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没反应过来,一脚迈进了陈府的角门去。
走在小娟后边的丁家宝却霍地转身,停了下来,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马蹄声近了,呼喊声也近了,“丁兄弟,等一等,丁兄弟,等一等啊,府里出事了,快告诉小姐,府里出大事了……”
丁家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人有点蒙。他努力甩了甩头,大喊一声,“小娟,快回来。”
须臾间,枣红马驮着穿风味小吃铺伙计装的宁四冲到了陈府府门前。
陈府守门的家丁们冲出来,有吆喝让下马的,也有吆喝快停下的。
已冲至的枣红马却长嘶一声,威风凛凛地人立而起,拿前蹄刨人。这么一来。吓得陈府家丁纷纷后退逃命。而坐在马背上的宁四一个不擦,被人立而起的枣红马掀翻,滚下马背去。
丁家宝心道坏了,拨拉开陈府的两个家丁,嘴里喊着红将军,人已冲到了前头去。
枣红马就像能听懂人话一样,丁家宝的一声红将军,立刻让它安静下来,不再追着要刨人。
丁家宝赶紧牵住它的缰绳,拍了拍马头安抚着,然后分神问,“宁四兄弟,你没事吧!”
滚出去一段距离的宁四正抱着头躺在地上,听到丁家宝的问话,他先是动了动手脚,然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我没事,好险。”还好他急中生智,护住了重要部位,又是以冲击力最小的滚落的方式着的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宁四没有大碍的样子,丁家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宁四兄弟,这红将军可是一匹烈马,认主的,你怎敢骑了它出来?”
宁四当时脸色一变,“赶紧通知小姐回府,府里出事了。”
被刚才的一幕吓的惊魂未定的小娟急声问,“府里出了什么事?”
宁四的脸色很不好,“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
小娟惊的大叫一声,“什么?”她们出门前夫人还好好的,怎么就说怕是不行了。
丁家宝也是吓坏了,但他告诉自己别慌,还甩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些,“快,小娟快,快带宁四兄弟去见小姐,快。”
小娟哎地答应一声,也顾不得其他,竟是抓住宁四的手臂,扯了人进陈府。
丁家宝一抹脸,“抱歉,各位,这是战马的后代,性子烈,惊扰了各位,抱歉,抱歉。”好在没伤到人,真是万幸。
陈府众家丁说没事,一脸忌惮地盯着不停喷响鼻且已浑身汗湿的枣红马。
丁家宝不敢耽搁,赶紧牵了“红将军”进府,去找李大郎。一为告诉李大郎等人赶紧套车准备回康溪镇,二为让李大郎照顾“红将军”。红将军应是马不停蹄地一路疾驰到锦阳城来的,否则不会汗湿成这样。这个时候,若是照顾不当,马也是会生病的。这“红将军”可是将军在世时所骑战马的后代,小姐少爷都喜欢,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当小娟风风火火地把宁四扯到青舒面前的时候,青舒心里咯噔一下,霍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宁四赶紧回到,“小姐,夫人怕是不行了,管家要小的快马加鞭来锦阳城寻小姐回去。”
青舒以为听错,“什么?什么叫夫人怕是不行了?”
心急火燎的宁四,在被小娟扯来的一路上已经冷静了许多。这会儿,他倒是能够条理分明地将自己所知的讲出来了,“小姐,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就是今日早起,铺子里生意正好的时候,古元宝哭着跑到铺子里,要古掌柜赶紧回府,说是什么人把夫人给伤了。当时客人多,很吵杂,小的听的不是很清楚。古掌柜当时很急,招集了两个铺子里的人手往府里跑。”
宁四早晨从康溪镇出来,到临近傍晚时赶到锦阳城,路途中不曾下马,是一粒米没吃,一滴水没喝,这会儿早已嘴干唇裂,嗓音也哑的厉害。他因为嗓子痛,在这里停顿一下,见到桌上的水壶,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勉强移开视线,想继续说。
青舒虽然急,却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既没工夫、也没心情去指挥小娟倒水,自己迅速拿起水壶,注满旁边的茶杯,递给宁四,“喝水,润润嗓子再讲。”
宁四实在渴的厉害,犹豫也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双手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几下就把一杯水喝光了。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抹了下嘴,“古掌柜带着我们刚跑到府门口,管家正一身狼狈地牵了一匹枣红马出来。管家见到小的,就说让小的来锦阳城寻小姐回去,说是夫人怕是不行了。管家亲自扶了小的上马,又吩咐小的,说是途中不能下马,否则这枣99999红马再不让小的骑上。小的不敢怠慢,一路从康溪镇跑到了这里。小姐,您快回府吧!”
