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月将在管事那里得来的消息送至江知序的府邸,在八角亭恰好碰见柳妍雪来找俞安。
两人见到彼此,皆是一愣。许轻月率先反应过来,不发一言,绕过她,准备去找江知序。
柳妍雪转身,声音里透着委屈与伤心:“姐姐,真要如此吗?”
“柳姑娘,我是老太傅的孙女,与你并未有姐妹之情。”许轻月并未转身,说完,已提步要走。
柳妍雪小跑着跟过去,伸开双手,拦在她面前:“如今我与娘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你难道……”她说着语气里已经开始带起了哭腔,“你难道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出手帮忙吗?”
许轻月不咸不淡扫了她一眼,还是如以往一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会露出无辜和委屈,但眼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澄澈:“柳姑娘,我与你们毫无干系,我为何要惹得一身骚?还有,你说你和你娘过着寄人篱下的苦日子,那你为何不强大自身,带着你娘过上好日子,而是在这里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来求我呢?”
柳妍雪被噎了一下,眼神中极快的划过一抹不甘和狠辣,她垂下眼睑,弱弱说道:“我不如姐姐这般
身份尊贵,也不如姐姐能豁的出去,娘亲时常教导我,身为女子要自爱自重,所以我……”她说着泫然欲泣。
“你娘说的没错,柳姑娘照做便是。”许轻月已然不耐烦了。
柳妍雪突然之间跪下,双手死死拽着许轻月的裙摆,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求求你,救救娘亲吧。我知道,你怪娘亲当初选了我,只要你愿意救就娘亲,我可以离开,让娘亲重新接纳你。”
许轻月眉头轻蹙,往后挪了两步,不悦道:“柳姑娘想得太多,当初是你母女二人瞧不上我,与我断绝了关系,我只是守约罢了。”
“许姑娘?”俞安不确定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他几步走过来,瞧清了面容,“她就说你今日会来,已经在院中等着了。只是,你们这是……”
许轻月倾身扯了一下,将裙摆从柳妍雪手中解救出来,规规矩矩朝着俞安问好:“俞公子,我这便过去。”她并不想多说有关柳妍雪的一个字。
俞安目送许轻月离开:“柳姑娘,还是快些起来吧。虽说已是春日,地上还是寒凉,莫要伤了身子。”
柳妍雪眼睫上悬着一滴泪珠,她缓缓抬起
头,泪珠随即掉落,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俞公子,姐姐她怎么能那么无情,她要是怨要是恨,朝着我来啊,为何迁怒于娘亲啊。”
俞安抿了抿嘴:“柳姑娘,此事……我是局外人,不好多说。”
“俞公子,如若是你,当初你会如何?”
俞安笑了笑:“柳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俞公子……”
柳妍雪坐在石径上瞧着俞安疾步离去的背影,掩藏在广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该死!他竟然不吃这套。
“柳妍雪?”苏启宸从园子后走来,瞧见她,拧眉歪头,“你有点面目狰狞啊。”
柳妍雪眼角微微抽搐,垂首小声啜泣着:“苏公子,我姐姐来了。”
“你还有姐姐?章老头竟然还有一个闺女!”苏启宸兴奋的像个二傻子一般,在柳妍雪跟前儿蹲下,激动的问,“你姐姐是谁啊?是你长得好看,还是你姐姐漂亮?”
他的话,柳妍雪一句都不想搭理,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牵强的笑着:“苏公子,可以扶我起来吗?腿有些麻了。”
苏启宸摇头,索性学着她的样子,也坐在小径上:“坐着嘛,你快和我说一说
”
“苏公子不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你姐姐是谁?”
“柳轻月,不对,”她说着,好似恍然记起如今柳轻月已经改了姓氏,她黯然神伤道,“是许轻月,姐姐如今是许老太傅的孙女了,和我自然有云泥之别,她不帮我也是应该的。”
苏启宸点头赞同:“你说得对,既然高攀不起了,你还往她跟前儿凑作甚。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姐姐……哦,不对,她如今不是你姐姐了,许姑娘的相貌比你长得好看。”
柳妍雪强颜欢笑:“苏公子说的是。”
苏启宸双手往身后一撑,快速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了,你也别坐这儿了,多影响下人们干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知序欺负你了呢。”
柳妍雪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她只得将头埋进臂弯之中,掩饰脸上的恨意和狰狞。
她不懂,这些日子她住在客栈,只要她这样做,就能勾起那些男人的同情心,为何对俞安和苏启宸毫无用处。
“妍雪,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沧桑的声音,柳妍雪不再伪装,看也不看来人,起身便走。
章绪已习惯柳妍雪对她的态度,浑然不
在意,甚至还觉得全是因为这些年他对她亏欠良多,她才会这般对他:“妍雪,你晌午想吃什么?”
他加快步伐小跑着跟了过去,在柳妍雪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放才听厨房的人说,今日有……”
“你能闭嘴吗!”柳妍雪猛然转身,毫不掩饰的厌恶。
章绪老老实实住嘴,忍不住又解释道:“我就是想关心一下你,而且你娘走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对不起你娘。”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娘,你就该去替她死。”
章绪顿时哑口无言,他们身处不同阵营,肩上都有各自的责任,可以有爱,但绝不会为彼此舍命。
柳妍雪嗤笑,什么情爱,都是假的:“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
章绪如霜打的柿子,蔫了吧唧的,声音弱了不少:“我药庐里还有事,你自己……”
“滚吧。”柳妍雪颇为不耐烦。
药庐的轩窗大开,正对着这边,雪青站在轩窗旁,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有些犹豫。
章绪虽算不得好人,但好歹是她的师父。师父多次受辱,她是不是要给那人一点儿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