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凛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那值班医生一开始还跟他说注意事项,说到最后说了一堆祁杨这次醒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也可见,祁杨这次醒来真的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了。
“哥。”祁杨朝祁凛笑了笑,祁凛还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他没进来。
“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是有点像做梦。”祁凛终于动了,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还不能活蹦乱跳呢。”
“迟早都会的。”祁凛下意识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被祁杨一巴掌打掉了:“别以为我没什么力气,你就可以占我便宜了。”
“哦对,你长大了。”祁凛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惊叹了一句。
“哥,猫和狗还好吗?”祁杨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你怎么会知道……哦,也对,姑妈说了吧,”祁凛先是一惊,随后反应了过来,“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说完,脸色也沉重了几分。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总能养回来的。”祁杨自己的心里也很乱,但还是安慰了一句。
他家猫那么娇气,磕到一点都要嫌疼的,这回真是要疼坏了吧,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薛婉香去洗了个脸,这会儿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听他们说到猫和狗,脸上也带出了一点伤心的神色。
“祁凛,你去给你爸和你姑父打个电话。”薛婉香说道。
“嗯?哦对,这都激动的忘了。”祁凛赶紧拿起手机去走廊里打电话。
“你饿不饿?”薛婉香已经平静了不少,除了眼睛红红的,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有点。”祁杨心里还在想邱珲的事情,身体上的不适都感觉不到了,听他妈这么一说,才发现大半年不进食的胃已经饿到没有饥饿感了,也不想吃东西,但又怕母亲担心,只好说有点。
“我妈和姑父一会儿就来。”祁凛打完电话,走进来说道,因为许建国那里必须留个能说话的祁家人,祁明祥作为祁杨的父亲自然要到医院一趟,而唐兰作为一个女人干脆说不懂,最后只好让祁明辉留下了。
“嗯,小凛,你去买份煮的稀一点的白粥,再带一份牛筋汤吧,”薛婉香想了想,又摇头,“外面的我也不放心,还是让王妈做一份送过来吧。”
王妈在祁家工作了二十好几年了,薛婉香对她十分的放心,且她是看着祁杨长大的,几乎要把祁杨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了,当时祁杨出事后,最为伤心的除了祁家人,那就是王妈了,绝对不会因为要这个点起来而心生不满。
果然,王妈接到电话,开心还来不及,再三保证一定要煮份最好的粥和牛筋汤来。
“王妈过来还要有一会儿呢,你累吗,要不先睡会儿。”薛婉香摸摸儿子的脸。
祁杨摇摇头:“睡太多了,哪里睡得着。”
“也对,这一睡就是大半年了。”薛婉香说完自己笑了笑,笑了,又忍不住落泪。
祁杨没有去劝她,只是费力的伸出了手擦了擦妈妈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果然是祁明祥和唐兰来了,祁明祥哆嗦了半天,最后也说了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一下,大家都“噗嗤”笑了,祁明祥也不觉得难堪,还是笑呵呵的。
王妈过了不久就把粥带来了,祁杨只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长期不进食或者说只有进过些许流食的胃萎缩的太厉害,王妈看着难过的说:“以前少爷那可是能吃小半桌子菜的人啊,现在只能吃这么点了。”
“我哪里能吃那么多啊。”祁杨哭笑不得。
病房里的人也都笑了,折腾到现在,都快天亮了,薛婉香自然是要留下的,祁凛被祁明祥赶着去看猫和狗了,唐兰就不好留下了,就跟着祁凛一块儿去看看那两位小英雄,王妈也走了,她还心心念念在牛筋汤上,她总觉得祁杨一定是觉得白粥没味儿,吃的就不多,换了牛筋汤就好了。
祁杨怕妈妈担心,就闭上了眼,心里却还在想邱珲的事情,薛婉香和祁明祥都早撑不下去了,很快就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祁杨已经脑补了无数的可能性了,万一邱珲还是只猫,他就跟猫和一直睡着的邱珲原身过一辈子,虽然有点看起来恶心,如果邱珲回到原身了,那两个人就正好可以亲亲我我了,祁杨躺那儿胡思乱想着,到了八点倒终于从乱七八糟的想象中走了出来。
