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便在那千钧一发,忽听得一声巨响,山石晃动,谢直便从众人眼前突兀消失了。
张飞一矛刺空,再看去,那原本平整的地面,居然凹陷了一个长宽一丈多、高两丈多的大坑,那里头满是倒刺的削尖竹节,谢直正匍匐在坑中一动不动,八成是死了。
“哎呀,我害死大都督府了。”却听得大巴山二头目拍着邋遢的头发,一阵跳脚惊叫。原来这坑是他下令布置,本来是用以防备山贼走脱的。挖的颇深不说,又生怕摔不死人,所以在里头装置了许多尖竹节。
张飞估摸着谢直八成已经死了。两丈多高掉落,就算不被竹节插中,也足以摔死。而此时谢直一动不动,分明是已经断气的样子。张飞此时骑着马,他寻思自己若是下马去坑内检查,待身后大军杀来,他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当即强行扯转马头,那乌骓马高仰头颅,双蹄高扬,咧嘴嘶风。张飞那环眼圆睁,盯着大巴山二头目怒目而视。突然长矛怒指,暴起喝到:“是你?”
“哇。”大巴山二头目双腿一抖,再也站立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便直直瘫坐下去。又闻得一阵尿骚味,正从二头目胯下流出,已经湿了一滩。众山寨守卒见状大惊,拿着刀枪纷纷主动后退。
哈哈哈哈,张飞豪迈大笑,却在心下寻思如何脱身。复又狠声大骂道:“鸟人,你害了洒家的好事,找死。”当即纵马,直取大巴山二头目。
二头目已经吓得失了声,更别说逃跑。只能眼睁睁看着蛇矛在眼中无限放大。却在那点刚矛正要戳到他胸口时,却见旁边飞来一枪,正挡住那矛,离得他胸口只有一尺。当即双眼一黑,晕死过去。
“恶贼,杀他既是杀我。”张嶷大喝一声,挺枪便向张飞刺去。
那张飞却抓住马缰,身子朝山壁那侧歪斜而下,空中转了半个身子,一矛戳死二头目,狠厉道:“杀的就是他。”
张嶷听得此话,又见二头目被张飞杀了,哪里还能安坐马上,瞬间暴走,持枪便和张飞斗在一起。张嶷的武力此魏延只低不高,但是暴怒之下,都是以命换伤的打法。一时间,张飞二十回合尽然没有拿下他。
张飞眼看着柳隐已经飞驰到十数丈外,想必这柳隐要是知道谢直死了,至少可以和自己战个五六十合,到时候被众人一围攻,他只怕自己也走不脱了。当即一矛荡开张嶷长枪,又一手抓住马鞍,一手扶矛驻地,整个人呈水平腾空而起,双腿踢在张嶷胸前,将张嶷踹飞在一众乡勇身上,撞翻了一片。
张飞也不停留,回身跨马,飞奔孟获,指望着临走时将孟获也提走。
“涿郡屠夫,尔敢?”
随着柳隐一声大喝,张飞陡然惊见一只羽箭已飞到眼前,他不得不瞬间撤去左手,然后整个人借助腰力,往右侧旋转。那羽箭恰好贴着他脸而过,带起一窜红芒,被他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
“还我大哥命来。”
柳隐早已飞马杀到,挺枪便刺。张飞也不含糊,拉住马儿,长喝一声,两人枪来矛往,转眼便拆了几招。柳隐却突然换了路数,横里撇,竖里挑,完全弃了防守,杀的张飞一阵郁闷。张飞自忖五十个回合内拿不下柳隐,当即空手入白刃,瞧见一个空隙,伸出左手一把抓去,正抓在柳隐的枪把上。张飞大喜,当即往自己身前一拽,右手驻矛,凌空便是两脚踹去。没成想柳隐松开手中长枪,借助腰力,直接凌空而起。张飞双腿踢了个空,又抽身回来,踏上马背人立而起。弃了长枪,两手使矛,狠狠一矛刺去。
那后头吴懿和句扶早已拉弓搭箭,只等时机。正见张飞刺去,柳隐纵身飞落于地,单手抓着马缰。好时机,句扶大叫一个着字,二人同时松弦,两支箭矢爆射而去。
张飞再次刺空,心中大恨。又要戳时,眼中又见两根冷芒飞来,而且刁钻至极。一个射他头部,一个射他前胸。再用矛挡已是来不及了,当即纵身撇腿,飞落安坐马背,又弯腰低头,堪堪躲过那飞来两箭。然后左手扯住缰绳,侧转半个身子,凌空一矛向柳隐刺去。柳隐见他刺来,也把住缰绳,飞身上马,人呈一条直线,双腿直向张飞踢来。
糟糕,这是用伤换我下马的打法。张飞哪里不清楚,半空之中放开左手马缰,再转半个身子,刚好将长矛竖立在地上。柳隐刚好踹在他长矛之上,张飞借力正坐回马背,收了长矛。再不停留,弃了柳隐往前冲入乡勇之中,左右挥杀,一片切菜砍瓜。张嶷心痛至极,恨声大骂。
张飞见乡勇大乱,转过马头,用长矛在乌骓马屁股上闷声一棍,马儿吃痛,奋力只往大坑而去。众人目惊口呆,那乌骓四踢奋飞,越驰越快,待到那大坑之边缘时,凌空一跃,高高飞起。
“哈哈哈哈,张飞去也。”张飞立于马背之上,放声大笑。突然笑声嘎然而止,他瞳孔一缩,瞥见坑中站着那人,不是谢直又是何人?
