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犯法的。
武侠世界中, 官府对江湖的约束力几乎没有,恩怨情仇,一概不管。
但只是不管而已, 并不是不存在。
战国同武侠世界不一样啊, 战争是存在的,法律是存在的, 所以就算是有人把赵姬他们绑架的,罪魁祸首被杀,那杀人者本身也是要掉脑袋的。
因为要掉脑袋,自然就不可能让人看见他的模样了。
叶孤城现在是完全死士的打扮,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那自杀的人不算,其他人都晕倒之后,赶忙将捆在赵姬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期间, 刚才还挺害怕的女人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他看, 搞得叶孤城有点害怕。
自己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而且上次见赵姬分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这样莫非都认得出?
他想, 定然是认不出的。
赵姬热切的眼神,看得西门吹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沉默一下道:“她认识你?”
叶孤城想想道:“几年前见过我一面。”
但这能算认识?
叶孤城又道:“我包成这样, 她定然认不出我是谁。”
西门吹雪心道那也未必,嘴上也不多说。
突然,两人感受到了一股隐晦打量的视线, 从远处传来。
叶孤城抬头,目光如炬。
来源处是一片小林子,从他们所在的角度,看不出那里有人。
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都对自己的感知能力都很有信心,那里应该有人才对。
什么人才会这时候暗戳戳地打量他们?
还没有等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隐晦的打量视线,竟然消失了。
叶孤城道:“他感觉到了。”
西门吹雪道:“倒是敏锐。”
两剑客本来就算得上是心意相通,更不要说此时西门吹雪的神魂还附着在叶孤城的身体上,两人不仅相处时间更长,而且了解愈加深刻,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世界上,最了解的就是彼此。
西门吹雪道:“去看看吗?”
叶孤城思考一下道:“不,不必在意。”
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时间在意也是正确的。
因为赵军要来了。
叶孤城甚至听见了对方的马蹄子声,他们距离这里还不近,但也不远,却足够听觉出众的叶孤城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想,时间刚刚好。
被煽动的平民全部晕厥,至于情绪最激动的那个已经有意识地自裁,当务之急绝对不是从这群人口中听出些什么蛛丝马迹,而是保障嬴政他们的安全。
更何况……
叶孤城想,他或许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叶孤城在想什么,更不要说本人的意识再一次被对睡眠的渴望占据,他又将陷入沉睡。
西门吹雪道:“我先走了。”
他从来不说我先睡了,而是说得就像一场告别。
叶孤城道:“好。”
明天见。
赵姬还是贪婪地盯着叶孤城看。
她其实远比叶孤城想象中的记忆力要好,也要更加聪明。
叶孤城以为对方绝对不会认出自己,甚至记不得自己,却是他小看了赵姬。
她被困在赵国,被困在一方院子中已经有很长时间,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赵姬并没有见到很多人。
因为没有见到很多人,也没有见到比叶孤城更加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他简直就在对方心中被过分美化了。
不过,真人版就已经够美了,同赵姬想象中的美化版差不了多少,要不然怎么可能见一双眼睛就认出来了?
她就呆呆地盯着叶孤城看,比起之前剽悍的模样,现在简直就是乖巧如小白兔,安静娴熟到惹人注目。
但是叶孤城无心欣赏此女温柔贤淑的样子,他已经准备走了。
或许是看出了叶孤城离开的意思,赵姬道:“这位侠士……”
话还没有说完,叶孤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珍爱生命,远离赵姬。
赵姬气死了,她话都没有说完,对方怎么就走了?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次没有与对方搭上话,下一次能够见到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哎嘿,好气啊!
但是下一秒,赵姬却又知道了,为什么叶孤城跑得这么快。
她已经听见了,马的嘶鸣声。
来的不仅仅是一匹马两匹马,而是一队很多匹马。
赵国的骑士一看见虽然狼狈但还挺有精神的赵姬,当时就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人还没有死。
要是人死了,他们就不好交代了。
这些人现在有不少已经知道赵姬的身份了,比如说骑士中的队长,他能不恨叛徒吗?不能的。
像他们这些官兵,还不比平民,甚至是在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中打过仗的,所以比起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只会恨得更厉害。
但就算是恨也没有办法啊。
骑士队长想。
就是因为他们打过仗,所以才知道赵姬不能死。
现在秦国国力疲不疲软他们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赵国的国力基本上是在底谷状态了,因为是在底谷,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平,而不是真的像没有脑子的青年人一样直接上门把赵姬绑了。
一个处理不好,对赵国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与他脸色相符的是他同样粗声粗气的语气。
他道:“夫人可有事?”
