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吃午饭?”她不自然地寒暄。
他蹙起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找何薰……她好像还在开会,我先走了,再见!”
穆皖南抿紧了唇看她,以为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没想到她真的没再多说什么,一步踏进电梯就这么走了。
实际上刚刚在她还没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的身影了,他预料到她会来找他,所以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看她会有什么动静。
没错,是他利用股东身份跟和众医院的管理层要求更换律师,高田律所的人一向自视甚高且唯利是图,所以他等着,等她因为被上司施压而向他说一些哀求他的话,甚至哭诉着请他不要在和众医院的案子上为难她。
可她只在餐厅里转了一圈,留下一个装饭盒的餐包就走了。
他走进去,餐包里的饭盒还有冰凉的温度,色香味美的小菜是出自她手的味道,荤素搭配得正好,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就可以吃。
他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曲线救国?先礼后兵?先给点温柔的甜头,再来跟他谈条件?
这女人好像的确很擅长来这一套。
他把盒子捧到鼻下闻了闻,有员工正好路过十分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顺手就把饭盒放进了微波炉。
其实他也的确是饿了,长年累月的辛劳工作和不规律饮食让他脾胃虚弱,中午从外面参加完一个财富论坛回来,其实胃就已经不舒服了。既然有现成的清淡爽口的饭菜吃,何必浪费?
俞乐言做饭的手艺还是很好的,这顿午餐吃得很舒服,让他心情很好。清洁阿姨将洗好的饭盒重新装回餐包里,就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他总不时会走神去盯着那紫色的花纹看。
他在等俞乐言的电话,或者突如其来的拜访,可是一整个下午,她根本没有再出现过。
这边厢,何薰很抓狂,晚上回到家已经是手足无力,包包一扔就浑身瘫软地窝进沙发里哀嚎。
乐言从房间走出来,关切地问:“饭盒还是没有找到吗?”
“没有哇!别提了,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吃了我的饭,盒子都没剩下!是有多饿啊,连盒子都吃了吗?连个渣都没有!”
乐言笑,“算了,别气了,也许是谁弄错了。你中午就没吃饭么,一直饿到现在?”
“吃了个冷饭团,真难受死我了!让我知道是谁偷吃了我的午饭一定饶不了他!”
“别生气,今天难得有高兴的事儿,我发工资了,咱们去饭馆儿吃晚饭吧,我请客!”
何薰很想欢呼,可实在累得没力气,“今天一步都不想走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楼下的牛肉面还不错。”
“那就去吃牛肉面,随你加多少牛肉,再点两个菜,来碗面汤!”
“噢耶,走着!”何薰终于高兴起来,她们大学的时候就常常这样,手头宽裕的时候就一起到学校对面的兰州拉面馆打牙祭,面里比平时加多一份牛肉就觉得很开心。
那样单纯的快乐现在已很少拥有了。
她见乐言路过面馆旁边的童装店时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思思了,手头那点微薄的薪水正不知该买点什么作为礼物,毕竟思思过得还是衣食无忧的日子。
她抱住乐言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坐,故意用别的话题逗她开心,“今天我还把负责会务的秘书狠狠刮了一顿呢,这么重要的会议要开两三天,没有h就算了,连茶点都没有真是过分。所以呢,她们明天会点君悦酒店的套餐来哦,虽然是西式简餐和点心,但也很丰盛的,你过来陪我一起吃吧?”
“我?”乐言一愣,“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最要紧是随时可能在那里遇见穆皖南,就像今天一样。
“哼,不是公司的人,送来的饭菜还不是被公司里的人给吃了!今儿吃了我的中饭,还不许我明儿讨回来了?”
乐言哭笑不得,“你呀,怎么还是这么锱铢必究?”
