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绪丧气垂头的回到药庐，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心绪凄迷。
他越是想靠近，柳妍雪便越是排斥，两人的关系非但没得到缓和，还愈发糟糕。
“师父，你为何那般确定她是你的女儿？”雪青很纳闷，对一个从未谋面之人，竟能如此信任，真是奇怪。
外人提起柳妍雪，章绪总是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异常笃定道：“这是血缘之亲，无需印证，自有感应。”
雪青却不如此认为：“便是如此神奇，那相貌上也该有一两处相似的地方吧，你觉得她哪里像你了？”
章绪连忙摆手：“可不兴像我，我长得多么丑陋啊，还是像她娘好，美若天仙。”说着，他露出了痴笑。
雪青小大人般双手环臂，啧啧摇头，不欲多说。
人一旦陷入自我，旁人很难拯救。
章绪又陷入了如何与柳妍雪缓和感情的愁绪里，他这么一想，便是半个时辰之久。
直到江知序带着郑卫来到药庐，才将他拉回现实。
见到来人，章绪浑身露出防备的姿态：“你来此处作甚？”
江知序抖开手中的一方手帕，笑意翩翩：“章大夫，瞧着可眼熟？”
这一方手帕正是太傅府的
管事交给许轻月的，章绪看清了莲心处的黑色，脸色一变，而后又稳住：“他交代了？”
“你企图利用我，除去你们内部的叛徒，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江知序收起手帕，笑意渐冷，“只是可惜了，许老太傅一家明辨是非，宅心仁厚，让你的计谋没能得逞。”
章绪面露不解，相当疑惑：“我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郑卫上前一步，神容冷肃：“你早就知道太傅府的管事忠心于许家，你痛恨于他的背叛，借收留柳妍雪之事，爆出他当做筹码。”
“一举两得，倒是一步不错的棋。”江知序缓缓走到章绪面前，站定，“你如此聪明，可惜了。”她声音里透着几丝遗憾和怜悯，“即今日起，你我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至于如何处置你，我暂时还未想好，先关在此处吧。”
章绪从不觉得江知序是真心与他合作，无非是想从他嘴里得到更多有关那些奸细的消息，所以他对如今的困境接受的很快。
江知序瞥见他毫无波澜的目光，冷笑一声：“还有你的女儿，她的生死与我也无半分关系。”
“你言而无信。”章绪激动起来。
他可以生死不论，但妍雪
不行，那是曲采音和他的命啊。
江知序冷沉道：“是你从一开始就和我耍心机，如今的结果，你应该早就想到了。还是说，你将我当成傻子一般戏弄，觉得我发现不了你的阴谋。”
章绪哑口无言，他确是这般想的。在他眼中，江知序始终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既没有男子的谋略，有没有经验的累积。做事能无往不利，也不过是仰仗于她手下的势力，仅凭她一人，什么都办不成。
不顾章绪的粗噶声音的喊叫，江知序和郑卫带着雪青离开了这处院落。
雪青看着锁上的院门，眼中透着一股淡淡的的悲伤：“江姐姐，我师父他……”有些话很难问出口。
“我不会杀他。”江知序率先做出了回答，“但他的生死我无法保证。”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雪青松了一口气，笑了，“成王败寇，谁能分得清对错。”
“是非对错，自在人心。”江知序并不赞同她的话，“若为满足一己私欲，或是为一人报仇，而不顾万千百姓安危，这便是错。”
雪青歪着头，思考了一瞬：“江姐姐，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姐姐。”
“宋花枝？”
雪青点头。
“
很多人说过，但我不是她。”
雪青又点了点头：“你确实不是她，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慈悲，而你没有。”
“原来在你心里，她像菩萨一样。”
“她像圣人。会给人改错的机会，会在人绝望之际，拉他一把。”
江知序笑着，无情的揭穿事实：“可是她落难之际，却没有拉她一把。”
一时之间，雪青无言以对。
江知序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好了，你是学医的，何必去想这些事。以后你便和丛一住一个院落吧，至于药庐，我会派人给你重新弄一个。”
“谢谢江姐姐。”
雪青走后，张迹从拐角处走来，在江知序身后停下：“公主，柳妍雪去找章绪了。”
江知序淡淡“嗯”了一声：“该你登场了。”
张迹罕见的露出一丝别扭的情绪来，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公主，能不能换个人？”
“你问郑卫。”
郑卫双手画叉：“愿赌服输。”
张迹彻底认命。
他从半晌午蹲守在院门前，一直蹲到月上柳梢，终于听见院内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片刻过后，院门被人从里面不停的抽拉，接着便传来柳妍雪娇滴滴的声音：“有人吗？有人在
外面吗？”
张迹心一横，眼一闭，牙一咬，硬着头皮上：“柳姑娘，请问有事吗？”
“你是……”柳妍雪状似没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张迹，柳姑娘有什么事？”他强忍着不耐烦。
里面传来低声啜泣的声音，柳妍雪的语气越发的较弱：“张公子，我怕，我想去找我娘，你能带我出去吗？”
张迹嘴里全是心疼的安慰，但脸上都是厌烦：“柳姑娘莫怕，主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待着，主子是不会对你下狠手的。”
“张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她根本听不进张迹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求救。
张迹佯装为难：“柳姑娘，我……我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
柳妍雪哭着道：“张公子，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在这里，我害怕，我想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小镇，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好不好？”
张迹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这位柳姑娘到底在说什么？他看着像是那么不挑食的人吗？
“柳姑娘，在下配不上你。但在下不忍看你难过，若你愿意，院子后面有个狗洞，你可以从那里爬出去，就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