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许半青咬牙切齿的道。
白炎锡拍了拍她的肩:“别跟他计较,你那样说,沈将军日后如何自处?”
许半青也知自己方才失言,顿了顿足,闷闷不乐的回了房。
幸而沈茂群虽将他们围困在客栈里,却是好吃好喝的送进来。不过众人却哪有胃口?好不容易捱到入了夜,三人这才聚在房中小声商议起来。
“我观察过了,外面一直没换过班,不过估计不出半个时辰也该换了。”白炎锡低声道。
许半青依旧情绪低落:“换不换班又怎么样,咱们也逃不出去。沈茂群这个混蛋。”
“白侍卫如此说,可是有几分把握?”刘依纯却抱着希望问道。
白炎锡点点头:“咱们声东击西,总能瞒过人。”
许半青眼中亮了起来:“怎么个声东击西法?”
“你是说,咱们先出去一个人,等他们追过去了,剩下的人再翻墙出去?”刘依纯急急问道。言罢自己先笑着自荐道:“在下虽没什么本事,轻身的功夫倒是还有一些。”
这却是谦虚了。名剑山庄乃是武林世家,刘依纯身为名剑山庄的少主,虽是对剑法无甚兴趣,轻功与暗器却是下了功夫的。
许半青却又气馁起来,她的轻功是所有人中最差的,又是时灵时不灵。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直接出城。”白炎锡面沉如水的道。
许半青嘟了嘴:“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白炎锡直视着她:“沈将军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消息传出去也不过是引起无谓的慌乱罢了。往重了说就是扰乱民心……”许半青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他身为大内侍卫,又是龙卫的首领,却是不行的。
许半青也明白他言下之意,便不再多言。三人商定之后。就通知了商队的人,众人准备动身了。
想是因为如此多的官兵守在客栈外,虽是闹市街头,却也十分安静。围着客栈的卫兵早就有些不耐烦。
“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将军若是不想让他们走,直接抓到牢里就是了,何必劳师动众。”一个年轻的兵士一手持着长枪,一手揉着酸疼的脖子嘟囔道。
沈茂群并未说明为何要将这些人围住。
另一个年长些的兵士却机灵些:“趁早收了声吧。将军如此安排,就是因为里面的人不能关到牢里。”
“你又知道了?”那年轻的兵士就斜了他一眼,语气虽淡。面上却写满了八卦。
年长的兵士“哼”了一声,“小展子,你也不用激我。你但凡留心些,也不会不知道里面有两个是皇上的亲卫。”
年轻的兵士面上好奇之色更浓:“大内侍卫?将军怎么敢?”
年长的兵士嘴唇微瓮,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客栈东墙一声示警,“你守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那叫小展子的年轻人就啐了一口:“呸,人都从东边跑了,我在这还有什么好守的?合着功劳都被你们拿去了,我还在这当傻子呢!”说着,枪往地上一扔,随意坐到了地上。嘟囔道:“这一天可累死了,还以为当兵能上阵杀敌,搞了半天就是给人当门神。还摸不着门边。”
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墙头上探出了一个人影。
“嗖”的一声,一物破风而来,不等小展子反应过来,已是后脑一痛,晕了过去。又是“叮”的一声。那击中小展子的东西落了地,却是一枚铜钱。
刘依纯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动静,对着墙内招了招手,一众侍卫鱼跃而出,只有许半青还站在墙下干瞪眼。
“上来。”刘依纯对着她伸了手。
许半青看着丈许高的围墙,感觉自己不是很有把握。退后几步,借力一冲,到底离城墙还有一尺多高的地方就开始下落,被刘依纯一把捞住,拽到了墙上。
跳下来的时候许半青就没那么紧张了,大不了就是摔一跤,也没什么。幸而落地时只是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关家磊一扶,就站稳了。许半青对着他点点头,“多谢。”关家磊却好似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放了手:“举手之劳,许侍卫不必多礼。”
自从知道许半青和刘依纯的关系之后,关家磊就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叫许公子显然不太合理,叫许姑娘又不大妥当。直到听人叫她许侍卫,这才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他们追着白炎锡跑远了,不过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咱们没跟着白炎锡在一道。”刘依纯站在墙头往远处望了望,说道:“抓紧时间,先出了城再说。”
甘福嗫嚅了下:“白侍卫,他不会有事吧?”
