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信听了程征的劝说感到十分郁闷,出门散心去了。找了个小馆子喝闷酒到夜里,终于迷迷糊糊的回来了。看门口还有人守着,远信醉醺醺的说,“你们还没睡啊,等我吗?”
下人见是远信回来了,慌张的上前扶着,“二爷您可回来了,不好了!”
远信不以为意,眨着迷离的双眼问,“怎么了?我大半夜不回家我哥生气了?”
下人着急忙慌的说,“不是的,二爷,侯爷被御林军抓走了!”
“什么!”远信一个激灵酒全醒了,“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据说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说是跟废太子之事有关。”
远信慌了起来,“锦风呢?”
下人推测道,“锦风大人今晚没来府中,也可能从其他地方被带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远信一下子六神无主,脑中像是一团乱线,抓不住任何头绪。
下人劝道,“二爷您先回府再想主意吧。”
远信木然的点了头,却转身离开了,他到军政枢让魏海去打探消息,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宿,脑中幻想了一万种可能,皇上不是在病中吗,不是由大公主代理国事吗,为什么皇上会下令抓我哥?是谁向皇上举证了?我该怎样才能救他?
直到天亮,魏海归来,摇头说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有关之人都守口如瓶,可见是被人特意安排了。
远信深呼吸一口气,一夜的思索让他足够冷静下来,他回府换了衣服,平静的吃了早饭,然后进宫面见皇上。
明安说皇上身体不适,拒不接见。
见远信愁容满面,明安提醒说可以去找宏安王,因为昨天宏安王一连两次出入皇上寝宫,似乎与端侯之事有关。
远信称谢离开,去往宏安王府。
依然是没有任何通传下人就领了远信进去,敏轩正在凉亭里一个人悠闲的下着棋,见远信来了毫不惊讶,温和的说,“我已恭候多时。”
远信看出来他早有预谋,什么也不说,坐他对面静候他开口。
敏轩收着棋子说,开门见山的说,“程征在我手上,是我向皇上请命抓的他。一个你绝对无法反驳也无能为力的理由。”敏轩将捡起的棋子扔进盒子里,胸有成竹的说,“他几年前设计敏彻,致使敏彻从太子之位被废,这件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远信无话可说,这件事是程征所为,但是远信对其中细节一无所知。敏轩继续说道,“我既然能将他送进去,就能将他救出来,而且我已经说服皇上将此案交由我审查,要为他洗脱罪名,易如反掌。”
“条件。”远信的第一句话,也很直白。
敏轩直言,“帮我对付一临。”
远信不屑道,“你将我哥抓起来,就是为了威胁我?”
敏轩并未否认,“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远信起身要离开,“让殿下失望了。”
敏轩见他态度坚决,疑问道,“你真的可以置程征性命于不顾吗?”
远信坚定的说,“我更不可能置云族功业于不顾。”
敏轩欣慰一笑,称赞道,“好气节。不过我听说昨天一临召见你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之间应该已经有了交易,弹劾你的奏折是我命人写的,正是对一临的试探。你既然能答应帮她做事,怎么就不能为我出一份力?”
远信辩解道,“这不一样,我不是帮大公主,是为了京城安稳。”
“所以你不帮我,只是差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吗?那你不妨看看这个。”敏轩递给远信一本奏折。
远信打开看了,里面记载的是一临上位以来的所有罪状,假公济私,草菅人命,罔顾朝纲,结党营私等等,条条都有理有据。
远信看完直勾勾的盯着敏轩,似乎在从他眼睛里寻找什么东西,敏轩感觉整个人都快被他看穿了,浑身发毛。
远信深沉的开口,提及的却不是奏折的内容,“梦涵真的死了吗?”
敏轩疑惑道,“何出此言?”
远信将奏折递给敏轩,神情凝重的说,“当年我犯错被我哥禁足在镇西王府,梦涵为了帮我解禁,写过一篇《陈情表》让我抄录以图打动我哥,这份奏折里有一句话和《陈情表》中的一字不差。”
敏轩从容不迫的解释道,“梦涵曾对我说过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我记得这句话,感情真挚,深入人心,所以就引用了。”
远信点头,表示相信,又问道,“殿下为何不将它交给皇上,为何给我看?”
敏轩见他不再纠缠于梦涵之事,心中踏实下来,回答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效命的储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她做皇帝,你甘心吗?”
