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气氛剑拔弩张。
现在的局面是这样的——两队兵卫刀剑相向的聚在庭院中,一队是公主带来的侍卫,不多十几个,一队是相爷府中的守卫,乌压压老大一片,剑拔弩张,只等一声令下。
而相爷站在正厅中,背对着从善,稳如泰山。
那边带刀侍卫抱着的九公主显然是有些慌了。
别说她,从善都有些慌了,相爷自己手中竟有这样多的兵士……而且相爷这是在护她???夭寿哦,相爷转性了!
“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在我这府中动手。”温江雪冷笑一声道:“连圣上进我这府邸也从来不带侍卫,九公主可真是好派头,带着侍卫直闯我府邸。”
九公主慌了,“温哥哥不是这样的……”
“谁先拔的刀?”他打断问道,绿幽幽的眼在庭中扫了一眼,“将先拔刀的给我斩在庭外。”
他身侧的兵士巍然领命。
从善只见兵卫涌动,还没看清哪个方位就听到一声惨叫,那庭外冲的最前的一个侍卫顷刻间就被斩杀在卫兵之中。
哎呦,好血腥。
从善探头看着咂舌,再看那九公主苍白的小脸吓得青紫,眼泪都忘了掉。
“第二个拔刀的是谁?”温江雪又问。
侍卫纷纷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慌张失措的忙下到地上,抓着披风就朝温江雪奔来,“温哥哥别生气……”
却被相爷的卫兵拦在庭外。
那名带刀侍卫就要上前护着公主动手,哪料公主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扇在那忠心耿耿的侍卫脸上,“谁让你动手的!滚下去!都滚下去!”
那带刀侍卫毫无情绪,点头应是的退后了三步,一挥手让那些侍卫都退出了府邸。
看来是个不小的头儿,长的还不错。从善留心偷瞄着感慨,这公主可真爱打人脸。
“温哥哥……”九公主又放低身段的叫了一声,“你别生气,我不是要惹你生气,我只是……只是……”她一低头哭了起来,青青紫紫的小脸上挂满泪水,“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都不帮我……”
又娇又可怜,好生让人心软。
温江雪果然抬手让卫兵退下,缓了语气道:“九公主何出此言?”
卫兵一退,九公主便如小鸟一样跑过来一头扎进了温江雪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从善看到温江雪的脊背僵了僵,听那九公主呜呜哭着道:“温哥哥我好害怕,我差点……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嬷嬷都被杀了,他们还想……还想杀了我……要不是飞羽来的及时,我怕这辈子都无脸见你了……”
飞羽?从善看了一眼庭外的带到侍卫,原来还有个护花使者,她记下了,下次绝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温江雪不着痕迹的瞪她一眼,从善假装没看到,想着该她了,便换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惊呼道:“你……原来你是公主???”她还故作惊慌的后退半步,“天啊,公主……”
九公主此刻看她,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剐了,当即怒道:“你还敢回来!今日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抓着温江雪的衣襟就道:“温哥哥就是他!就是这个狗东西联合那些歹人加害我!将他抓起来!杀了替我报仇!”
从善惊叹道:“九公主您怎可如此污蔑在下?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联合歹人加害于您?”
“就是你!”九公主怒喝道:“那些歹人明明要杀的是你,你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汤让他们反过来害我!”
“九公主怎知他们要害的是我?”从善问她,“你我共同遇上歹人,他们无论劫财劫色,于情于理瞄上的都不会是我啊,我一个布衣大男人,他们劫我作甚?更何况,是您强行抓走的我,那条路也是您选的,您的马车强行带我到那荒郊野外,我没有怀疑是您要加害与我,反而您污蔑上了我?我冤枉。”
“你……”九公主被她一顿辩白气的哑口无言,她总不能当着温江雪的面说是她安排的人在那等着杀陈楚玉,当即又气又急,伸手就要去扇陈楚玉。
从善刚想往后躲,就见温江雪一抬手抓住了九公主的手,她与九公主皆是一愣,两人心中都是惊诧——
这个大奸臣居然当真护着她?太可怕了!
温哥哥居然护着这个狗东西!要气死她了!
