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翾惊慌的扶住微生钰,担忧的问道:“钰儿,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难道还真疯了不成?”
微生钰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秦翾,拉开自己跟她的距离,泪流不止,这大笑亦是止不住,近乎疯癫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悯,“儿臣没疯,儿臣只是看透了,看透了所谓的皇家,看透了世俗冷暖,皇姐曾经告诫过我,说皇家的情感最要不得,她不愿回国,甚至拒绝跟您相认,只因为她不想给大家以及自己造成困扰,可是儿臣却非要劝服她,儿臣后悔,后悔的已经不是带她回国,而是竟然真的相信了皇家的感情,相信您跟父皇是真心对待儿臣跟皇姐,相信这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儿臣果然是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微生钰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些尸骸前,看着一地的骸骨,泪水越发的汹涌,“皇姐,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这里的哪一具尸体才是你,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将这里跟你相似的尸骸拣出,予以国葬,到时候我就去你的墓前守灵,直到终老可好?”
“钰儿,你在说什么,你是未来的国主,你怎么能去守灵!”秦翾颤栗着看着微生钰的背影,此时的她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女儿?若是梁以欢才是,那她岂不是将自己的女儿活生生害死了?
不,梁以欢一定还没有死,徐鼎一具具尸体检查过,根本没有梁以欢!
思虑及此,秦翾急忙走到微生钰身旁,拉着他道:“钰儿,你先别急,也许这些尸骸里并没有梁以欢,徐鼎说过这些尸骸是少了一副的,梁以欢应该是被人救走了,钰儿,你是未来的国主,可不能失了体统,快跟母后回宫漱洗漱洗吧。”
对于秦翾的碰触,微生钰唯恐避之不及 ,他利落的抽回胳膊,淡漠的望着秦翾道:“母后,都到了这个时候,您心里想的还是维护体面,您真让我失望,”他站在尸骸前,深吸一口气,方才他找人找得太急,都忘记嗨宝跟梁以欢是一体的,寻常的火应该不会对梁以欢造成伤害,虽然心中确定了梁以欢没死,可是这心情始终无法好转,他是真的看透了,也真的失望了,眼底残留的泪水冷的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清冷的又望了秦翾一眼,就好像在望一个陌生人,今后,他应该都不会在像从前那般尊敬母后了吧,他会收起那努力奋发只为了让父皇母后多看一眼的幼稚心里,他再也不想过着从前那般行尸走肉的生活,他从未为自己活过,如今,他要为自己活一次,他要自由!他要带着梁以欢一起寻找自由!
他收回秦翾身上的目光,转而行向别处。
秦翾看着微生钰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底越来越凉,她一手栽培的儿子,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忍受不住的伸出手来,想要去触摸他的背影,隔着空气,她触摸到的却只是那抹残影,难道说女儿找到了,就意味着她要失去这个儿子吗?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只是如果,要她在女儿跟这个儿子之间选一个,她会选择女儿,她会将自己亏欠女儿的一切都补偿回去,可当真的面临选择,她竟然会觉得窒息,她竟然……舍不得。
军营大帐中,被北唐黎以保护微生钰不利为由调离京师的北唐冥夜,秉烛看兵书,一直带着灵气的信鸽扑扇着翅膀停在了他的书桌上。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耀在北唐冥夜俊美的侧脸上,令人感叹造物者的不公,有着如此完美容颜的男子就好像是被造物者眷顾了一般,挑不出瑕疵,美得夺目。
修长的手抓住了信鸽的身子,将那封信取下,微微扬起的唇随着信中的内容越发的僵硬,信才看了一半,他便将其攥紧,不顾一切的往斩仙国赶去。
军营中的人也不知他怎么了,只是见到他犹如疯了一般冲出营帐,面色惨白的紧,素来傲睨众人的眸中竟然染上了一层氤氲,他骑上军营中最快的马狂奔而去,令人来不及阻拦。
北唐冥夜本是被北唐黎安排在外思过的,没有北唐黎的命令,他是不能随意乱跑,如今突然消失,他便又背上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可是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抗旨,他的女人,他北唐冥夜的女人生死不明,他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这老天也像是跟他开玩笑一般,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他在风雨中狂奔,漆黑如墨的发死死的贴在脸上,眸中的氤氲更是令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唯有通红的眼眶出卖了他,将他的急切跟惊慌甚至于悲痛显露无疑。
“梁以欢,本王放你走,是为了让你保住性命等本王,等本王跟你团聚,你怎么能弃本王于不顾!”他拼命地抽着马鞭,风雨交加,他在山谷丛林中呐喊,“以欢,你要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以……欢……”
水晶棺内,双眸紧闭的梁以欢蓦地睁开双眸,致人昏睡的烟雾再度涌入她的鼻息,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透过母体,嗨宝感受到了她跟北唐冥夜的心有灵犀,它强行阻断母体对它身体机能的供养,冒着变成死胎的危险,以自身的灵力注入梁以欢体内,想要将梁以欢体内的迷烟逼出来。
“娘,娘你快醒醒……嗨宝就要坚持不住了,娘快醒醒啊……”嗨宝吃力的扑腾着四肢,想要以疼痛刺激梁以欢醒来。
接连几日吸入迷烟的梁以欢,逐渐的对这迷烟有了抗体,她曾食百毒,对各类药物均有抗体,如今再被嗨宝的灵气催动,她逐渐恢复了意识。
耳边不断地响起嗨宝的叫声,同时,她隐约间听到了北唐冥夜的呐喊,她吃力的睁开眸子,用心跟嗨宝交流道:“怎么会这样,我在哪里?”