马儿已经飞身过坑,如闪电般奔驰而去,瞬间就成了黑点。诺大管道之上,只留下张飞那充满无限复杂情绪的雷鸣声响:“你还没死?!”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冲向大坑。柳隐更是飞扑到坑前,却见谢直正带着灿烂笑容,满意的看着他。
“大哥!”柳隐轻声一唤。
在那一声大哥里,有欣喜,有泪水,有庆幸,有颤抖,有忠义武将无尽的温柔。
“我是天选之子,谁也杀不了我。”
那高约两丈的大坑之内,突然传出一声已经自信到自负的豪迈声响,长飙九天。
句扶闻声,飞身下马,抽出手中宝刀,狠狠的拍击在自己胸前甲胄上,高声咆哮:“大都督……”
所有人,在那一刻有样学样,抽出长刀,不断拍击在自己胸前,纵声高喊:
“大都督……”
“大都督……”
“大都督……”
建安十九年六月,法正于江州用离间一计,大破谢直联军。南蛮、豪帅中计,互相残杀,士卒死伤殆尽,残部又被败军裹挟而去。张飞趁乱杀出江州,击败谢直后军,险杀谢直。
谢直将计就计,先败后胜。不仅在巴山设伏射杀所有越雟郡蛮人,更射杀大将鄂焕。王平领杨洪、柳隐领杨戏从东西两门突破江州,柳隐又出城收拾残军,将张飞士卒赶入吴懿、句扶埋伏圈,射杀殆尽。
同时魏延所领五千大军,在五月已荡平汉嘉郡,此时已平定犍为,直去江阳,意图由水路下临江,会和庞统,截断刘备归路。
对于谢直来说,越雟、朱提、牂牁、永昌、建宁等郡南蛮、豪帅已死伤殆尽,到时只需要派一个安南都督即可。历史上蜀汉就有多任庲降都督,专门负责招讨南中,而李恢、马忠、张嶷、张翼都是最佳人选。
这个时代的南蛮,并不是说想迁出山就能迁出山的。甚至还有说汉化、成为五十六个民族兄弟的。对不起,这种想法真的是天方夜谭。说句难听的,世代仇杀、文化、信仰、饮食习惯完全不同的种族,想要同化,至少要以百年为单位来计算。而且汉民族自认为自己文化生产力先进,蛮人也认为自己优于汉人。只有走剿、抚并用,厚恩以养,并慢慢废除他们武装的道路,才能慢慢同化他们。甚至到了后世,仍有自治州的存在,而存在的唯一可能就是消灭独立武装、首领只能由当权者指派。古人并不比后人傻,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这样的想法,在文化普及落后的时代,简直就是愚蠢。
而孟获此人不同,他在南中素有威望,手下民众甚多,只可以结盟。如今他实力大大削弱,正好可以厚恩于他。无论是用于防备交州,或者是有朝一日夺取交州,孟获都是一支奇兵。
六月中旬,令句扶领军一千,驻守江州。并从张嶷所部乡勇中拔一千人冲入句扶军中,用以巴郡剿匪。
又迁李恢为交州刺史(遥领)、安南中都督,在朱提建安南中都督府,抚剿越雟、朱提、建宁、牂牁四郡。命张翼为偏将军、护南蛮校尉,领军一千从白马关入雒城,将雒城守卒一并带去CD,共两千五百人,随李恢入朱提抚夷。
又迁吴兰为偏将军,使其所部放弃绵竹关,进驻雒城,归由江州都督费观节制。
建汶山都督府,以柳隐为汶山都督(遥领),迁马忠为平北中郎将、汶山左副督,宗预为偏将军、讨寇将军,廖化为偏将军、破虏将军,迁霍峻为靖军中郎将、汶山右副督。令马忠于汶山将所部扩充至六千人,命廖化所部于涪城扩至三千,命梓潼兵力扩充至五千,由霍峻遥领。令汶山、梓潼两郡余粮分运至江油、梓潼。
令张嶷为裨将军、建忠校尉,归王平管治。
如此江州、南中,都已设立都督,所剩下的,就是击败刘备,任命永安都督。只要把住永安大门,谢直就可以回头拿下汉中。
同六月中旬,谢直所领本部兵马一万人,与刘备两万两千精卒相拒于宕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