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今晚应该才算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成亲那天,黄富贵有点喝多了,脑袋糊里糊涂的。他直觉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成事了,但最后还是没成。
黄富贵稍稍收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去到外面吩咐六福买些东西回来。
六福见少爷一脸笑意地走出来,不知他遇到了什么样的好事。
“你去买些红烛,窗花,还有清酒来。”
六福闻言微怔,不知少爷突然之间,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黄富贵催促着他快去,见他匆忙转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唤住他道:“等等,还是我也一起去吧。”
六福不是个笨的,但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这会儿呆又呆不住。
六福一脸纳闷地跟着少爷出了门。
翠儿和念儿一起提着热水进屋,见少奶奶正在挑选衣服,连忙上前伺候。
“少奶奶,都这个时辰了,您还要装扮啊?”
韩玉娘笑而不语,只是把选好的衣服放到了一边。
翠儿见状,又回去兑水,伸手探了探水温,又道:“少奶奶,水好了。”
韩玉娘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手指轻轻撩动着水花,静了半响才道:“少爷那边有人伺候吗?”
翠儿摇摇头:“少奶奶,少爷方才出去了。”
韩玉娘蹙眉道:“出去了?”
他怎么回事?这么晚还要出去?她刚刚叮嘱过他的,要他早点过来的。难道是有什么事?不会的,都这么晚了。
雕花窗外,一轮明月缓缓爬上了树梢枝头。
韩玉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静静地等着黄富贵回来。
他都已经出去大半个时辰了。
等了又等,院中终于有了动静。
她起身望去,只见黄富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六福,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大堆东西。
黄富贵见了她身上的打扮,一时眉开眼笑。
韩玉娘嗔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他想一把掩住她的口:“玉娘,你先闭上眼睛。”
“啊?”韩玉娘不明就里,瞪大双眼看他,含糊不清道:“你干嘛?”
黄富贵见她不听自己的,只把她的眼睛也遮住了。
他回头吩咐六福:“你们赶紧准备准备。”
这房间需要马上重新布置一下才行。
韩玉娘拍拍他的手:“你到底要干嘛啊?”
黄富贵绕到她的身后,捂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别着急。”
六福对着翠儿和念儿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过来帮忙,却不许说话。
龙凤红烛,双喜桌布,酒壶酒杯,桂圆花生莲子大枣拼成的喜盒。还有鸳鸯窗花,吉祥喜帐,但凡是大婚之日能用到的东西物件,这里都有。
按理,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准备的。但是这里是京城,只要有钱,再难弄的东西也能弄到手。
少爷跑了整整四条街,差点把人家的店铺大门给敲裂了,方才凑齐了这些东西。
韩玉娘听见屋里桌椅挪动的声响,还有碗碟轻碰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吃吃的轻笑。
他们这到底是在折腾什么呢?
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朦胧胧的,有点模糊。
不过,她别的没看清,那双高高的龙凤红烛,她却看见了。
他们成亲的那天,也点过这样的蜡烛。
明晃晃的烛光,微微有些刺眼。
原来是为了这个!亏他还能想得到。韩玉娘慢慢笑弯了眼。
见她这般高兴,黄富贵疲惫又欢喜,坐了下来道:“咱们成亲的时候,什么都好,只是少了些气氛。今儿算是我补偿你了。”
那会儿,家里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她不自在,他也是一样。
气氛正好,六福忙一手一个,扯扯翠儿和念儿的衣袖,将她们带了出去。
翠儿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多嘴了。做人要识趣,何况,她只是个丫鬟。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韩玉娘托腮望着桌上的红烛,目光盈盈,好奇问道:“天都黑了,你从哪里搜集来的这些东西?”
黄富贵笑了起来:“这里是京城,哪有花钱买不到的东西。”
韩玉娘朝黄富贵望去,见他额头有汗,便起身去浸了条毛巾,给他擦脸。
“夜里风凉,见了汗最容易着凉。”她的语气是心疼的。
黄富贵接过毛巾,自己擦了一把脸。“没事儿,咱们喝酒吧。”
交杯酒,别人只有一次,可他们有两次。
精致的酒壶和酒杯,美酒入杯,清香四溢。
两人的手,绕过彼此的手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是清酒,所以酒味很淡,不呛也不辣。不过这种时候,自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韩玉娘红着脸看向黄富贵,却见他的脸也红了。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哪有不紧张的道理。
黄富贵的心微微轻颤,无由来地一阵紧张。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紧张归紧张,还是要主动一点才行。
韩玉娘红着脸道了一句:“我让小厮们送水来,好不好?”