远信认真的说,“那殿下也没高尚到哪里去?如果这份奏折是真的,我会以为大公主凶恶,同时更怀疑殿下这段时间究竟拉拢了多少党羽。如果奏折是假的,那殿下用心何在?皇位之争与我无关,我只会尽心带领云族,为皇上效命,其它绝不参与。殿下若无其他事,臣告退。”
远信大义凛然头也不回的离开,敏轩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因为被他拒绝而愤怒,没有为拉拢不到他而不甘,而是渐渐的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密室之中,敏轩掩饰不住喜悦,对烛下之人说,“你没有看错人。”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梦涵,她苦笑一声,“我好心痛啊,曾经的他重情重义,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他是隐忍了多少苦楚才能做到今天。”
敏轩近前劝慰道,“他今天问起你了,我引用了你的一句话,被他看了出来,看来你这说书人口才虽好,牙慧却是拾不得。”
梦涵紧张的问,“他发现了?他怎么说?”
敏轩叙述了前后经过,梦涵追问道,“他相信了吗?”
敏轩回答说,“至少没有再追问,应该是相信了。”
梦涵神色黯然下来,自言自语道,“他早该忘了我。”
敏轩叹口气,“父皇身体越来越差,撑不了多久,他一生忌惮云族,但是又离不开云族,临别之前想试探远信的的忠心,远信能通过此次考验,不被人拉拢,不受人威胁,实在难得。”
梦涵仍心有不安,“那程征呢?”
敏轩宽慰道,“其实这件事只是个噱头,他当年拉敏彻下位之事处理的很干净,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没有真凭实据,过一段时间也就释放了。”
“好。”梦涵虚弱的点了头,手伸向脑袋,“给我安神药。”
敏轩关心的问,“怎了?又头疼了?你喝了太多安神药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不喝我根本撑不住。”梦涵痛苦的揉着太阳穴。
敏轩无奈,他曾经试图停过梦涵的药,可是见她生不如死痛苦万分,甚至要自尽,终于还是不忍心。两年前姚珞在宫中留意到一临传见了一位杀手,向敏轩递过去消息,敏轩为梦涵找了替身帮她逃过一劫,如今梦涵却嗜药成瘾,身体日渐衰弱。
敏轩进宫去向皇上复命,皇上放心的长舒一口气,敏轩在床前与皇上说着话,见一临带着宫女端着药碗前来便退下了。
一临扶皇上起来,小心的伺候着喂皇上吃药,然后向皇上回禀政事。
一临从皇上寝殿出来,经过御花园被敏轩拦住。敏轩屏退了众人,问道,“父皇还有多少日子?”
一临质问道,“父皇乃是天子,万寿无疆,不过是身体微恙罢了,皇兄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敏轩冷笑道,“万寿无疆?你整日就是这么骗父皇的吗?父皇被自己的女儿,被他亲手立的储君骗的真够惨啊。”
一临转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我来解释,你皇兄我最有耐心了,你今日秘密的派人去宫外带了一种毒物给你,如果不是用在父皇的药碗里,难道是你自己泡茶喝?”敏轩露出阴险的笑容。
一临怒道,“你别含血喷人,父皇重病,你每日不在床前尽孝,腾出的时间就在背后搬弄是非了?”
敏轩更为得意,“妹妹的嘴上功夫见长啊,你已然是储君,这江山迟早都是你的,你急什么?这么着急想送父皇上路?父皇平日里待你也不薄啊,难道是父皇做了什么让你忍无可忍的事,你等不下去了?父皇做了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父皇抓了程征。你这么做不会是为了程征吧,古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戏杀朝臣,妹妹真是有王者之范,为了个程征连自己的生父都要加害。”
“你别忘了我才是储君,得罪我的话你还是少说微妙。”一临被他拆穿,恼羞成怒,扔下一句话迅速离开。
是的,我不能等了,我不能让你冒险,程征,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有多么不想失去你。废太子之事本是因我而起,如今被翻出来,父皇定是有了真凭实据才会下令抓你,罪名坐实你必死无疑。
我唯一能救你的方式就是尽快的继承皇位,在父皇还未来得及处置你之前就接管生杀大权。父皇行将就木,病情很难再有好转,而我只不过早几天送他上路而已,若因此能救你一命,我无怨无悔。
那天你得知我杀姚梦涵时,你冲到我宫中,说我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如此。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为了你可以如此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我后悔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你让给别人,不该轻易斩断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不该主动放弃你,现在才发现,你在我心中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你的江山,我宁愿不要。我不想再失去你,拿什么换我都愿意,就算被人发现说我大逆不道背负千古骂名我也在所不惜。此时,我只想救你。
(倒计时:还有两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