嗨宝虚弱的撑开保护屏障,将那些迷烟从梁以欢的身边隔绝出去,而后联通母体对自己的供养,方才松了口道:“娘,我们都被北唐春骗了,他打昏了娘,然后把我们带到这个棺材里,也不知他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梁以欢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景,不由得蹙眉,“北唐春真的变坏了?”
“娘,他先是觊觎皇位,然后就想要霸占娘亲,他真的是坏透了,”嗨宝憋屈的扁着嘴,气恼道,“亏我们之前还那么相信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坏!”
“我还是不敢相信。”梁以欢疲惫的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服下,还好北唐春没有将她身上的药拿走,可是不对啊,北唐春深知她的医术高明,竟然还不将她所带的药物跟银针搜走,分明是给了她离开的机会。
这,并不合理。
以北唐春对她了解,该明白这些迷香没过几天便会对她毫无用处,就算是不必依赖嗨宝,她也会在明后日苏醒,如果北唐春真的想对她不利,或者想要一直囚禁她,用这样的方法根本于事无补。
换句话来说,北唐春这么做只是掩人耳目的行为,或许在这宫殿深处,正被一个人操纵着,而北唐春为了让那个人相信他囚禁了她,才会采用迷香棺材困住她!
所以她即使看到了北唐春对她出手,依然不信他出卖了她。
嗨宝心思单纯,此时的它只顾担心母亲的安慰,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在它眼中,凡是伤害了梁以欢的人,都是坏人。
嗨宝很是不满的嘟起嘴巴,迷药的余毒逐渐被梁以欢的药排除干净,它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娘,不管怎样说,北唐春现在的立场不明,我们已经不能再信任他了,现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这里吧。”
“逃出去倒是没有问题,”梁以欢细细的观察着这困住她的水晶棺材,莞尔笑道,“你没有发现这棺材虽然做工精良,却并没有锁吗?以我的功力,只要稍稍运气便可破棺而出,只是我还不想那么早出去,既然有人想要困住我们,那我们不妨就来个将计就计!”
嗨宝扑腾着四肢,无奈屈服道:“好吧,既然娘说将计就计,我们就呆在这里,可是娘,你真的不考虑先离开这个棺材吗,总是撑开屏障,嗨宝很累啊。”
“吱……”殿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拉开,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踏进了别殿,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婢女小心翼翼的将门掩好,微微松了口气。
听到异声的梁以欢,轻拍了下肚皮,示意嗨宝集中精神听外面的情况。
“欢喜,你确定北唐春真的决心要争帝位了?”
“全靠公主您的妙计,先让北唐春以为梁以欢死了,摧毁他的意志,然后在透露梁以欢可能没死的消息,带给他希望,一个没有了意志却充满希望的男人,可不就成为了一滩烂肉,您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如今他以为婢子是真的为了他好,自然十分的听话。”
是莲馥弦跟宫女欢喜!
好一个歹毒的女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对待纯良的北唐春,看来莲馥弦是受了北唐黎的命令,辅佐北唐春登上帝位,并以此来打击北唐冥夜,然后在装白莲花,引北唐冥夜与之复合。
梁以欢一动不动的躺在水晶棺内,心中怒火窜烧,面上不露任何马脚,她真的想要立刻跳出来,将那莲馥弦千刀万剐。
她气得不止是莲馥弦对北唐冥夜的算计,更气莲馥弦为了一己之私让那么多人生活在痛苦当中,北唐春是无辜的,可以说,在整个宫廷当中,只有北唐春可以置深度外,这样纯真的人,如今也毁在了莲馥弦的手中,着实可恶!
人都是有弱点的,她在无形当中成为了北唐春的弱点,心中难免愧疚,以往跟北唐春的相处,她早就将北唐春当成了自己亲弟弟般看待,她从小没有亲人,孤独惯了,北唐春总是缠着她,虽然没让她产生情爱,却产生了根深蒂固的亲人情义,她绝不会放过莲馥弦,绝不再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