她已经洗过了,可他还没有。
“你是不是又害羞了?”黄富贵见她好像又要支走自己似的,微微皱眉道:“事已至此,你可不许反悔啊。”
韩玉娘脸颊发烧,只是摇头。“不是,我没想反悔。”
黄富贵闻言往她的跟前靠近,含笑道:“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就别让她们进来碍事了。”
韩玉娘温顺地点了下头,只道:“那我给你拿毛巾擦擦身。”
黄富贵正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转念一想,她要为自己宽衣解带,便立马点头道:“好。”
他大喇喇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娘子,伺候相公我更衣吧。”
韩玉娘没有扭扭捏捏,主动伸出手去。
既然要擦身,衣服就要全部脱掉才行。韩玉娘本不是笨手笨脚的人,可这会儿双手突然有点不听使唤似的,解个腰带也解不痛快。
黄富贵见她的手有点发抖,顿时起了怜惜之心。
她是姑娘家,哪里会不害臊。算了,还是他自己来好了。
黄富贵下手倒是痛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韩玉娘见状,当场怔住,之前她只见他裸过上身,这回却是……
这心里想好是一回事,可动真格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韩玉娘慌乱眨眼,也不知自己该看哪里好。她咬唇,拿起毛巾,怯生生的替他擦身。
她的力道太轻,惹得黄富贵一阵发痒。他一把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道:“娘子,你这是挠我痒痒呢。”
她的手掌压在他的胸口,微凉的指尖触上他热烫的肌肤,惹得黄富贵全身微微发麻。只要是她碰过的地方,都是这样麻酥酥的感觉。一时间,他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只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被煮沸了,发热发烫。
黄富贵原本还想逗逗她来着,只是本能驱使着他,想要的更多。
他乌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咬紧的下唇。她的唇那么红,那么软,那么地诱人。
韩玉娘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羞怯地游走,正欲仰头和他说话,他却抢先一步,顺势吻了下来。
两人的气息一窒,不似平时那般蜻蜓点水,而是难舍难分地纠缠起来。
他吻得有点着急,有点野蛮。强烈的本能催促着他要得到的更多……一双结实修长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紧紧缠住。身体与身体之间,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韩玉娘的身上也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像是被一席厚厚的毛毯包裹住似的,全身密不透风,全赖着黄富贵渡给她的气息而呼吸着,耳中砰砰作响,竟是自己的心跳。
黄富贵抱着她往床上去,脚步凌乱,磕磕碰碰间,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而韩玉娘几乎是双脚离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他的手一路往她的衣裳里探,一直往下,想要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却又不得章法,拉拉扯扯间,只听到了衣料撕裂的声音。
“啊……”韩玉娘轻呼一声,**着出声道:“你等等……我自己来。”
这身衣服还是新的,扯坏了岂不可惜。
黄富贵低头注视着她,瞳仁乌黑乌黑的,闪着微芒。
他从未清清楚楚地仔细看她,这是第一次。
她的肌肤,在烛光之下,看起来粉盈盈的,像是初春树梢上绽放的第一朵桃花。
韩玉娘羞于和他对视,只是紧闭着眼睛,脱解自己的衣裳。
才脱到一半,敏感的颈间顿觉一阵温热。
黄富贵实在是等不得了,毫不顾忌地将她的衣裳扯开,嘴里喃喃道:“破了就破了……你还有新的……”
细碎的亲吻不住的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就连呼出来的气,也是滚热滚热的。
对于,男女之事,男人总是更有天分一些。
韩玉娘虽然听二娘教过一些,但一时间还是懵懂不清的状态。黄富贵明明是自小不近女色之人,可凭着身体里那股身为男人的本能,还有听来的半吊子经验,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倒还真成了事。
身体的热度还未褪去,一阵剧烈的痛楚突然袭来,那是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撕开了。
韩玉娘咬着下唇,差点哭出声来。
她的眼泪,吓得黄富贵心中一惊。
他立刻不敢再动她了,声音低哑,安抚她道:“玉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韩玉娘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二娘说过,这疼是躲不过的。
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黄富贵像是得到了她的允许一般,滚烫的唇又落了下来。
虽不是当初的洞房花烛,却又胜似新婚之夜。
从老家到京城,一路颠簸,满怀不安地来到这里之后,他们终于成了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
这一晚过得格外漫长,黄富贵像个贪心的小孩子,缠人又粘人。昏昏沉沉间,韩玉娘只觉得自己身上又疼又热,被他折腾得不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隐隐约约间,她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擦身,动作很轻柔,很小心。只是她太累了,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晨光熹微的时候,翠儿轻手轻脚地进屋吹灭蜡烛。
床帐之内,模糊可见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而床铺之下,那些四处散落的衣物,提醒着她,老夫人的叮嘱是落了空了。
翠儿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衣服,又找来干净的衣裳,放在床头备着。
韩玉娘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可今儿是不成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近午时分,天光大亮。
她不是睡醒的,而是被渴醒的。
嗓子干干的,有点难受。
韩玉娘想要翻身,发觉身上沉沉的,像是被压住了。她揉揉眼睛,看向身边,只见黄富贵酣睡的脸。
他的半个身体都压在她的身上,手臂还横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韩玉娘稍微反应了片刻,方才想起昨晚……她全身酸麻,没什么力气,便开口唤道:“相公,相公……”
黄富贵好半天才有了反应,懵懵地转头看她,睡眼惺忪地笑了笑:“你醒了。”
因着口渴,韩玉娘顾不上不好意思,只是轻声道:“我想喝水。”
“嗯?哦……”黄富贵一边点头一边坐起身来。
他居然没有叫人,而是自己下床给她倒了杯水。
他不知何时穿好了睡衣,看起来很整齐。
韩玉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也穿着睡衣,不似昨晚那般暴露。
她撑着酸疼的身子,连坐起来都费劲,好不容易就着黄富贵的手,喝了几口水。
水是温的,让她的嗓子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