青舒心神不宁地大喊一声,“来人,赶紧准备,立刻启程回康溪镇。”古叶氏虽然可恶,她恨不能将古叶氏踢的远远的,可是当听到古叶氏不行了,她无法控制自己,还是着急了。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谁敢怠慢,青舒带过来的人全部动了起来。青阳和洛小荣也不落人后,七手八脚地装自己的东西。
陈夫人也得到了消息,带人过来帮忙收拾的同时,不忘安抚青舒的情绪。
青舒自然知道这是陈夫人的好意,只是她心神不宁的,集中不起精神来。她想到一事,赶紧解释,“陈夫人,晚辈离开的匆促,怕有照顾不周,就不带陈少爷走了。晚辈回府后,将府中一切安顿妥当,立刻派了人过来接陈少爷。”
陈夫人说道,“你这孩子,赶紧回府要紧。乔江的事不急,等你回府后一切安妥了,让人捎个信儿过来,老爷自然会派人送乔江过去,你不必担心这些。”
这时候铃兰来报,一切准备妥当了。
青舒起身,向陈夫人行礼告辞,并请陈夫人留步。
陈夫人没有留步,亲自相送,直到青舒他们登上马车,然后马车动了,这才回转。
当晚,陈夫人招集了膝下儿女及孙辈,当场发作,先是训斥了二儿媳及三儿媳对房里人与事管束不力之错,接着命人将二房的兰姨娘打个半死。这之后,她又下令让三儿子罚跪祠堂两个时辰。那刘成可是她三儿子面前的管事,她自然要罚纵奴犯事的儿子。古府人没有离开前,她不好动手。如今古府人离去,她自然开始了秋后算帐。
因陈知府的一句话,他们陈府与古府交好,这是世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却不想,他们陈府对下人管束不力,竟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让陈知府和她的老脸在古青舒这个晚辈面前丢尽。
古青舒虽年仅十五,虽顶着凶悍霸道之名,却是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低调处理了事,没有把陈府牵扯进去。外人只知古记的掌柜娘子与外人联手偷包子配方并贪下不少银钱时人赃俱获,却不知这外人能得手是因为有陈府中人作帮凶。古青舒顾全了陈知府和陈夫人的脸面,陈知府和陈夫人不会说破,但对古青舒的好感倍增。
一开始,陈夫人会盛情款待青舒,那是有陈知府的交待在。后来表现的亲密,那是发自真心的。一个直来直去,说话不弯弯绕绕且不失聪慧的女子,对于见过世面、又经历过风浪的老人来讲,一般没有不爱的。陈夫人现在是真心喜爱古青舒的。
三老爷被罚跪祠堂,陈府不少人动容。三夫人第一个站出来替自家老爷求情,也为自家老爷鸣不平。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刘成之事只是小事一桩,追责到三老爷头上,有些小题大作,为了小小的一个古府,至于么。
这下,发火儿的不再是陈夫人,而是陈知府。陈知府当场下了两个命令。第一个命令,关押起来的刘成连夜乱棍打死;第二个命令,三老爷罚跪祠堂的时间从两个时辰延长到一夜。谁敢再多言,不管男女,不论老少,一律杖打二十。
这下谁也不敢出声。六老爷和六夫人两口子从头到尾最是安静。他们的儿子陈乔江呆不住,想出去。六夫人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儿子,轻轻摇头。陈乔江虽然调皮,但并不笨,于是安分地呆着,并未惹人注目。
伴着夕阳出了锦阳城的青舒一行人,自然不知道当晚在陈府发生的事情。
都说老马识途,那些受过训练的战马良驹也有老马的这项本领。夜路不好赶,而且很容易走错。因此,李大郎很有经验地让“红将军”走在队伍的前头。有“红将军”带路,他们并不怕迷路走错道儿。
不仅如此,随行的古府家丁,陈府派出来的六名护送的家丁,再加上青舒从步五那里匆促借的两名护卫,保护车驾的人并不少。
到了深夜,坚持要陪青舒的青阳和洛小荣坚持不住,一左一右地靠在青舒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输给了周公。
青舒毫无睡意,搂紧了他们,就怕他们凉着。
衣物轻微的摩擦声中,小娟轻唤了一声小姐。
青舒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娟这才爬过来,用单被把挨在一起的三人个裹住。小鱼也爬过来,将一条大垫子盖到他们三个人的腿上。
青舒不悦,低声道,“垫子拿回去,我们盖的很暖和,不需要。”这垫子是分给三个丫头御寒的,他们姐弟三个捂的很严实,并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