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王朝的平南府,坐落在这个破落王朝的最南部海岸线。
平南府的武皋山,成为这南魏王朝的南岳已经三百七十四个年头,这山顶,坐落着王朝天地气韵的砥柱——南山学宫。
此处乃是这夏州大陆仅剩的儒家正统学宫。南山学宫的学生们,是这夏州大陆最后三大人世王朝的读书种子。
武皋山的山腰,产的是称为仙品的云茶,武皋山被世人称“天下灵气有十斗,武皋山独占七斗。”
自然这云雾茶也是灵气充沛,在这夏州灵气混乱驳杂的世道下,已经成为夏州修炼能获得正道灵气的唯二之选。
然而天地之道,十去其一,自南魏立国以来,这云雾茶从一年产千斤,到一年产百斤,再到近十来年,每年不过堪堪能选出两斤的原茶,经过制作后不余一斤。
这关系夏州修士修炼灵气来源的云茶,则一直被南魏王朝死死地攥在手里。
上坡村和下坡村,是武皋山的聚居之地。
上坡村自古就是茶农聚居所在,朝廷将武皋山封为南岳之后,上坡村村中风水聚宝之地遍立起了茶务衙门。
这衙门的都茶官老爷,自来都是朝廷直接下派,品秩不过堪堪正七品,却是有单独奏事之权利,所以这平南府的知府老爷在都茶官面前也是唯唯诺诺。
当然这每一任都茶官,到任者若非这皇帝极为看重将要超拔的未来翘楚,便是立功深重的肱骨老臣,而每一任都茶官离任后,或受朝廷重用,为一时之柱国,或结得一丝机缘,少则平添了十数年的寿数,天资卓佳而又运气当时者,更可能一脚踏入修炼的门径。
下坡村在武皋山云茶渐渐成为这夏州天下灵气来源的唯二之选的过程中,一时市集发达。更由于靠海便利,离平南府港口颇为近便,成为商贾聚集之地。
三大王朝将自家读书种子送往山上学宫读书,又有各世家贵胄选择在下坡村为自家孩儿建起了书舍府邸。
朝廷对寒门士子亦十分优待,在这下坡村建起了一座士子学舍,若有希望进入学宫学习的贫寒士子前来,可先行进入学舍居住,再经考验以选拔入学宫学习。
夏州这混沌的世道中,位于夏州最南部的平南府上下坡村,因为这学宫这云茶,隐隐有蒸蒸日上的味道,然而这云茶产量减少背后的隐忧,则往往只有庙堂之上的朝廷高层,和那江湖之远的修道门派察觉推演。
有趣的是,在这方繁华景象下,为世家门庭,商旅士子修建大大小小宅院门庭,商栈馆园竟成了当地贫寒之人的一大营生。
如今夏州间最大商号大江号的四掌柜亲自前来,要在这下坡村南五里的水陆码头,改建成全新的夏州通往其余四大州陆的大洋港口。为了筹备劳力,便来到了这下坡村大江号分店开张明示。
上下坡村世家巨贾皆多,然而贫寒穷人更多,大江号外头的广场上,竟是人头攒动,呜呜咽咽。可这广场边的老茶馆二楼上,人虽坐满,却雅雀无声。
自那笑眯眯的胖子和尚进来,坐在那正襟危坐分明穿着正七品官服的白脸胖子面前,这份寂静已经持续了一炷香了。
“我们会输?”说话的正是那身穿官服的白脸胖子,此人正是此方天地最为尊贵的都茶官老爷。他有一张清秀的脸,如果有平辈之人,定会说他减了肥必是南魏第一风流倜傥之人。然而此时他的额头,却有两粒冷汗挂着。
“哎哟个嘿,你个官老爷消息不比贫僧灵通多了,贫僧且不用说,你想必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咯。”胖子僧人伸出右手小指头,轻轻挠了挠那发光的头。“小二诶,给拌碗面,多搁芝麻酱,贫僧戒荤,别搁葱呵。”
