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琼花朝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示了个懒得理你的眼神,便对温柔道:“柔儿,我们走吧!”
白衣少女见他们要走,又急了起来,叫道:“喂喂,你也太小气了吧?还一个大男人呢!”便要上来拦他。那面店老大爷忽然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胆怯怯的道:“壮士留步……”武琼花道:“老人家,有什么事吗?”老大爷满脸皱纹纠错着显得很为难,小声道:“壮士,你如今……如今打了他们,你要是一走,他们怕不是……怕不是要了小老儿一家的性命吗?”
武琼花想想也是,这伙流氓地痞遭了这一顿打,事后必然会迁怒他们,自己这一走还真得害了他们。于是他对鱼泡眼招了招手,道:“你过来!”鱼泡眼还哪敢不听,乖得跟孙子似的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讨好道:“大爷,你……你还有什么事?”武琼花随手在桌子上一按,便见桌子上现出一个手印,吓得鱼泡眼腿肚子打摔,险些软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大爷……你……你……这一点都不好玩……”武琼花厉声道:“仗势欺人,本来我今天是要废了你的。但这位老人家刚才说了,你们也是爹娘生爹娘养的,如今做错了事也是一时糊涂,将来能知错就改还为时不晚。因此我才留你一命。要是日后我听说你还在为非作歹,我这一掌不但会按在你们身上,而且还会……”
鱼泡眼不等他说完,已诚惶诚恐道:“小人……小人以后决心……决心改正,重新……重新做人……”武琼花冷喝道:“滚吧!”鱼泡眼如获大赦。白衣少女忽然似笑非笑的道:“你明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而且还会’是什么意思吗?”鱼泡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已从白衣少女的话里听出危险来,惊恐道:“不……不知道。”
白衣少女凑过去道:“你说不知道是吧?那我来告诉你,他的意思是说,要是再看到你们欺负人,他就会来把你们都带走,也都带去天天欺负你们,欺负得让你们活都不想活了为止。”鱼泡眼听得心惊肉跳,那种被天天欺负的情形想想都觉得害怕。
温柔不觉莞尔,虽然对这少女有点小小的不悦,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可是武琼花这时已经有些头痛了,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个害人的小妖精,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竟然会猜测出自己的心思,倒是令他有点小惊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直到鱼泡眼带着人将地上两人抬着惊兔儿似的跑了,白衣少女才满意的拍了怕手,转过身来又换了一副可怜模样,道:“哥哥,你真的这么狠心要赶我走吗?你看我一个弱女子要是万一落入歹人手里,那还不被坏人给欺负死啊?哥哥你可是好人叻,怎能见死不救?漂亮姐姐,你说是不是?”
温柔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语气都顺畅了些,道:“大哥,你看她还是个小孩子,要不先留下她跟着我们,等看完病咱们再送她回家,你看好不好?”武琼花望着她有些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又要留下这小丫头,但看着她又不像说笑的样子,只好同意道:“也成吧,但你得乖乖的,不可惹麻烦!”他实在是有点怕了她。
白衣少女一听不但武琼花同意了,而且温柔也同意了,顿时欢呼跃雀。不过瞬即她又有点怀疑,这反而是温柔先同意的,怎么会这么好?她想归想,但还是显得很高兴,上前搂了武琼花的手臂,娇人滴滴的道:“大哥哥,小妹可最乖的啦!否则大哥哥对小妹做什么小妹都不会……哦,对了,大哥哥,那飞针是你发的吧,啥时候教教小妹嘛!”
武琼花没脸色的甩开她荡秋千般的手,道:“什么飞针,我从来都不用飞针的,那不是你发的吗?”白衣少女眯着眼怀疑,道:“不会吧,哥哥这大人了还撒谎?姐姐,他不老实!”
温柔微微一笑,也不吱声。白衣少女瘪了瘪嘴,又道:“哥哥,那飞针不是你发的又不是我发的,那又会是谁发的。”她小狐狸般的眼光往温柔瞥了去。温柔轻轻咳了两声,显得很风弱无力。
武琼花连忙将她扶住,温和道:“柔儿,怎么?毒又发了么?”温柔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么多年了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担心。”武琼花松了口气,他最担心温柔身上毒发,只要温柔受苦,他都会难受。
白衣少女望着温柔眼光有些奇怪,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可是她又有些不相信,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会发射飞针?可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她正想着无意间瞥了一眼武琼花身后方向,顿时脸色一变,惊恐着连忙蹲下身子躲到桌下,拉了拉武琼花的裤脚,轻轻道:“大哥哥,待会有人来问我,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你只说我早就走了!记住,我的名字叫姒小敏!”