赵姬心情也不好啊,所以她冷冰冰道:“暂时无事。”
随后还嘲讽一句道:“如果你们来迟一点,就要有事了。”
眼中都是鄙夷,简直是将“废物”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赵国的骑士也是非常生气了。
嬴政一个人躲在草丛里。
他的心情热别激荡,即使刚才自己只是全程躲在草丛中,并没有冲出去。
但光是看的,就觉得有一阵热血上头。
好帅啊。
这一刻,他和他妈的心情诡异地同调了。
嬴政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剑客帅过。
或者说,他也没有觉得任侠帅过。
剑术虽然有用,不过是杀人的小道,学来防身,但真正的王者绝对不是靠一时的武力逞能。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商君书却已经读了很多遍,对任侠有种先天的歧视。
当然,嬴政虽然知道叶孤城会用剑,用得估计还很不错,但是在他心中,更加重要的还是对方的气度以及过人的学识。
用剑是附加的,他觉得自己的剑术自保足矣,太深入学习下去,没有必要。
但小孩子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不仅很容易被煽动,酷炫的画面也很容易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他不得不承认叶孤城刚才杀出去的模样,可以说是相当的帅了。
明明是在黑夜中,明明有混乱的刀光剑影,但是他却只能看见叶孤城一个。
他和赵姬不同,只能看见叶孤城的后背,所以自然是不可能被对方一双眼睛迷倒。
他在意的,是他挥剑的姿势。
不是将才,也不是刺客,虽然同样身着死士的黑衣,看上去确有其他人完全比不上的光芒。
应该怎么形容?
他不知道。
嬴政只是知道,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真是产生了好好习剑的冲动。
是不是习剑了,就能变成和叶孤城一样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思考出这问题的答案,叶孤城就回来了,将小团子从草丛中一捞道:“走!”
这么小的孩子,本来就帮不了他忙,来就是为了让他观摩一下的。
当然不是观摩怎么杀人,只是给他增加一点危机意识,让嬴政知道自己的处境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而且,说到底赵姬是他妈,妈都被绑了,他不来看一下,像样吗?
不像样。
来去匆匆嬴政一点都不惊讶,事实上,光是叶孤城会带他来这件事就已经出乎嬴政的预料了。
心中甚至隐隐产生了一股自豪感,果然叶孤城没有把他当作孩子。
越是在孩子的年纪就越不喜欢被当作是孩子,嬴政就是这情况。
他在马上,靠在叶孤城的怀里,心中还在想,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他妈是赵国人。
从之前那些年轻人的话中,他已经得知了赵姬原本并不是赵姬,虽然接受的有点困难,但还是接受了。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他想。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想要杀他。
但是之前的五年,都是风平浪静的,甚至在自己出生之前,赵姬已经嫁给嬴异人的那些时间,也是风平浪静的。
所以,关于赵姬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个秘密,而且是一个被隐藏得很好的秘密才对。
但是现在,秘密却被其他人知道了,嬴政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有人将赵姬出卖了。
嬴政一个包子都能想到的问题,叶孤城会想不到?
