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闻言嗤笑一声,却不答话,猛地拍马一起,立即提戟纵马冲去。阿里汉扯声大喝,也驱马杀出。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刹那交马,阿里汉举刀就砍,来势甚猛。韩世忠大喝一声好,飞戟打住。大刀瞬间被荡开同时,阿里汉面色狰狞把刀一转,横砍过去。韩世忠却早有准备,挥戟一打,又是荡开。人马分过瞬间,阿里汉猛地回身反劈,这一刀来得突然快疾,寻常将士恐怕就要被他砍出两半,可他的刀却不够韩世忠的画戟快,一道迅影疾飞,阿里汉只觉面前一阵疾风袭来,急睁眼看时,眼前已被寒光笼罩。
那些观战的金兵,还未反应过来,忽见血液迸飞,韩世忠急速冲飞过来,而那素来悍勇的阿里汉却倒落在马下。
可怜那阿里汉以为凭这三刀之术,他日必能名扬天下,怎知不过只是井底之蛙,这下遇上了真正的旷世英雄,却反而死在了敌人的三戟之下。
霎时间,奔马而来的韩世忠,如同一头巨虎在大张血盆大口,扑来猎食。那些金兵各个吓得慌乱逃去,逃之不及被韩世忠追上的,都成了他戟下亡魂。待韩世忠将这队金兵杀得溃散而逃,王刚那队人马才急急赶上,只不过战事早就结束了。
“世忠果真是世之虎将,难怪刘都统对你赞不绝口,屡屡委以重任!”王刚长叹一声,看着韩世忠如此雄伟凶猛的身姿,忽然有一种英雄暮年的感觉。
“王大哥谬赞了。若说能够得到刘都统赏识的可不止我一人。我那兄弟之才,比我更胜十倍!”韩世忠拔马一转,翘嘴咧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淡淡而道。王刚听了,面色微微一怔,似乎也是认同,轻轻颔首遂与韩世忠一同率兵赶回城去。
半个时辰后,在幽州府衙?
?殿内。话说幽州本就是盛产钱粮之地,而去还是燕云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城,这府衙大殿虽不能说金碧辉煌,但也是雄伟大气,只见铜虎玉璧,红柱雕栏,无不都是精工打造。
只见韩世忠坐于殿上大座,眉头紧骤,正看着手上书信,虎容不时触动,看来这信中所述之事,绝不寻常。
“好。兹事体大,此事韩某还要稍作考量。弟兄你先带着麾下手足到驿站歇息。”韩世忠说罢,不等那人回话,呼延通便大步流星地赶来,瓮声瓮气,瞪着大眼地喝出一个‘请’字。那人见呼延通凶恶,不敢违抗,遂便跟着呼延通离去。
“世忠,信中所言何事?”王刚见韩世忠脸上露出罕有的沉重,不禁问道。
韩世忠听言,沉吟一阵后,还是说道:“实不相瞒,梁老贼特发紧急文书,说是朝廷之命,教我引兵与他一同夹击燕京!“
“什么!!这是梁老贼的书信!!?”王刚闻言,面色勃然大变,如同一头被踩到尾巴的老犬,猛地跳了起来。
“王老哥稍安勿躁,且心平气和听我一说。”韩世忠凝了凝色,沉声而道。王刚气得早已满脸通红,瞪眼睛吹胡子地喝道:“怎么!!?莫非你还真想与老贼狼狈为奸!?不顾刘都统对你昔年情义!!?”
韩世忠眉头不禁皱得更紧,长叹一声,不过眼中却仍旧精光赫赫,一脸浩然正气道:“刘都统对韩某之恩,韩某万死难报!可眼下国难当前,岂可只顾个人恩怨,因私费公!?再说你我都是朝廷将臣,本就当以国事为先!如今燕云正乱,金贼虎视眈眈,若能重夺燕京,对于稳定局势,也是大利!!”
韩世忠侃侃而道,说得不无道理。不过王刚却早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怒声喝道:“好一个朝廷将臣!!刘都统为国征战数十年载,兢兢业业,舍生忘死,几番更几乎命丧黄泉$泉,更被天下人誉为乃国家屏障。如此忠臣,如此人杰,最终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算计他的,是梁老贼,可谁又不知道真正把他逼入死路的,是当今朝廷,还有那只知纵淫玩乐的昏君!!”
“王老哥~~!!!!!”一声震天虎啸,赫然将王刚那竭斯底里地怒喝声轰然盖过。王刚面色大变,整个人忽然被夺去所有力气一般,踉跄几步,几乎跌倒。
“王老哥你近来时常操劳,神志不清,定是倦了,快去歇息罢。这事我若有了抉择,定与你细说。”
“神志不清?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恨不能手刃梁贼、昏君,替都统大人复仇!!”
王刚猝然痴声大笑,状若疯狂。这些话他憋了好久,憋得好苦,这下说了出来,竟有说不出的痛快。
韩世忠闻言,面色剧变,浑身在颤,双拳捏得死紧,怒声大喝,命左右将王刚带走。外头守卫急忙赶来,王刚大瞪老目,扯声便是喝叱:“有人甘愿为昏君卖命,不顾情义!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自会离去!!”