武琼花和温柔都莫名其妙,低头望了望白衣少女见她像是在躲着什么,不由都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去,只见街道前方有一伙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是个提剑少年,面色清冷,他身上衣着黄色,出众夺目。在他身边还有一人正对他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这人却是被武琼花在客栈点了穴道的一撮毛。
一撮毛这时刚好看到武琼花,顿时惊色神喜,指着对黄衣少年说道:“那什么‘一剑穿七雄’的武琼花就在哪里!”黄衣少年投眼望来,也是微微一惊,但很快心高气傲的想道:“画图上正是此人,师傅说他武功高强,正好今天试上一试,我还不信他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黄衣少年傲慢的的走近前,将武琼花上下打量了几眼,最后目光在温柔身上一扫,立时眼光油亮,已见猥琐之色。
武琼花脸色一沉,他不是多事的人,但如有谁对温柔有丝毫冒犯,他都会横眉冷对。温柔轻轻扯了他的衣袖,武琼花才忍着,只得挽了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黄衣少年见他们要走,连忙上前喝道:“他们说你是雁门关外末路生还的武琼花,还说什么‘一剑穿七雄’,可是真的?”
武琼花自知他来势不善,也不想惹事,淡然道:“那很重要吗?”黄衣少年道:“那丫头呢?”武琼花道:“她已经走了!”
黄衣少年冷厉道:“那你凭什么多事?仗着你的‘一剑穿七雄’吗?好!待小爷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剑法!”他向来自诩剑法,遇到用剑的高手没事也要找事的,何况此刻还是来有事找事的呢,那自然不能放过。
只是这“一剑穿七雄”的名号,全是那小妖精胡乱夸张的,这回铁定是要把武琼花害苦了。一想到那少女,武琼花才记起刚才她说她叫姒小敏的。他不觉微微侧目往桌底下望去,顿时一愣,那白衣少女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武琼花暗暗诧异,心道:“这小丫头来去如风,的确好轻功。听她刚才那话,似乎这黄衣少年也是来抓她的,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来这么多人。”
那黄衣少年见他不理会,愈发恼怒,道:“你还挺牛是吧?”武琼花头也不回,道:“我不想和你动手,你要找谁便找谁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撮毛大怒道:“怎么不知道?在客栈不是你把她救走了吗?”武琼花回头逼视,道:“你们深更半夜闯入我的房间里我都没与计较。随你们动手去抓她,可曾看到我多动了一下手?”一撮毛道:“这个……倒没有?”他还真没看见,反倒还是己方咄咄逼人。
武琼花又道:“既然没有,那你们就不应该来问我?”一撮毛醬着脸道:“可是她说你是她大哥,而且最后是跟着你一起走的……”
武琼花懒得理他,偕手温柔又往前走去。此时天已大亮,早晨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泛起一片圣洁的光彩。
黄衣少年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抽dong了两下,终于喝道:“不管是不是你,但跟你总脱不了干系,一剑穿七雄,你的剑呢?”他对这个“一剑穿七雄”的名号还是挺不服气的。
武琼花没有回答,他还要带着温柔去求见“毒手神医”练一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与他们纠缠。但黄衣少年诚心是要找他麻烦,更想与他一较高下,自然是不用任何理由的。于是,他大喊一声:“看剑!”
他喊了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已闪电般递出。他喊话在先,出剑在后,并不算偷袭,但剑光一闪,却反而比话快。他一向自负剑法,师兄弟十人中,惟一用剑的也只有他。
武琼花听声辩剑,便已知他来剑犀利。他左手挽在温柔腰际,人已飘身剑外。黄衣少年“咦”了一声,更加欣喜。他再挽剑花,又直剑而出。这一次剑雨江南,带着一丝朦胧意味,令敌无可辨别。
果然,武琼花已听出剑势无方,这回他意识到这黄衣少年剑法惊绝,否则出不了这剑境。以境御人制敌,他师傅说过,大环境造就大人物,剑法也是一样。虽然如此,武琼花还是没有出手,仍然闪避。
但这就使得黄衣少年异常愤怒,他觉得武琼花看不起他,以至于不屑一顾。他咬紧牙关,又再度出剑,这一次剑法开阔,取天夺地。他急求置武琼花于死地。
武琼花淡然而笑,似曾相识。就这么一瞬间,八荒剑气已骤然而至。
有《关尹子·四符》记载:“知夫此物如梦中物,随性所见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驾八荒。”可见这黄衣少年的剑势已近天高地远。江湖上还有一门派,也有一套出众的精妙剑法,那便是青海孔雀堂的沧海剑法,这一套剑法广袤无边,随波逐流,博大取小,更加精妙深奥。