当然不会。
虽然他的政治技能点得不是很高,但是智商还是很高的,这些事情可以说是一点就透,而且联想能力极强。
更何况,赵姬换身份这事儿,叶孤城还真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头痛,又有些庆幸。
之前就说了,赵姬是顶了陈国亡国公主的身份嫁给嬴异人的,而陈国亡国公主因为各种原因,落入了买卖女子的的绿行,也就是最原始的妓院,而且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吕不韦几乎花了一个国家半年的税收才把陈国公主买了下来。
叶孤城为什么会与这件事情有关系,自然是因为那绿行是巴寡妇清开的。
准确来说,是巴家的灰色产业。
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少见的,这年头的商人,地位还没有过去那么低下,而且也很讲究义字。
对于商人来说,最高的赞誉是“义商”,能够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
吕不韦最开始成名,就是因为“义商”的名头。
正因为看重义字,所以商人与绿行是绝对不能相接触的,像吕不韦那样的商人,如果不是为了嬴异人,对绿行根本就是避之不及。
巴寡妇清,可以说是非常不走寻常路了。
她看人做事自有一套道理,因为以女子之身成为巨富,比起一般的商人本来就很有传奇色彩,手下不为人知的灰色产业也很多。
但她意外地对叶孤城很好,信任得甚至过分,有的时候叶孤城会想,如果说“奇货可居”的话,自己对巴寡妇清应该就是那奇货才对。
他对其他人或者生意都漠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赵姬与嬴政,巴寡妇清知道以后,难得破例,让叶孤城知道了赵姬这个假身份的来历。
或许是觉得,有朝一日,这段诡异的情节能帮上叶孤城也说不定。
不管清夫人是怎么想的,起码现在,叶孤城是真的知道这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赵姬的身份是怎么泄漏的。
知道的人绝对不多,身为赵姬娘家的卓家是绝对不能将这秘密说出去的,因为说出去之后,他们绝对是第一个倒霉的。
不知道卓家现在知不知道赵姬的身份暴漏了,如果知道,说不准也要同吕不韦嬴异人当年一样来一出“红拂夜奔”,形式的危机可是比私奔要严重多了。
恐怕会在赵国激起群怒吧?赵国商人这个名头是不要要了,不受到百姓的打击报复,应该就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事儿。
人生安全都没有保障。
但既然不可能是卓家泄漏出去的,吕不韦也不太可能自砸墙角,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
叶孤城默默想,巴家,这情报或许是从巴家泄漏出去的。
不是,也不可能是巴寡妇清,叶孤城想。
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很睿智的女人,所以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
更何况,巴家的绿行并不是只有巴寡妇清一个人在经营,族兄弟也会分担她的重担。
叶孤城又默默拿出来一个竹简。
他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商社,在商社的一道暗门后,有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虽然大,但是很满,每一个角落都分门别类堆了竹简。
只要他想要知道一件事,都能从这些竹简上找到记载。
他以前好像看过巴家掌管绿行人的名单。
叶孤城天生过目不忘,但是在确定人选的时候却很谨慎。
他要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等到打开竹简,看见上面用籀文雕刻了一个名字。
叶孤城的眉头舒展开,他想,自己的记忆果然没出错。
巴志。
当年与他一起从秦国出来来赵国的族兄,虽然阴阳怪气但是业务能力还不错的一位。
然而叶孤城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般自毁长城的事情?
他想,自己或许要去见见差点连脸都要忘记的族兄了。
巴家在赵国的商铺一点都没有比几年前小。
很奇怪,巴家的生意并没有改内容,还是卖丹砂水银之类丹药的原材料,但是谁都知道,就在短短的一年中,赵国的方士几乎就销声匿迹,该逃的逃,该杀的杀,现在哪里还有人?
连客人都落荒而逃,店铺怎么开得下去?
但巴家的店铺偏偏就开下去了,因为他们找到了新的客人,而且是一个购买力特别强的客人。
赵王。
无论是平原君还是赵王室,原本都是不相信丹药的力量的,或者说,他们都以为所谓的方士都是些江湖骗子,根本不需要约束也不需要注意的。
最先注意到方士力量的是平原君,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邹胜。
因为他确实表现出了已于常人的能力。
至于之后,当赵王清醒过来以后,竟然还记得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平原君干脆就是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
他们思考一下,做了几件事,一个是将邹衍奉为坐上宾,一个是清洗赵国内的方士,还有就是沉迷于修仙问道。
并不是沉迷,只不过,他们这次还真的开始相信丹药以及鬼神的力量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对神秘侧的接受程度本来就远远高于后世人,更不要说他们还看见了“事实”。
所以,身为朱砂供应大商的巴家,就顺理成章搭上了赵王室的一条线。
这一切叶孤城都是知道的,但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太过在意,说到底,发生的一切事都在他意料之中,甚至说得上是顺理成章。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并不能找到巴志动手的理由。
叶孤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果然,还是先找人盯他一段时间吧。
叶孤城手下的死士已经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其中本来就是脚步轻便之人,翻个墙上个房顶不在话下,甚至已经有了轻功的雏形。