“是啊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气、吝啬、一毛不拔。从出了名的铁公鸡身上拔毛,也够可以的了。”
看来她今天真的是被消失的午餐给气着了,但乐言还是不愿再到南华去,那毕竟是穆皖南的公司,搞不好他又要觉得她是不是别有所图。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吧!大不了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反正就在对面儿,我带上好吃的,咱们找个清静地儿好好吃一顿。”何薰妥协道。
第二天下午乐言是要跟池睿出去办事的,但午餐的时间应该还够。可过了约定的时间何薰都没出现,电话也不在服务区联系不到人。
乐言只好到南华去找她,以防万一她又吃不上饭,给她从便利店带了一份牛肉烩饭上去。这回她打算交给前台小姐,贴上便利贴以防弄错。
事情就是这么巧,她在前台面前站定的时候又遇到了穆皖南,他从办公区出来,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又是你?”他眉眼间带了丝淡淡的讽笑,“今天又是来找何薰?”
事实就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嗯,本来约好了一起吃午饭,她手机打不通。”
穆皖南瞥了一眼那盒烩饭,示意前台小姐走开几分钟。
“既然是约好了一起吃饭,还特意买饭送过来干什么?昨天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你打算这样坚持多久?和众医院的案子可不会等人。”
乐言不解地看着他。
“说吧,不是来求我让你们继续代理这个案子的么?让我看看你的口才有多好,除了先礼后兵之外还会不会别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
穆皖南敛起笑意,倾身凑近一些道:“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知道我很忙,所以趁我给你机会说的时候赶紧说,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
乐言笑笑,“你真的误会了,和众医院的案子还是由我们代理,后天就如期开庭。康宁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院方,就是要我们作他们的代表律师,她没告诉你?”
穆皖南脸色都变了。乐言忽然反应过来,“昨天我送来的那份饭,是你吃了?”
“什么?!”身后传来何薰惊呼,她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笃笃走到两人中间,仰起脸道,“穆总,你是不是太离谱了?那是乐言特意给我做的午饭哎,怎么就让你给吃了,我饿了一下午你知道吗?”
穆皖南脸色更难看了。
这事儿的发展确实比较出乎意料,乐言拉了拉何薰,“算了,别说这个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她完全忘了是来跟何薰说时间已经不允许她们一同午餐这回事,只想赶紧拉着她离开这尴尬的境地。
刚走到电梯间,胳膊上就被一股力量大力地往后拽。乐言硬生生被穆皖南拉进身后另一部电梯里,何薰想拦,无奈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啊的一声被合上的电梯门关在外面。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乐言和穆皖南两个人,她也是有脾气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他五官俊雅,表情却犹如乌云压境,“我不是警告过你离康宁远一点,也不要插手和众医院的这个案子吗?你是新人插不上话,你觉得为难,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不可?”
“固执的人是你。你还不明白吗?让我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就是康宁想要的,她什么都不怕,早就想好了要出庭作证,她只是希望你看到我干预了整件事。”
穆皖南觉得可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对我有那么重要?”
“没错,是不重要,但也许康宁有不同看法,你该亲自去问问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通常都很难完全隐瞒自己的想法的。”
他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乐言摇摇头,她想到那天看到的公寓门口的男士拖鞋,屋子里若有若无的男人痕迹,还有属于他的那件外套……
电梯门开了,她挣开他的手走出来,居然看到池睿站在大厅中央,正拿着手机一脸焦躁的样子。
他看到他们出来立马就迎上来,一手指着穆皖南,劈头盖脸地问俞乐言道:“一分钟没看紧你,你还真跑来求这个人高抬贵手啊?你们不是离婚了么,他能给你什么好果子吃啊?和众的事儿解决了,你给我赶紧的回去,要你干的活儿多着呢!”
他拉起乐言就要走,穆皖南拽住她另外一只手腕,一把就将她扯了回去,“我跟俞小姐的私事还没谈完,她哪里都不去。”
池睿闻言回身看他,嗤笑道:“你们现在这种情况,私事不是应该跟各自的离婚律师谈么?正好,据我所知她还没有委托律师,不如就由我来好了。你有什么话,不用避讳,跟我讲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