“妈……”祁杨看父母睡得那么香,有点不忍心,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地叫了一声,薛婉香一下子就醒了。
“你醒了,要不要再喝点粥。”薛婉香问。
祁杨只好又喝了小半碗的粥,又过了半个小时,祁杨终于找到机会了:“妈,我想去看看邱珲。”
薛婉香一愣,过了会儿才点头:“好。”
祁杨还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就是坐起来到站起来都艰难的很,等他佝偻着站了起来,还得撑着旁边的父母,还好祁凛有先见之明昨天走之前还给买来了拐杖,祁杨撑上了拐杖,又想安慰母亲几句,结果差点没摔倒。
“别说话,赶紧集中注意力在上面。”薛婉香又是担心又是好笑的。
这回祁杨不敢托大了,小心翼翼的撑着拐杖,感受着平衡点,还好邱珲的房间就在隔壁,路途很短。
祁杨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原来就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要是知道了的话那肯定是不管怎样也要起来一趟的。
田欣因为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不敢离开儿子的病房,昨晚的动静自然也感觉到了,已经知道了祁杨醒过来的事情,但还有点不敢相信。
直到祁杨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才不得不信了。
相信后,心里又忍不住期待起来,虽说医生也说了,这是件奇迹,什么叫奇迹?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可田欣还是忍不住想,既然祁杨都能醒来,那她的儿子是不是也能醒来,这样的“奇迹”是不是能够再发生一次。
“阿姨你好。”祁杨的嗓子相比昨天已经好了许多,听上去也是带了些温润如玉的意思,让人心声好感。
“你好你好,你是来看邱珲的吗?”田欣赶紧站了起来,局促的笑笑,虽说心里明白,邱珲出这样的事情都是许茂才那个人渣作出来的,到看到祁杨,作为母亲怎么会没有一点迁怒呢,尤其实在祁杨醒了,邱珲还躺着的情况下。
祁杨自然也知道田欣的那点小心思,只好低着头看邱珲,点点头。
床上的那个脸色苍白,面孔瘦削,几乎不带一点血色,双眼禁闭着,即使是这样了,也能看得出来这人生的极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却不带一丝女气。
尤其是那长而翘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振翅欲飞的蝴蝶,振翅欲飞的……蝴蝶。
振翅欲飞的蝴蝶!他的睫毛是在动吗?!
祁杨一时间都忘了呼吸,另外三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外的看着祁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还是田欣反应快,立马向病床上看去。
那振翅欲飞的蝴蝶终于飞了起来,邱珲懒洋洋的睁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天花板,半天了,终于开口了:“喵?”
“……”祁杨
“……”田欣。
“……”祁明祥和薛婉香。
祁杨反应最快,可惜身体不行,正当他困难的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田欣已经扑了上去:“小珲你醒了!我我我……我去叫医生,呼叫玲在哪里,啊。”田欣激动的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薛婉香一看到田欣的样子,就想到自己昨晚也是这副傻样子。
薛婉香上前一步帮着按了呼叫铃,田欣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顿在了那里,良久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邱珲的记忆还没有回笼,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样子,看着妈妈哭了,这才有了点反应,一瞬间,那庞大的记忆全都涌进了脑海。
邱珲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带着哭腔的喊了声:“妈妈……”
田欣握着儿子的手,赶紧应了:“妈妈在的,妈妈在的,妈妈一直都会在。”
母子两个人抱头哭了会儿,直到医生来了,才不得不分开,就像昨晚对待祁杨,医生也问了邱珲几个问题,邱珲的精神比祁杨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好多了,回答了几个问题又检查一下,果然也没问题了。
医生搓搓手,“奇迹”二字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两个“奇迹”,这奇迹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医生转过头就看到了祁杨,他朝着这两个创造了奇迹的年轻人说道:“晚一点再做个全身检查。”
邱珲这才看到了妈妈身后的那个人。
此时正满眼含泪的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也压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