然而叶孤城所学习的轻功,起码经过了将近千年的不断改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到他身上,用的步伐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出色了。
他本人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并不在意自己的绝技被别人学去了,更不要说按照叶孤城的想法,手下的人轻功练得越好,对他来说越有利。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是在这私有财产被看得还算挺紧的时代,他愿意慷慨解囊,教导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死士轻功,甚至是高明的剑法,对那些死士来说,无疑就是冲击。
除了结草衔环无以为报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好的报答方法无非也就是好好学习这些轻功,争取可以帮叶孤城忙罢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摸到门道的死士已经略有小成,叶孤城找了脚步最轻便的两个人过来,对他们吩咐道:“去看看巴志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两人半跪在地上,听见叶孤城的话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只能等待,等待他们传递情报。
叶孤城想,这段时间,自己还是去看看政包子好了。
因为最近赵军对他们严密保护,而之前之后一部分青年知道的消息一经扩散到了大半个邯郸都知道的地步,就算是为了躲避赵国人高涨的怒火,嬴政也不能轻易出门。
没见到卓家的商铺已经关门了?他们的家主恐怕是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第二天天蒙蒙亮,人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带着钱财以及家中财产并族人一起跑了,只留下赵姬一个。
恐怕未来就是隐姓埋名,在别的国家再度生活下来,只不过从此之后,赵国卓氏就不复存在的。
恐怕这对赵姬来说还是有点打击的,当叶孤城偷偷潜入嬴异人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赵姬在哭泣。
他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或者说,他这个人对男女之事,或者说是对女人并不是特别靠近,像是岚风朗月这种距离特别近的婢女都是坦坦荡荡,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是他们之间相处方式最好的形容。
叶孤城并不觉得自己奇怪,说实话,在剑客之中,特别是心里只有剑的剑客之中,他这种反应还是挺常见的。
他大概可以和白云城成婚了。
赵姬在厅中嘤嘤嘤,嬴政自然就不可能在那里,事实上,他把门直接关上,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看书。
叶孤城的书是允许外借的,至于政包子确实是对书有独特的好感,挺像个狂热的书虫,每一次看见书都手不离卷,明明年纪还小却已经让叶孤城产生了危机感。
怎么说,其实他本人也是个学识丰富的,而且还在稷下学宫深造过,但是见到嬴政的悟性与看书速度,就是特别恐惧。
怕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什么的。
从门内进去是不可能的,还好嬴政的屋子有一个很大的窗户,他飘飘然地落在地上,看上去仙得不得了。
一点都不像是从窗子里进来的。
嬴政虽然武功不强,无法察觉到人的气息,但是对叶孤城,他仿佛有种先天性的敏锐,只要叶孤城出现在他周围,就会有所感知。
所以,当叶孤城轻飘飘落地的时候,嬴政就把竹简放在了床上。
他很惊喜,但也挺小心道:“叶师!”
压低声音,不让人发现他这里有什么不对。
叶孤城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这里,怎么样了。”
嬴政道:“母亲的心情很不好。”
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结论道:“应该是与卓家从赵国搬走有关。”
赵姬又不是没心没肺,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人放弃了,她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之前娘家不与她接触是一回事,直接一声不说的偷偷走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样,对赵姬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嬴政眼中一片冰冷,远远看着,竟有些森然之意。
这一点都不像个孩子的眼神,因为孩子是天真的,可爱的,不知道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报复。
但是嬴政的眼神,却好像是记住了卓氏,准备报复他们。
虽然他和赵姬不是很亲,但那是他的母亲。
叶孤城自然不会漏掉嬴政的眼神,但就算是他也很难说,自己应该怎样引导嬴政的仇恨。
这仇恨是对的,还是不对的?
叶孤城想,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简单,因为这问题没有真正的对错之分。
虽然在乎自己的母亲是一件好事,但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孩子从小就有的睚眦必报之心。
性格,可是说是非常尖锐了。
叶孤城想,再看看吧,再看看他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样,只有多看一段时间,才能确定,这对嬴政来说究竟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对百姓来说究竟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这世上,但凡是大有作为的皇帝,都是性格暴戾者居多啊。
叶孤城将对于未来的考量压回脑海深处,对嬴政道:“你最近几日,在做些什么。”
嬴政老老实实回答道:“诵读从叶师处那来的篇章,每日练剑一个时辰。”
叶孤城当时就惊讶了,他道:“练剑一个时辰?”
