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卷着枯枝落叶划过山石,三只体形壮硕的大猫从石头后绕了出来。
一只大黑猫,一只玳瑁猫,还有一只“希特勒”(黑白花,鼻子的地方长着一块黑毛)。三只大猫毛色柔顺、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像流浪猫。
魏禾身边的流浪猫顿时警觉起来,弓着身子炸毛,似乎随时等待迎战。其中几只较小的猫咪跑到窝里,还有几只守住食盆,分工合作条理清晰,一看就是常被骚扰有经验了。
大黑猫目光如刀,落在了玛瑙的身上。
树大招风,玛瑙在这些流浪猫里体格最大,看起来也是最有战斗力的,所谓擒贼先擒王,那三只大猫估计是想先解决了玛瑙再说。玛瑙这家伙也是悲催,由于魏禾的存在,没法跟流浪猫打架就算了,这会儿还得帮这些流浪猫打架。
“嗷呜!”
玳瑁猫跟大黑猫齐刷刷地吼了一嗓子,随后,又齐刷刷转头看向“希特勒”,“希特勒”原本正在舔爪子,忽然接收到同伴不满的目光,愣了一下,这才学着同伴叫了一声:“喵喵~”
还真是温柔!
玳瑁猫和大黑猫似乎对“希特勒”绝望了,不悦地甩了甩尾巴,继续看向玛瑙。
玛瑙却看向了魏禾!
魏禾内心是崩溃的,觉得自己的角色定位出现了偏差。仔细想想,自己应该是个正值芳华的姑娘,应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喝着花茶做习题,为什么会沦落到此种地步,占着山头,带领一群流浪猫野外pk打群架?
好吧,就算我是只猫,也只有几个月大,还是个未成年的宝宝,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看着我,满眼期待,尤其玛瑙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装什么小弟啊?
大黑猫顺着玛瑙的目光看向魏禾的时候,忽然歪了下头,卖了个萌,表示疑惑。
魏禾默默分析了一下,估计大黑猫没有想到,玛瑙这么个大家伙竟然会找个小不点来寻求庇护。魏禾知道,自己的外貌实在跟战斗力不搭边,体形、目光、气势,各个方面都不像个“头领”,大黑猫有所疑惑也是情理之中。
玳瑁猫性子急,没等黑猫法号司令,已经急不可待地逼近了。
魏禾身边的流浪猫连忙后退,连带着玛瑙也向后退了几步。如此一来,魏禾孤零零站在前面,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实非所愿!
魏禾看了看身边的枯树和山石,心下忐忑,想到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山头跟猫打群架,魏禾有种想死的冲动。
可是,如果逃跑的话,这些小家伙是不是有一大半都要受伤?不管是流浪猫、玛瑙还是那三只家养大猫,哪个受了伤魏禾都会不舒服。作为一只猫,魏禾不愿看到他们打架厮杀,偶尔,魏禾会把猫当作自己的同胞。
所以,不能后退。
魏禾上前一步,没有炸毛,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三只猫,爪子踩在枯叶上,出簌簌响声,瞬间被呼啸的风声撕裂,不复存在。
玳瑁猫停下脚步,大黑猫上前一步,两只猫站成一排与魏禾对峙。
“希特勒”忽然瞪圆了眼睛,盯住两米外几片被冷风卷动的枯叶,撅起屁股作匍匐状,蓄势待。
大黑猫终于受不了了,扬起爪子给了“希特勒”一巴掌,直接把“希特勒”打懵了。
攘外必先安内么?怎么还没开打对方就起内讧了?魏禾觉得这场架打的太不正经,吓不着似的。
身后是流浪猫,大的小的,强的弱的,魏禾不想伤害到它们,在确保三只大猫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前提下,慢慢绕行,以免对方扑过来的时候伤害到身后的猫咪。让魏禾惊讶的是,玛瑙竟然跟着她绕行,目光盯着对面三只猫,似乎做好了一切准备做后卫。
这不是捣乱吗?玛瑙一对一还好,如果对上两只体格差不多的大猫,不吃亏是不可能的。想想到手的五帝钱,魏禾惶恐,生怕玛瑙受伤,惹得老太太不高兴把五帝钱回收了。
“哈!”魏禾回头,对着玛瑙愤怒地“哈”了一声。
玛瑙也懵了,表情甚是委屈,似乎搞不懂自己好心当后卫,怎么还被嫌弃了。
对面三只猫也懵了,搞不懂对面为什么也开始起内讧。同时,魏禾怒的时候陡然迸出的气势也让三只猫心生怯意。
玛瑙不再跟着魏禾绕行,留在原地独自委屈。魏禾加快步子慢慢像树林里移动。玳瑁猫和大黑猫步步紧逼,走出两米远,“希特勒”恍然惊觉队友已经出,这才忙不迭跟了上去。
风声愈加凄厉,似乎被乌云压得窒息,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当流浪猫和玛瑙消失在视野中时,魏禾加快脚步后退,忍着冷风刮在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在树林里迅穿梭。
忽然现,做人有做人的辛苦,做猫也有做猫的责任,无论是谁,活在这世上都会本能想要守护一些东西,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生命才不会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雪花,像一枚枚白色小飞镖,夹在冷风中扑向大地。
下雪了。
……
赵奶奶守在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神色焦虑。
秦钰穿着单薄的毛衣和牛仔裤,匆匆行走于住宅楼间,冷风夹着雪花打在紧锁的眉心上,融成一个个小水珠。秦钰捏紧拳头不住张望,逢人便会询问是否看到一只白色小猫和一只三花大猫,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到。
天气越来越糟糕,人们低着脑袋缩着脖子行色匆匆,偶尔抬头看到秦钰穿着秋衫赶路,不禁摇头暗叹如今的年轻人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只三花大猫从一栋楼的拐角处探出头,迎着冷风朝秦钰跑来。
秦钰看到玛瑙,本能向玛瑙身后望去,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小白猫。
距离秦钰三米远,玛瑙停住脚步,转身向后山走去,走走停停并不住回望。
秦钰吐了口白气,加快脚步跟上玛瑙,眉心却是越皱越紧,拳头也越捏越紧,可以清晰看到皮肤被指骨撑的已然泛白。
大风刮的人睁不开眼,雪花打在睫毛上,慢慢融化。
后山的猫窝已经隐约可见,秦钰跟在大黄身后,亦步亦趋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