“行了。”温江雪有些不耐烦的轻轻推开她道:“陈楚玉已经同我说了,你打了他,将他抓走,带出城遇上了劫道的,他并不知道你是公主,贪生怕死的先逃了,我已责骂过他了,好在公主并未有什么事,以后做事切莫如此任性了。”
什么?劫道?贪生怕死先逃了?责骂过?他这样轻轻巧巧的将这件事下了定论,还怪她任性……九公主又气又委屈,双目通红挂泪,“温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些歹人有多可怕?他们……杀了嬷嬷,还差点非|礼了我……”她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抖的后怕,要不是飞羽来得及时,她的清|白……
“确实可恶。”温江雪道:“那伙歹人呢?可有拿下?”
庭外的飞羽道:“已按公主吩咐就地斩杀。”
好样的,没有留活口!从善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九公主的表情语气,一定疯了一样大喝:杀了!杀了!全都杀了!
温江雪点头,对九公主道:“既已杀了,九公主也该报仇雪恨,出了这口气了。”
“还有他!”九公主恶狠狠指着从善道:“他和那些歹人是一伙的!不杀了他我难出这口气!”
从善也不服气,冷言冷语道:“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九公主,惹的从未谋面的九公主一而再的欺辱在下,冤枉在下,要置我于死地?”
九公主怒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姐姐心肠歹毒害温哥哥,你爹处处和温哥哥作对,你如今竟舔着脸赖上了温哥哥!你们陈家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了才好!”
“所以九公主就故意安排那些歹人害我吗?”从善贴近了她,一字字道:“我们陈家该不该死乃是圣上说了算的,什么时候公主也能妄议朝政,草菅人命了?您觉得委屈,我还觉得冤枉呢,今日这事我们就追究到底,那几个歹人公主已经杀了灭口也没关系,我们将尸体悬赏认尸,看一看在死之前谁见过他们出现在哪里,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就看看是谁的同伙!”伸手抓着她的腕子就要拖她往外去,“我们现在就去报官,告到大理寺!”
她一通话说的九公主无言以对的心虚,那三个人是嬷嬷在赌坊门口找的,若是查起来定能查到她身上,当即慌了挣扎,要挣脱她的手,急道:“飞羽飞羽!”
庭外的飞羽掠身而来就要拔刀去擒从善。
从善还没看清招式就觉有人勾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一带,一个消瘦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眼前,是卷毛相爷。
飞羽的刀就堪堪停在温江雪眼前,九公主吓得大喝:“飞羽停手!不许伤了温哥哥!”
飞羽霍然收剑,埋头跪下。
温江雪一脚踹在他肩头将他生生踹出庭外,跌跪在地。
“温哥哥你没事吧!”九公主忙扑过来看他。
温江雪拨开她的手,盯着飞羽冷声道:“九公主,今日我留飞羽一命是看在你的份上,下次若是哪个人胆敢在我的府中拔刀动我的人……”侧头看九公主,“我绝不容情。”
九公主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红着眼睛叫了一声,“温哥哥……你竟然要护着他……”
“他叫我一声义父,就是我的人。”温江雪冷冷道:“打狗还需看主人,九公主今日打了他两巴掌,我没有计较,可若是你再胡闹下去那我只能计较到底了。”
九公主委屈至极,珠泪盈盈挂满腮,哽道:“怎么?温哥哥还要为了一个狗东西与我翻脸,打还我吗?”
温江雪低头看了一眼勾在他身后的陈楚玉,他黑溜溜的眼也红着,也不知是气还是委屈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臣怎敢动公主殿下。”温江雪对庭外道:“飞羽过来。”
飞羽看一眼九公主,低头走了进来,在温江雪眼前跪下,“相爷。”
“主子犯错,下人领罚,你打了我的人,总是要还回来的。”温江雪抬手啪啪两耳光打在了飞羽的脸上。
九公主一愣,飞羽一愣,从善也是一呆。
这……是在给她报仇???