嬴政虽然还算是重视剑术,不过就是为了自保罢了,在他那儿就算练习得勤,也不过就是大半个时辰罢了。
说实话,在这时代,身为贵族家的小孩儿,能够有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很不错了,就算是未来十有□□会成为职业剑客的荆轲,每日练剑也不过就是一个半时辰罢了。
这么看来,嬴政绝对能超过很多人。
但叶孤城还是不解,他愣着一张脸道:“为何练一个时辰。”
嬴政脸一红道:“我想同叶师一样。”
叶孤城挥剑时的帅气,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理论上叶孤城是并不拒绝喜欢剑的小孩儿的,然而他面前的是未来的始皇帝,就要考虑一下了。
他道:“若功课做完之后有剩余时间,可以练剑以消遣,但是不可延误正事。”
对他本人来说,练剑绝对不是消遣,而是生命的意义,然而不同人有不同的方法,嬴政没有天生剑心,在剑之一途上也没有过多的天分,他的狂热大概就点在商君书上了,这样的孩子,现在忽然想要练剑,也不过就是因为看见了叶孤城用剑之后产生了一时兴趣,当不得真的。
然而,叶孤城的话还是让嬴政眼前一亮,他还以为叶孤城会不同意来着。
因为对方教导他的,都是些帝王之术。
嬴政道:“是,叶师!”
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叶孤城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道:“来,我们接着昨天的讲。”
上门家教,也没有哪个人当老师当得比他更加专心了。
然而在他今天的授课结束之后,嬴政的眼神闪了闪,显然在纠结要不要问问题,但是短暂的挣扎之后,还是对叶孤城道:“母亲的身份,为什么会泄漏?”
他的言词恳切,眼神中也全是对叶孤城的信任。
在他的心中,叶师很有本事,起码比他现在为止见过的人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有本事。
小孩子经常会产生某个长辈无所不能的刻板印象,不得不说,叶孤城就给了嬴政这种印象。
但是身为被问到的人,叶孤城却犹豫了。
一方面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调查出所以然来,另外一方面他难不成要告诉嬴政,背后的始作俑者可能与自己有关?
对上小孩子信任的眼神就让他有点说不出来这句话啊。
西门吹雪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西门吹雪道:“无妨,告诉他便是。”
叶孤城一惊,想对方应该是才刚刚醒来,但是才醒来就直接听见了他心中的纠结。
西门吹雪道:“你是你,巴家是巴家。”
他说到巴家,心中毫无波澜,在西门吹雪心中,能配得上叶孤城的只有白云城,那巴家只不过是暂时的落脚点罢了。
要不是出了今天这事,根本不值得他记住。
叶孤城道:“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西门吹雪道:“是。”
他道:“你不应该糊弄他。”
叶孤城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表面上把嬴政当成了大人,事实上不过是将他当作了神童罢了。
神童脱离不了童的范围,所以还是需要哄的,还是不需要知道大人的苦心的。
因为如此,大人会下意识地判断,小孩子需要知道什么,不需要知道什么,什么应该同他说,什么不应该同他说。
叶孤城也进入了这一误区中。
这样想来,反而是西门吹雪看得更加清楚啊。
他想了想对嬴政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但现在却已经有了眉目。”
嬴政听着,心中更惊讶了,他觉得叶孤城真的是在不断刷新自己心中对方的形象。
他原来还以为叶孤城不会告诉他。
只不过是试探性地一问而已。
叶孤城道:“如果我告诉你,那泄密的人与我有关系,你会怎么想。”
年纪尚小的孩子道:“我不会怎么想。”
他道:“就算与叶师有关系,也绝对不是叶师,甚至是叶师身边的人。”
他道:“我知道叶师是不会让我出事的。”
只是他,但会不会保护他妈就很难说了。
但光是嬴政对自己的自信就知道,叶孤城绝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所以他只要等待就好了。
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心安,或许是因为叶孤城愿意告诉他实话。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要更信任对方一点。
术家的中年人回到了落脚的地方。
他本人其貌不扬,衣服又穿得低调,但是一双眼睛却闪着精光。
并不同于叶孤城版本的灿若星辰,他眼中的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很精明的光,像是最厉害的商人,但是比商人有多出了一丝风度。
仿佛能以天下为棋盘,国家为棋子的风度。
这样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在苏秦张仪死后,纵横家几乎是一蹶不振,山东六国再也没有显现出合纵连横之势,而从纵横家中诞生的术家又为大部分士人所看不起,觉得他们没有纵横家的气度,十分小器,所玩弄的也不过就是一些谋术罢了,只能操纵一个小国家,混乱那小国家中的朝廷,甚至只能对一些贵族家庭起到作用,对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无益。
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什么术家能够真正走上战国舞台的。
姬名是燕国人,是这一代术家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姬,原本是高贵的姓氏,往上几代,他们家也确实是没落贵族,然而所谓的没落,自然是因为没有了土地与爵位,到姬名这一代,所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高贵的姓氏罢了。
说来了,除了异于常人的姓氏,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他并不在乎。
姬名想,这时代,所谓的士,所求的不过就是自己的才华能够得到施展,能够得到一个国家的重用罢了。
有国家归属感的士子变少了,相反,不看国籍,选择自己可以有发展国家而投奔的士子越来越少。
基于这原因,本来就是燕国人的姬名,更是选择留在了自己的故乡。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虚无的对国家的热爱,只不过他判定,自己在这弱小的国家中,一定会变成不可缺少的一员!