王刚喝毕,脚步阑珊,疯疯癫癫地望殿外走出。那两个守卫也敢冒犯,连忙望向韩世忠。
“看着王老将军,还有吩咐下去,都管好嘴巴,若让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绝不轻饶!”韩世忠令声一落,那两个守卫连忙领命退去。
韩世忠慢慢转过身子,看着玉璧上的巨虎,喃喃而道:“韩世忠呐,韩世忠!你到底该何去何从?龙蛮子,若是今日换了是你,你又会如何抉择?”
随后一连过了三日,正如秦桧所料,韩世忠毕竟还是忠于国家,而且他见燕云时下局势,明白若不配合梁老贼早夺燕京,以做安稳,待时势更乱,金贼养精蓄锐,大举来攻,燕云必落于金贼手中。自宋朝建国以来,燕云十六州便被辽人所占,取回燕云乃是历朝历代皇帝、臣子、百姓所盼。韩世忠只觉自己责任重大,在大义面前,如何能顾个人私情。
于是韩世忠这几日都欲劝说王刚,望他答应出征燕京之事。毕竟韩世忠若要出战,幽州还需有人把守,否则若有乱事,后果不堪设想。王刚大意错失涿州,便是前车之鉴。
可王刚对梁老贼、朝廷还有那皇帝老儿,恨之入骨,又岂会答应。韩世忠多说无果,心中愁闷,嫌王刚心胸狭窄,不知轻重。王刚却嫌弃韩世忠无情无义,与奸人蛇鼠一窝,心里无比鄙夷。
于是本是交情极深的兄弟同袍,随着争执越多,渐渐开始互相辱骂。韩世忠骂王刚是老顽固,老匹夫。王刚则骂韩世忠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两人骂得厉害时,还差点大打出手,以致城中军心溃散。
王刚一次喝醉了酒,甚至还差点斩杀梁思成的那几个麾下。韩世忠大怒,也是来了脾气,连夜教人将那几个兵士送出城外。
次日,王刚醉醒听说,大惊失色,连忙赶来见韩世忠。却见韩世忠已然铠甲披身,正与呼延通还有几个将士吩咐出阵事宜。
“韩巨虎!!!!!”王刚竭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因赶来着急,身上还是穿着白色素衣。韩世忠闻言,神色一凝,命呼延通等将速退。众人也知不便逗留,速速告退。
“王老哥我知你为人重情重义,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故而,我望将幽州交托于你。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意已决,今日便要起兵。还望王老哥多多保重。”韩世忠灿然一笑,语气坚定无比,看来是去意已决。
王刚瞪大着眼,一股无明业火在腹中焚烧,却不知为何骂不出口。韩世忠迈步而下,缓缓地经过王刚的身旁,不知过了多久,那具魁梧伟岸的身躯已然消失不见。
“韩巨虎你这无知鼠辈,为何就不肯认清,朝廷早已病入膏肓,只要那昏君尚在位一日,宋朝便绝无回天之力!!!”王刚嘶声厉喝,余音府衙大殿内回荡着。突兀,一声马鸣声起,王刚身体一抖,呐呐而道:“愚夫~!愚夫~~~!!!!”
话说韩世忠不顾王刚多番阻拦,执意起兵与梁思成夹攻燕京。数日后,梁思成收得韩世忠信件,得知韩世忠已然起兵进往,大喜过望,立即命秦桧率几员悍将领军为前军先发,梁思成自领大部人马随后而进。
七、八日后,韩世忠已到燕京城东数十里处,占一险要山口,正欲设立营寨,待梁思成大军来到才做进取。哪知,大军刚停下不久,忽有人来报,数里外有一支辽兵正往杀来。韩世忠见麾下大军连日赶路,皆有疲态,不欲与之硬抗,速引千余骑兵前往迎击。
当日,烈日悬挂。两队兵马摆开。只见辽人队伍,虽略显凌乱,但这些兵士一看就知大多由寻常百姓组成,想燕京失守不过数月,便能将这些乌合之众,操练至此,燕京城内匪首绝不简单。
就在韩世忠思念间,忽然一将纵马而出,厉声喝道:“尔等宋贼,屡来犯我辽人之地,滥杀无辜,这回必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韩世忠闻言,一拍马匹,冲出阵外,观看这员辽将,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三岁,白面红唇,头戴一顶虎啸金冠,两根雉尾斜飘,穿一件黑虎战袄,外罩着一副锁子黄金玲珑铠甲,左胁下悬一口宝刀,右胁边挂一张雕弓,坐下一匹白色俊马,眼睛赫赫有神,威风堂堂,英气逼人。
饶是韩世忠这般虎将,看得这少年郎,也不禁暗暗喝彩:“好一员小将!”
忽然,韩世忠面色一凝,觉得这少年郎有几分眼熟,便高声问道:“番将何人,快通名来!”
“哼!韩巨虎一年不见,竟不识得某家耶!?”那小将冷哼一声,一摆手中三尖两刃刀,吆声喝道。
韩世忠看那兵器,顿时虎目一瞪,疾声呼道:“你莫非是那耶律大石膝下犬子!?”
“哈哈!!韩巨虎我且容你口出狂言,待会取你头颅,你便知我是虎子还是犬子!!”
此人正是耶律大石长子,耶律亚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