“说什么傻话呢,”庄立省立即斥道:“你也知道他是侍卫了,就算被抓到又能怎么样!许侍卫都不担心,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甘福这才住了口。许半青却是多看了庄立省两眼,这个人,脑子转的满快的嘛。只是她不担心并不是因为白炎锡是大内侍卫,而是因为白炎锡自身功夫就不错,现在又接了龙卫首领一职,万不得已之下亮出身份来,便是沈茂群亲来也不能把他如何。
刘依纯落了地,就随着许半青带着众人往东城门跑。
此刻天已黑了,城门已经落了钥,不过一个门将带着几个卫兵在城头上来来回回巡视。众人隐在黑暗中,望着城头松而不散的人头,又犯了难。
正是两军对战之时,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从城门逃出去的?
白炎锡此刻已是好整以暇的站在了守备府门口,递出随身的腰牌给守门的人。身后则“呼啦啦”追来一群人,犹自气喘吁吁。
“和你们沈将军说,白炎锡登门拜访。”白炎锡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睥睨着门外众人,冷冷的道。
围追的官兵就有些面面相觑。人家官高一级,自己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样?也就放松了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以免上峰觉得自己不做事。
沈茂群在府内听到动静,带了几个将领走了出来:“白侍卫,许侍卫呢?”
一见只有白炎锡一个人,沈茂群立即面色大变,对着门外叱道:“都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客栈去看看?”
白炎锡冷眼扫过正欲转身的官兵,冷笑一声:“不必了。”转身对着沈茂群拱了拱手:“沈将军,在下来问你讨杯茶吃。”
毕竟是怀仁帝身边的人,沈茂群虽是派人将他们围在客栈,却是不敢当面与他冲突的,只得伸了手:“白侍卫这边请。”引着白炎锡去了外书房。
待得落了座,有沈茂群的随身侍从上了茶,白炎锡抿了一口,才淡然道:“沈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知道许侍卫是什么人?”
沈茂群就一怔,怎么提起这个来了?他自然知道许半青是皇上看重的人,只是这话却是不能明着说的,只得道:“自然是大内侍卫,只不知皇上有何要事,竟是也不知会地方,就将大内侍卫派到凉州来了。”
白炎锡见他装糊涂就冷了声:“沈将军倒是会装糊涂,皇家的血脉,也是你动得的吗?”
这回沈茂群是真糊涂了,皇家血脉?“白侍卫这是何意?”
“原是因一些皇家密事,故而不曾公开的。”白炎锡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放缓了语调,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许侍卫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又不曾真的违了军法,你何苦与他为难。”
沈茂群就沁了些冷汗出来:“此话当真?”继而梗了脖子道:“凭他是谁,也不得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凉州的地界儿现在还是我老沈说了算!”
“沈将军隔得远,想是还未听说,”白炎锡又抿了口茶水,“太子已经殁了,三皇子也残了一条腿。皇上至今不肯纳妃,宫中妃嫔俱是多年无所出……”
话音未落,沈茂群就皱起了眉。
白炎锡就起身告了辞,临别前道:“沈将军何不卖个人情,派些人护送一下许侍卫?”
沈茂群送了白炎锡出府,立即连夜叫了人议事。
许半青等人隐在城墙下,暗暗等待着机会。只是白炎锡不在,余下些人空有功夫在身,对卫兵的巡逻规律却是不了解的,只能看一步走一步。等了许久,依旧只能大眼瞪小眼。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
夜里敢在城中纵马,想来是军中的人。许半青暗忖道,众人便闪身隐入身边的暗巷中。拖到此时才有人来追他们,应该是白炎锡下了功夫周旋而来的。只是他们却白白浪费了时机,许半青不由有些扼腕。
正想着,就听马蹄声中一人高呼道:“沈将军有令,城上的人打开城门,下来说话。”
就见城头上人影有些错乱,不一会儿,几个人自城楼内走了出来,“吱呦呦”地拉开了城门,之后站到了一旁。
那说话的人就下了马,走了过去,与守城的门将低语了几句,就听那门将低呼出声,犹豫了一阵,竟是转身往守备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