真的不能去请她，她不会盼着我好……”
“阿柔你放心，我会全程盯着乐妍的，她不会有机会动什么手脚。”上官樾攥紧拳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晾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反正李圣手我也已经让人去请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不该舍近求远，好歹乐妍与你也是一家人，你父亲这会儿不在家，我把启轩也叫过来一起在边上盯着，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姜怀柔见上官樾已经拿定了主意，便明白再多说也没有用了。
恍惚之际，她竟看见了自己的手臂上也开始长出了和冬雨一样的藓……
冬雨这个愚蠢的丫头！一定是被外面的人染了什么病，回来竟还把病气过给了她。
回想起大夫走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姜怀柔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
这病若是一直拖到最后，身上的肌肤会发炎溃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