“自四百年前那场混乱,我大魏南迁,夏州大河以北,尽数落入妖族只手,而夏州天下原来四座通往其余大州的港口只剩下原中岳高灵山的云鲸空港,如今大江号前来主持修建全新的码头,而朝廷给我们的消息是大河重镇九阳一战而失,另一重镇苏泊已苦苦支撑四月有余,大魏、虞国、赵国联军二十五万,天下仅剩的十二位十三镜修士半数出动,止戈山的剑修全数御剑北行,计划在天下北面第一雄关丹风山拦截妖族南下大军。此役虽人间精锐尽出,但…,但这修建南部大港本来考察三地,据我所知。”
都茶官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广场上已经闹翻了天,一个精瘦黝黑的光脚少年,竟与那大江号的护卫扭打在了一起。
见他不敌,一胖一矮两个小哥也加入了战团,光脚黑小哥见自己两位兄弟前来助拳,更是骁勇,一会头槌一会掏档,还是抵不过,竟用牙咬了起来。
而那矮个子小兄弟力量不足,使了个巧,脱下自己的鞋就塞到了一个护卫的嘴里,只见那护卫竟晕了过去,然后倒地凸起来白沫。
见自个兄弟如此勇猛,胖小伙哪里肯示弱,把自己裤子就是一坨,旁人见了是嘿嘿直笑,这小胖子不以为意,就噼里啪啦一通,然后抓起秽物就冲护卫们扔了起来。
老茶馆边的不来客栈,一巧笑倩兮的少女正边嗑瓜子边在窗户边观赏这般热闹,见到这一胖一矮的所作所为,一个没忍住被瓜子给噎住了,而她腰间蠢蠢欲动的剑,却安静了下来。
老茶馆那边,胖子和尚正狼吞虎咽那碗平南府特色的拌面,见了此情此景,把面往桌子上一放,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造了啥孽,佛祖诶,菩萨诶,老师父诶,咋给额分了这么个缘分嘞。”说完闭上了眼念起来那静心的经文来。
南北交战,大河为界,中岳之上,枯坐在山石上的以为干瘦老僧打了个喷嚏,往自己脑袋一敲。又从身上捞了出来个虱子,把虱子凑在眼前,嘿嘿的笑了起来。
大江号下坡村分店的门槛,一个并不高大却黝黑结实的中年汉子站定,对着扭打得最兴奋的黑脸汉子喊道:“刘奎,给我站住!”
听到这句话,扭打得众护卫就是一哆嗦,赶紧站定,其中有两个胆小的双手都打起了哆嗦,刘奎满脸愤恨,对中年汉子说道:“宋哥哥,这几个小子不听规矩,闹将起来,且让我把他们拿住,看我不吞了他们。”
“胡闹,你们几个的性子我还不晓得,定是见几位小兄弟细弱,要克扣他们工钱。我大江号堂堂天下第一大商号,莫不是被你们几个小厮为了几个小钱折坏了名声不成?”
说着这中年汉子亲自拉开了扭打得护卫,也不理他们,更不嫌三个小伙肮脏,只是将他们扶起来,一拜行了礼,开口道:“三位小哥得罪了,下人不知理,更坏了我大江号的规矩,今日我就将他们家法处置了,若三位小哥不嫌弃,还愿意在我们大江号做工,工钱不变,但方才打人的损失,我大江号定然要给各位赔礼。”便从袖中掏出一袋子铜钱,也不数,恭敬的向三人递来。
小胖子见了钱,那就是见了亲人,眼瞅着就要贴过去了,那矮个子小伙却不服气,两眼中似乎写着再打两个字。
只是这最先打起来的黑小子不慌不忙,先一巴掌拍醒了见钱眼开的小胖子,又拦住想要发作的矮个子。也对着那中年汉子行了个礼。
“宋老爷,今天我们三兄弟本来想来讨口饭吃,但你们大江号的下人呸的下作,我们三兄弟虽然穷,却也知道这公道二字,今天架也打了,事也闹了,宋老爷愿意动用家法好好管教下人,便是愿意公道处事。至于这钱我们是不愿要的,山高路远,天大地大,我刘开心自有去处。”说完便拉着自己的两位兄弟离去。
围观的人呢,受不了胖子和矮子身上那味道,纷纷为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