武琼花曾听师傅说过,他此刻看到这黄衣少年的剑法如此恢宏,与沧海剑法各有所长。沧海剑法出自孔雀堂,自成一派,但这黄衣少年的剑法不识宗流,因此武琼花还是不想出手,只是淡然道:“我说过,我不想和你动手,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出江湖,是从没有用过剑的。”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他自少年闯荡江湖,从不以剑作兵器。就是三年前去为温柔报仇,雁门关外一战,他用的也不是剑,而是一把刀。这把刀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碧玉七星刀”。这把“碧玉七星刀”还是左明月因见他孤身一人决战七大派高手,为了助他一臂之力才托一个叫方天的朋友从边城大侠燕南飞手里借来给他用的。武琼花就是凭着自己的胆色和武功,借着“碧玉七星刀”的神奇威力,在雁门关外一举击杀七大高手,从而名震江湖。是以江湖上传来传去,没有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兵器,反而是昨天晚上姒小敏一番鼓吹,才让现在知道的人都以为他用的是剑。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激怒了黄衣少年,他手中长剑恨不得化成碎片,又形成千万剑,将对方铰碎。越怒剑气越戾,一时之间,武琼花身周尽是剑影。
他的同伴在旁见了,都纷纷叫好:“三少爷的剑!三少爷的剑!”黄衣少年精神大振,手中剑法更是宛如厉风。江湖上以快剑著称的“披风剑法”谭士龙,也使得一手快剑,这黄衣少年与之比起显然也丝毫不为逊色。
武琼花只稍一凝神,那黄衣少年已刺出二十九剑,且剑剑不离武琼花要害之处。所幸武琼花的轻功是在大沙漠里练成的,能避重就轻,借劲随巧。只是这闪避之间,温柔早已惊得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又加上冷风一吹,这身上的怪毒就引发了出来。她整个人绵软无力,伏在武琼花怀里,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只得断断续续说道:“大……大哥,我……我不……不行了……”
武琼花吃了一惊,垂眼只见温柔神色哀萎,不由好一阵懊悔,若非自己一再忍让,又岂会令得温柔再受苦楚。只是这黄衣少年剑法实在是精妙无间,武琼花才趋于退避,以求寻机克制。急切之间,武琼花只得一掌按于温柔后背,将真气输入她体内,她才顺过气来。
黄衣少年瞥见温柔病弱,只觉制敌之机衡若如此,借着一股犀利剑势,平一进三,力求将武琼花圈杀于一剑之下。
这样一来,武琼花只得再避三舍,待黄衣少年急进,他终于还是断然出手。
如果黄衣少年能保持沉着剑势,他的剑法威力发挥得也就更为淋漓尽致,而绝不会似这般犯武者大忌。更何况,他还忘记了一点,他们的师傅曾对他们告诫过,面对他们的师叔,不得已不与动手,一动手必攻与牵制。
他一攻便受牵制,又犯怒忌,那么再好的剑法也难免露出几无可见的破绽。这对于武琼花来说便已足够,因此他才断然出手。他一出手,便是分花拂柳,立时将对方长剑钳制。黄衣少年哪会就此甘心,连忙运力指剑,竟以前功尽弃来作绝地击杀。
这是一招狠招,武琼花只得全力化解。这时他突然感觉到黄衣少年的剑气里似乎增生了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量,这股力量令他又觉似曾相识,一时大为惊异。黄衣少年剑气横削,立时化成一片白芒挡住武琼花去路。他目光冷鸷,盯着温柔起伏的xiōng部,顿时火光电闪,轻佻道:“你还想走吗?”他这句话其实说的是温柔,只要他看上的女人那定然是不放过的。
武琼花一见他那色目欲眼的模样,顿时恼火之极,怒道:“我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你若再纠缠不清,我可不客气了!”
黄衣少年还哪需客气,就是旁边一撮毛等人都叫道:“三少爷,这小子收拾他总有时候,还是找到那丫头要紧。”黄衣少年哪里听得进去,二话不说,一连击剑连环刺出,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剑法有多好,又好像与武琼花有八世的仇。
可武琼花记得是与他没有半点仇的,但从一见面这黄衣少年的眼里就已发生了仇恨,他为什么要恨武琼花呢?难道就因为他救了姒小敏?但武琼花觉得根本就不是,他从这似曾相识里已看出这黄衣少年有着一肚子的恨,那么这些恨来自哪里?
他只想到了三年前死在自己手里的七大派高手。不,应该是八大高手,这其中一大高手,是他闯荡江湖以来,除了左明月之外唯一的一位好朋友刘浔阳。可就是这位好朋友,正是杀了温柔的爷爷温九的凶手之一。而温柔的爷爷温九就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这些人惨无人道的暗杀了大宋赵氏王爷一家的惨案,才导致了自己的杀身之祸。
所以武琼花一腔热血,为了温柔为了爱情,才不惜一切去寻找他们报仇。不过最后在刘浔阳的率先提议下,他们决定来一场直接的决战,那就是相约于雁门关外,拼死一战,也算是了结彼此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