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冷风嗖嗖的吹,留守的老人儿童,多回到了屋内,街面上就一些摆摊位的人还守着。
等待过程中,包子铺老板娘迷恋的望着老洛,我真不知道这张人皮面具脸的魅力在何处,难道是因为胡子?胡子我也有啊,我今天出门都没来得及剔。
“鸡真好吃,就是有点辣眼睛。”我吃着辣椒炒鸡,看着眼前这对中年男女眉来眼去,觉得老洛挺惨的,如此猥琐的灵魂,平日里却非要装出温文儒雅的模样,真是难为他了,今天他估计是借着人皮面具,放飞自我吧。
不过很快我意识到,老洛在使用‘美男计’。
从他和老板娘的深情对视,一言一语中,已经将周围十里八乡的八卦听了一遍,其中自然也包括关于吞金和尚的八卦。而且,吞金和尚的八卦,在这个老旧的小镇来说,是非常、劲爆的,甚至不需要老洛多问,老板娘就主动交待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你看,一个这么魁梧的老爷们儿,四十好几了,一个女人都没有。一个人住在乡下,你说他要是穷,娶不上媳妇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条件还是很好的,家里有房有地,倒腾羊也赚不少,经常往大城市跑。只有这一个可能,他就是心理有问题,喜欢男的,天天和一些老爷们混在一起。”
我想了想,道:“老板娘,性取向是个人自由,只要不违反犯罪,伤害他人,不能说人家有问题的。”
老板娘终于舍得正眼看我了,只不过是用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我。
好吧,我不说了,继续吃鸡,真辣眼睛。
她继续八卦:“我觉得,他心理有问题,和他家的风水有关。他们那个地方离水远,不好住人。以前穷没办法,现在条件好的,都搬到镇上啦,县上啦,就他不搬,就剩下他一户人,村委会都空了。他一个人可以又当村长又当农民了。”
老洛一副兴致勃勃,乐于和心爱之人交流的模样,问道:“为什么说和风水有关?”
“一,没有人了,人气少了;老话讲,一个人在大房子住,很容易生病的,大房子需要吸人气的。同理的嘛,一个人在没人的村子里住,也会生病;二,他家房子靠近村里的坟地,村里人搬走后,坟不好照看,就经常让他帮忙照看,除除草什么的。你们不要看他心理有问题,人还是很好的,照顾的很好,他人缘不错的。”
这大姐,一边夸人家人缘不错,一边损人家心理有问题。
唠着嗑,她又问我们晚上在哪儿住,说话间情深款款的对老洛说:“我离异。”
我觉得这鸡肉真辣。
老洛招架不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终于撑到了对面人开始收摊装货。吞金和尚开着他的三轮走了,天也逐渐暗了,镇上的车这时候是停运的,我和老洛结完账,称等的人来了,改了地方约,便告别老板娘在公路上走。
可以说,接下来是在荒山野岭走了一小时。许多盘山道,我们就直接从中间爬上去,节约路程,翻到和尚所在的村口时,老洛从双肩包里,摸出望远镜观察。
村口位置在上,村子在下,站在这个地方,刚好可以居高临下的观察。此地树木稀少,植被干枯,所以视野开阔,望远镜里,清晰的显示出下方的情形。
村里房和房之间隔的较开,如那大姐所说,全都没人住了,只剩下老旧的建筑物。
唯一一栋,此刻冒着炊烟的建筑物,就是吞金和尚的住所。
这会儿望远镜已经到了我手里,我看着吞金和尚,在外面搭的灶屋里做饭生火。
老洛见我看的专心,有些急切道:“他在干什么?”
“下油。”
“还有呢?”
“他放了把干辣椒,还有姜……哦,现在又放了猪蹄,他一个卖羊的,居然放猪蹄?”
老洛气不打一处来:“他在专心做饭?”
我继续观察,镜头里,吞金和尚麻溜的做晚饭,两口灶开火,一口锅红烧着猪蹄,一口锅用了干菇闷冬笋,与此同时,旁边还放着待炒的青菜。
“老洛,我突然好想来卖羊,他伙食太好了。”
洛息渊看不下去了,抢过望远镜自己瞅。我在寒风中,盯着下面村里的烟火,望着辽阔的山野,内心发出疑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日落时分,暗搓搓蹲在山岭上,偷看人家做饭?
比这更残酷的还有,二十来分钟左右,吞金和尚进屋开饭了,透过窗户惨淡的视角,他吃着、喝着,我和老洛看着、冻着。
“洛息渊同志,如今这趟没有收获,我就跟你绝交……阿嚏!”
“不可能没有收获,鬼市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不信……”话没说完,老洛突然噤声了,猛地将我背往地上按,与此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起来似乎是要躲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从善如流的往枯草丛里一趴,顺着老洛目光所视的位置看去,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们噤声隐藏了。
只见对面山岭的无人公路上,缓缓停了辆旧面包车,是小镇里载客的那种,一般六七块钱,往返乡镇县城之间载客。
紧接着,两个裹着厚衣服,戴着帽子的人就从车上下来了,身上还拧着蛇皮口袋一类的。
看打扮,似乎是两个普通的汉子,但二人的身形有些扎眼,倒不是说有多胖,主要是高,其次肩宽背直,虽然穿的很旧,但一看就很有气势,不像是普通人。
我夺过望远镜去看,二人的侧脸暴露在镜头下,露出的头发丝和皮肤,让我惊愕的发现,居然是两个外国人。
“外国人,往村里去。”我边看边说自己所见。
老洛道:“村里只有吞金和尚,他们是去找和尚的,怎么样,这趟跟着我,来对了吧?”我俩趴在枯草堆里,冻的跟什么似的,我估计有点轻微感冒,开始流鼻涕了,身边没纸,只得用手拧了,擦身前的枯草上。
老洛看了我一眼,默默爬开,离我三米远。
何必呢?都是糙汉子,谁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