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头突然就疼得厉害。
因为裴寂带着笑的脸在里面时隐时现。
我按了按太阳穴把烧到手的烟蒂捻灭,正准备再点一根时,玉姐急匆匆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
我磕磕绊绊地被她拽着,问她怎么了?
她说:“有人点名要你去陪酒。”
这是常有的事儿,我没觉得哪里奇怪,只是奇怪玉姐怎么害怕成这样,连带着声音都在打颤。
我随她到了二楼的VIP包厢,门口居然还有两名保镖。
玉姐对我说:“小曼,里边都是厉害的人物,钱在他们眼里不是钱是纸,命在他们眼里也不是命,是臭虫。你待会儿可千万多长几个心眼儿,嘴甜点儿,别把人惹毛了。还有,待会儿要是有人点名要你出台,你好好跟人家说,别再像上回那样直接扔酒瓶子。把你那烈性子收敛点儿,听见没有!”
听完玉姐的叮嘱,我扯着嘴角笑笑,也没说话,理了理身上的短旗袍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原本说笑玩闹的热烈突然中断,就像一个人被猛地掐住了脖子。
而灯光闪过的0.01秒,我看见了裴寂的脸。
他端着酒杯,细长的丹凤眼平静地望着我,薄情的唇抿了一口红酒,唇间溢出醒目的红,像在喝我的血。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有了如临大敌的感受。
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十分钟前他还只是我脑海中的幻影,十分钟后居然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想纪禾一定也不能想象。
大约是见我站着不动,玉姐从后面推了我一下,随即陪着笑说:“几位爷,这就是小曼。”
“小曼?”坐在裴寂旁边的唐凛从头到脚打量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看着比照片更眼熟。裴寂,你觉得呢?知非、萧何,你们俩觉得呢?”
萧何只看了我一眼,陆知非倒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挺眼熟的。像裴寂的老相好?”
裴寂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是吗?”他像是挺感兴趣的放下了酒杯,冲我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像招一条狗。
玉姐小声地催促我:“小曼?去啊!”
我抿紧唇,僵硬地说了句“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后转身就想走,却被玉姐一把拽住,她瞪着眼问我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不让我走,怕惹了裴寂他们不高兴,硬是要我留下。
我说:“玉姐对不住。你找别人来吧。”说完也不看她,用力甩开她的手。
玉姐生气了,咬牙低声斥了声“不行”后就恶狠狠地把我拉回去,我一时来不及反应,脚下绊倒了皱起的地毯,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下意识地回头,见是裴寂,他噙着笑朝我一步步走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周身冷厉的气场像只出笼的野兽。
他停步在我眼前,我紧低着头,他却抬起右脚,脚尖抵高我的下巴。
他偏了偏头,幽暗的目光在我脸上辗转流连,“这张脸,看着还真像是我的曼曼。”
有愉悦的笑声从裴寂喉间传出。
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玉姐人精,大概看出了什么,找了借口便走了。
裴寂垂着眼帘,长而翘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咔哒”一声,他给门上了锁。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想让我把你抱起来?”他眯着眼看我,有淡薄的笑撑起他的嘴角。他随意的语气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前仇,只是初见。
但他这一问,我却静静地,没有应声。
我想起一些事。
那时候我才从乡下到东都没多久,还是个农村草根就认识了天生矜贵的他。
他给我钱,给我工作,帮我患有尿毒症的弟弟寻找肾源。
他算是个合格的金主,我却不是个听话的情人。
我生来性子就烈,血液里有顽固因子,在他们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时常惹事。
一旦我惹了事,他就松松领带,弯着好看的眼睛问:“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替你说?”
偶尔我闷声不说,他就把我晾在一边,耗上十几分钟,见我不肯低头,他就气恼地扣我在怀里又亲又咬。
亲完了,见我嘴唇红肿像要渗出血,他就笑,也不管我疼不疼,仍旧问:“你是自己承认错误?还是让我帮你承认错误?”
无论亲吻时也好,挨训时也罢,甚至和他在床上,他也问:“你是自己主动,还是想让我来主动?”
总是以这样的句式为开场,让我明白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后果。
而我总是选择前者。包括现在。
我低下头,掌心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裴寂离我近了些,手朝我伸来。我想也没想地躲开,他只顿了一下,随即表情不变地攥住了我的头发,猛地将我扯到他胸前。
“裴寂!”我条件反射地叫出声,带着惊恐。
裴寂无视我的抵抗,另一只手缓缓地捏住了我的下颚,他的力道入骨,我痛得忍不住拧眉,双手徒劳地想掰开他的钳制。
他只眉眼冷淡地将我看着,吐出的气息冰凉,“你叫我什么?”他蹙了下眉头,轻轻叹息:“果然是我的曼曼。才几年不见,连规矩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