“是两巴掌吗?”温江雪问她。
“是……”从善忙道,抬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九公主,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活剐了,又看一眼跪着的飞羽,叹了口气,对不住啊大兄弟,只能怪你的主子太爱打人耳光了。
“行了,这事到此了结。”温江雪松开他,厌烦的皱着眉道:“飞羽,送公主回宫,找御医给她好好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九公主原想回来杀了从善出气,万没有想到温江雪不向着她,反而护着个外人来打她的脸,一时又气又委屈,却无计可施,狠狠的一咬牙扭头就跑了出去。
飞羽忙跟了出去。
从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呆愣愣的立在正厅里,有些……受宠若惊。
十一岁之后再也没有人护着她过,温江雪……脑子坏掉了???
她偷偷的回头看温江雪,正对上他一双阴嗖嗖的绿眼睛,她吓得忙一低头,就听温江雪冷笑道:“你也知道怕?”
“知道的。”她安分的道。
温江雪看着她,瘦瘦小小的人,红红白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方才跟九公主对阵还嚣张的很呢。
“先去将你这一身换了。”温江雪道:“我看着心烦。”挥手叫来个小丫鬟带她去洗澡换衣服。
她乖乖的“哦。”了一声低头走了。
出了大厅才敢松出一口气,一看带自己的小丫鬟更是松了一口气,是那个天仙妹妹,好糊弄。
她就糊弄着天仙妹妹独自将澡洗了,换好衣服,才让天仙妹妹帮着把头发洗了,洗的过程中问清了天仙妹妹的身世背景,原来她叫绿灵,和傅伯一样打小就跟着温江雪,所以叫他少爷,寻常后来的下人都尊他老爷或者大人。
等她收拾完,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阴雨绵绵,天色沉沉。
傅伯说温江雪在正厅等她。
她便将湿发松松挽着,跟傅伯去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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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已经摆好饭菜,温江雪换了软袍坐在正坐上等她。
她上前行礼,叫了一声,“义父。”
温江雪抬眼看她,她穿着他少年时的旧衣服,有些宽大,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白白的腕子,湿发挽着,脸也洗干净了,白的没有血色,衬得两侧的淤青格外明显。
他示意让她坐下吃饭,随意问道:“你今年十四?”
“恩,十四了。”陈楚玉十四,她已经十六啦。
他又道:“可真矮,我十四的衣服你穿着竟大了这么许多。”
矮怎么了,她还在长个子呢。
她低头扒饭不吭声,却听他又道:“十四,小小年纪倒是心狠手辣,和你姐姐一样。”
她顿了顿,温江雪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她,淡淡道:“九公主那匹马是你毒死的?”
他果然去调查了。
从善知道隐瞒不过,道:“是。”
“为何?”他问:“九公主任性,你给她个教训便是了,何必赶尽杀绝,连个逃生的路也不给她留?”傅伯告诉他时他也有些吃惊,蛊惑了歹人反击公主可以理解,可她竟然还毒死了马,连逃生的机会都不给她。
从善又扒了两口饭吞下才道:“她也未曾给我留过活路,我既要动手就要永绝后患。”可惜还是漏算了飞羽。
温江雪看着她,慢慢的笑了,“你不怕圣上怪罪与你?”
从善想了想,“我就算不反击圣上也不会放过我,不然九公主也不会来了。”
是啊,九公主显然是被人怂恿来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圣上了。
温江雪倒是越看他越喜欢,他喜欢聪明人,更喜欢办事爽快的聪明人,若非他身份敏感,温江雪倒是真的想好好培养他。
从善也没忍住问道:“那义父今日护我,就不怕得罪圣上吗?”
温江雪笑了,“他如今还需要我,所以容许我肆无忌惮,等到有一日他不再需要我了,无论我得罪不得罪都是罪人。”他又给从善夹肉,“等到那一日,你这个保命牌可要好好报答我的看护之恩。”
从善看着碗里的肉想叹气,相爷府的伙食就是好。
“还有。”温江雪又问她,“等过几日你就开始着手给我找陈从善。”
从善咬着那块肉含糊的应了一声,府中规矩不好,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还说那么多话。
从善吃完饭在给她安排的厢房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天还没亮就被绿灵急急忙忙的摇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就听绿灵道:“快起来,圣上宣你进宫呢!”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这哪里是宣她进宫,是宣她进坟啊!她才睡了一天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