所谓的术家,虽然玩弄权术,但是最擅长的其实是通过谋略让一个已经处于必败地位的国家起死回生。
就比如说燕国,不仅国力弱小而且诡计多端,之前因为偷袭了赵国,另赵国悔恨不已发誓要把燕国给灭了。
论国力,虽然赵国国力空虚,也绝对不是燕国可以抗衡的,所以现在,他们国内提出的方法就是转移赵国的注意力。
如果赵国与秦国打起来,他们只会坐收渔翁之利,甚至还能趁火打劫,夺下赵国几个城池,这打算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
但这前提是,秦赵两国可以打起来。
所以,被称为“谋术之邦”的燕国派出了他们最有能力的术者。
如此看来,姬名简直可以说是肩负一个国家存亡的重任了。
他并不是很急躁,到了赵国以后,先呆了几日,充分感受一下空气中依旧弥散着对秦国充满仇恨的气息之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考虑问题。
想要让来给那个超级大国打起来,现阶段最好的方法,恐怕就是制造仇恨。
赵国是个有质子的国家,虽然姬名并不确定,现在的秦国会不会因为质子一家的死亡对赵国出兵,但是在早上个几年,秦王一直等待的攻打赵国的机会就是质子死亡,但是现在,还真不好说。
他想,起码要试探试探,如果质子死还没有激怒秦国,那就要好好谋划了。
不不不,不仅仅是质子,姬名想,应该是连同太子夫人一起死了,说实话,就他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嬴异人是非常地爱自己的夫人,如果她死了,可能比王孙死了还有效果。
但现在的问题时,怎么让他们死?
姬名再度陷入沉思。
就算是死人,也是有套路的,他必须找个方法,让赵国人出面正大光明地将人杀了。
赵王宫不抱期望,不仅仅是有平原君,现在的赵王精明得可怕,一点都没有大半年前的昏聩之相,他并不是很想去挑战一下他们的权威。
赵国无辜的方士才死了多久啊,他虽然不是方士,但是光看情报就能感受到一股从竹简中透出来的血腥气,光是看在这些血腥气的面上,他就不干在赵国内大张旗鼓地行动。
他才不想死。
赵姬他们认识的人都不多,而且姬名本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燕国的死士,可以为了他打听情报,也可以为了他去死。
以嬴异人院子中的四人,勾勒出一张巨大的关系谱,其中身为嬴政唯一关系人的叶孤城就显得很可疑了。
而且还没有人见过,这男人长了什么样子。
姬名本能地觉得有一点点不对道:“接着向下查。”
然后就扒出了一个男人。
巴志。
门打开了。
姬名敲了还挺久,举得手都酸了,但是在看见巴志的瞬间,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门开了,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巴志冷冷道:“你还敢回来?”
他道:“明明你已经失败了。”
姬名却道:“失败一次很过分吗?”
他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又以只有自己听见到声音道:“并不过分。”
巴志道:“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姬名道:“回去。”
巴志难以置信道:“回去?”
回哪里去?
巴蜀巴家!
姬名眯着眼道:“你那族兄好像也准备回去了。”
说的是叶孤城。
巴志道:“消息可靠?”
姬名道:“不信,你可以看停在他商铺门口的车马。”
巴志咬牙道:“我也去!”
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同叶孤城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过度
马上大概又是一个搞是小**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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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顺便这篇文也一半多了,求一下下篇文的预收,《山海怪物志》,写妖怪的故事,感兴趣的妹子可以收藏一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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