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猎人是质疑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不相信我们在没有外人的指引和带领下,是怎么进入这藤山深处的。
“二十年了。”他说,“你们是第一个。”
“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他说道:“是的。”
“你的意思是,你二十年没出去了?”我问。
之前几次青果说话,老猎人都毫不留情地表示不和女人对话,连正眼都不看她。所以青果就不再主动说话。我发现老猎人一直都没有看她,就算用余光。
“我可以出去,但没有人能进来。”老猎人说,“二十年了,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它们当真没有为难?”
与老猎人这短时间的接触,我感觉到他有难言之隐。同时,我判断出他不是一个坏人。自从我的功力增加之后,我就能通过对方的气场,初步判断出一个人的好与坏。
他刚才说的这几句话里,话里有话,有他说不出口的话。我生出了好奇心,很想知道在这藤山之中,一个人独居于此,是为了什么?
于是面对他的问题,我一五一十地说,我们一路上都有东西想要偷袭,但最后却平安无事,正当我们迷失方向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里的
灯火,就碰见了他。
“你可看清楚了,偷袭你们的东西是什么?”他问。
我说就是这些藤条,它们一直处于运动中。
他的眼里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看见它们在动?”
“是的。它们一直在动,就像蛇一样。”我说,“你看。”
我指着木窗户外面,几根藤条已经爬上了木窗,被我这么一指,又悄悄地溜下去了。
老猎人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你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有这种功夫。”
我说:“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些法术在身,但是相比你们这些民间高人来说,不足挂齿。”
老猎人连连摇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碍于青果在旁边,他又开不了口。
“老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另外,我的女伴有些累了。”我说,“能不能借一下你的里屋?让她缓一缓?我们自己带了毯子。”
他说当然可以,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故意支开了青果。
青果进去之后,拉上了那个木门。
其实这个木门不怎么隔音,但对于老猎人来说,似乎就隔开了两个世界,他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他叫老鹰头,这是猎人们给他起
的名字,因为他的眼睛特别像老鹰的眼睛。曾经当了十多年的猎人头儿,带着一批猎人走南闯北,创造了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辉煌。
猎人们常年在外,很少接触到女性,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成家,他也一样,快到四十岁的时候也还没有一个家。
到了这个年龄,他突然就有些厌倦四处打猎的生活。想回村里安顿下来,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为妻,生几个孩子,让孩子们继续他的梦想。
每一个猎人头儿准备退役的时候,都要为自己找一个接班人,这个虽然不是硬性规定,但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他其实一直在培养接班人,那接班人是自己的弟弟,弟弟的枪法很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慈手软,所以大家觉得他不大合适,他想带弟弟一段时间,让他的心变得狠毒一些,他就可以退役了。
秋天的时候弟弟带着一群猎人上山,这一次老鹰头没有去,他想让弟弟历练历练,但是他们一去之后半个月都没有回来,山上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这让他非常着急。
于是他就带着人去找,他们去的人分成三个组,分别去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青丘山、藤山以及青丘
山后面的群山——鹿鸣山。
老鹰头带着几个人进入藤山,这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藤山有一个已经成精五百年的藤妖。
藤妖就像黑山老妖一样,统领着这里的一切,手底下还有上千的小妖精。老鹰头带的都是“精锐部队”,里面不乏捉妖师。
他们一进入藤山,就发现了他弟弟那伙人的线索:他们的水壶、猎枪、腰带等物品,四处散落。当即就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伙人已经遇害了。
捉妖师们也嗅到了妖怪的气息,他们顺着这些东西一路找寻,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深山之中。
他们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被分割了队伍,10个人的队伍被分成了10份,每个人都处于不同的位置。
这是力量的分割。这本来是一个强悍的团队,被分割之后就变得弱小起来。首先被干掉的就是猎人们,接着就是捉妖师。
那9个人的死亡,老鹰头都历历在目。因为他被捉住后,藤妖将他控制,用妖法将那9个人的死亡“直播”给他看,这种办法来折磨他,逼他就范。
这个藤妖变成了女人,她看上了老鹰头彪悍的身体,以及强悍勇敢的个性,
要他留下来做她的男人。
老鹰头怒不可遏,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成为妖的男人。他是个老猎人,爱憎分明,生便是生,死便是死,委曲求全的事他做不得。
他通过各种方法自尽,但都被救了回来。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又开始绝食,也不管用。妖直接给他吹几口气,他又活了。
妖想方设法降伏他,他都不从。
妖突然就有了“人性”,说只要他答应她,留在这里陪她三十年,她就让他死去的弟弟,以及所有的猎人、捉妖师们起死回生。
老鹰头与妖签了生死契约,救了那些死去的人。当他站在高高的山头上,看见那些人陆陆续续下山,他便觉得,自己的生死荣辱已经不重要了。
为了不让山下的那些年轻人们再次掉进这个陷阱,他便在这里受了无数的障碍,不让猎人们进来。二十年了,没有人能突破这些障碍。
他不与青果说话,也是担心藤妖会“吃醋”,反而害了青果。
我看了看他头顶上的兽头,问:“藤妖在哪儿?”
他说:“她在闭关,正巧不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人了。小伙子,你陪我说说话,天亮后再走,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