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猗安排完史朝义的事情,就带着衣缥出府了。
到夜幕降临后,秦暖简单了吃完了晚饭,李猗和衣缥都没有回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王府北院那处行衙里。
她有点小紧张,如果按照计划,或许今夜或许明早,就要组团逃了……
可是她又有点怀疑李猗是不是要搞事,如果她要搞事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检查茉莉儿等人是否收拾好了,以处于随时都能上马就跑的状态。
这时,白莲儿进来禀报:“县主,张侯爷有事请县主去商议!”
秦暖连忙丢开茉莉儿就往外走,张昭兰直接找她,必定有重要的事。
她走出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的站着的张侯爷。
张侯爷还是挺讲究礼仪的,不会进小娘子的院子,那是很无礼的行为。
秦暖快步上前,行礼,问道:“侯爷,有什么事吗?”
张昭兰的神色有些凝重:“阿暖,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在哪儿?”
秦暖有点疑惑:“她这会儿大概应该在北院那里吧!”
张昭兰摇摇头:“她下午是和衣缥先生一起出去,她出去之后据我所知大概是去找武梓!这会儿按说她应该回府,或者在北院那里!”
秦暖有点吃惊:李猗去找武梓是悄悄的,秦暖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上午听李猗对武梓这么交待过,这位怎么就知道呢?
张昭兰眉头紧皱:“阿暖,你知不知道你姑姑想干什么?”
秦暖看他这样子,也担心起来,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李猗要干什么……
张昭兰道:“阿暖,我怀疑你姑姑会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就赶紧告诉我!”
秦暖踌躇道:“要不我们去找衣缥先生问问?”
张昭兰冷冷道:“他和阿猗一起,也不在府中!”
秦暖顿时就真急了,李猗大概真的去搞事情了……
张昭兰吸了口气,压低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愠怒:“我怀疑她出城了!”
不会吧?
秦暖被他这个猜想给吓了一跳。
“阿暖,你姑姑今天前半天都带着你,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秦暖:“……”
她十分矛盾,该不该说啊?
说是肯定不应该说,可是若是李猗有危险怎么办?这人肯定比她有办法啊……
张昭兰又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道:“阿暖,你是担心我给你姑姑作对还是添乱?”
秦暖犹豫了片刻,想到李猗这两天并不把他当外人的情形,咬咬牙,把今天上午李猗要武梓拖延时间,以及托阿依慕悄悄带了块白玉双鲤玉佩给叶护太子的事情都告诉了张昭兰。
张昭兰默了默:“她用阿依慕传信,约叶护太子见面,现在她肯定出城了,去找叶护了!”
秦暖呆住:“不可能吧!”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深沉的夜空。
张昭兰叹口气:“难道你不知道‘双鲤’是书信的意思么?”
秦暖僵住:她真的不知道!
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要知心中事,看取腹中书……
她此时才想起来……
前天听衣缥说他有个礼物可以送给叶护太子攀个交情,她还以为那个玉佩就是。
张昭兰揉了揉额头:“难怪她前天细细地询问回纥的事情!”
这样的夜里出城去,去找敌酋谈判?
这样孤身涉险,她有没有想过会遇上什么?
还谈判?谈什么?
如今兵临城下,皇帝已逃,明早就要开城投降,拿什么条件去跟叶护谈?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存在的!
李猗不是那类口绽莲花的人!
那叶护要是没野心,怎么会兵临城下?
秦暖真要急哭了,李猗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热血冲动爱冒险的人了啊?她素来不是谋定而后动吗?
“那现在怎么办?”秦暖一把揪住了张昭兰的袖子。
“还能怎么办?她现在肯定已经动身了,武梓和高腾肯定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在城墙上掩护她缒城而下!”
张昭兰扯回自己的袖子,磨了磨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叶护太子的人品了!”
把希望寄托在敌酋的人品上?
还能再虚无缥缈点吗?
秦暖现在只惟愿阿依慕说的都是真的,她的那位太子大哥果真是个正直的人……
洛阳城墙东边的城头上。
高腾带着一队亲卫从上东门上来,由南向北缓缓地走着,似乎在做最后一次巡视。
因为朝中的诸位臣公们王爷们都商议好了,明早开城门,武太后反对无效。所以今晚城墙上没有守城的兵卒,只有寻常哨岗。
走到一处黑黢黢的城墙段,这里前后无人也无灯,头上的星月光线黯淡,最多能看见近处的人影。
他停住脚步:“就这里了!”
身后一个亲卫立刻上前,掏出一大挂绳索,系在了墙垛上。
混在高腾亲卫中的李猗和衣缥,上前拽了拽绳索,准备缒城而下。
高腾拱手恳切道:“殿下务必多加小心,千万保重!末将就在此等候殿下回来!”
李猗点点头,在衣缥下去落到实地后,她也滑下了城墙。
高腾看他们离开,忍不住双手合十乞求漫天神佛保佑公主殿下此行成功……虽然他从前总认为求佛是老娘们干的事情。
可是他现在真的绝望了啊。
他今晚就在这里等,要一直等,等李猗回来,这是最后翻盘的希望了。
即便有巡逻而过的士兵,看他站这里,也只会以为他在这里伤神难过呐……
洛阳东城外偏北处,十里外,离洛河岸边不远的一个小村庄。
因为战乱起,庄子里的人早就跑到附近的山里面躲起来了,一个个的土屋小院,黑沉沉,死寂一片。
叶护太子带着四个亲卫,五人在昏黯的月色下打马而至,驻足在村口,四下观望,并不打算进去。
“啪!”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似是击掌声,寂静的环境中显得特别清晰。
五人同时扭头向左侧声音来处望去——村口外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独门独户,背后是一小片树林。
“啪!”“啪!”又是两道击掌声,果然这声音就是从那小院子里传出来的。
身边随从张开嘴,正要出声劝阻呢,叶护太子就一抖缰绳,打马过去了,两人只好连忙跟上。
土砖院墙不到一人高,叶护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小院子内的情形尽落眼中——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竟是个小庙,小庙的门前站着一个人,罩着黑色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