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依被领到了三楼,她刚刚只上到二楼,这才知道,三楼还有家公司。
这年头,挂个牌子就是公司了。
她当然记得蛋泥说的p2p,也记得这人挂过她头发,不过在她心里,递浴巾是实实在在的帮助,值得她感激的。
乔宴坐在桌后,翻着刚刚让人送来的资料。
周策翘着二郎腿,一直笑看着初依,心里却在观察乔宴,乔宴有问题,虽然他语气装的公事公办,可是刚刚一句话就自报家门是怎么回事。
来这里,不是借钱,就是还钱。
还能有什么事?
乔宴看完了,心里叹了口气。
借他们的钱。
他把东西平推到左边,给周策看。公司周策是大老板。
自己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来,看到初依,一想,又没说话,把烟塞了回去。
三十万,她怎么还?
门上响起敲门声,秘书推门进来,站在门口说,“石先生到了。”
周策把王鹏借款的东西合上,看乔宴,“他约的你?”
乔宴说,“打了几天电话,非要说过来看看,估计还是上次那件事。”
周策笑了,看一眼初依,用眼神询问,“那她呢?”这种情况来了客人,理应让无关的人离开。
乔宴随着周策的视线看过去,初依正低头坐在沙发上,无聊地低头在数自己自己运动衣拉链上的拉锁洞。那里只有一个洞!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对周策说,“她……这三十万是分两次借的,你下去问问具体什么情况。还有那房子,现在到底值多少钱。”
初依抬头,傻模傻样看着人家,现在才知道,原来刚刚下面的办事员还没有给她说真话。
周策站了起来,对赵亮说,“那咱们俩去下面看看。”他拿起那沓文件,悠闲地敲着右边大腿,和赵亮往外走,又不停看初依,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上次觉得被这土霸王坑惨了。
一出一进,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男人进来。
和周策热情的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关门进了屋。
看到沙发上无聊地坐着个女孩,神色有点犹豫。
乔宴站起来,把自己的杯子拿起来,走过去放在茶几上,对初依说,“你喝水就让她们再给你倒热的,无聊就玩一会游戏。”
初依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和她说这个。
再说她也没手机了。
乔宴却好像心有灵犀,把他的手机递给了她,“里面有个榫卯的游戏,我才下的,你玩玩。”他给她顺手按开了。
初依蒙蒙地接过,完全不知道这人抽的什么疯,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她还是点清一点,这是她的债主。
所以她接过手机,也没说话。
那游戏其实不算游戏,设计的很精美,就是一些中国榫卯家具的常识。
对她却算新,就渐渐看的入了神。
没注意,刚刚进屋的人,这才放心专心和乔宴开始说话。
初依心里装着事,按了一会,也就没了兴趣。
她拿着电话失神,头低着,发现了自己的改变。
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怎么一下不见了。
她担心她姐伤心,更担心她妈妈忧心,甚至担心爷爷去想自己死去的爸爸,也怕爷爷担心她们三个。
一个结结实实的家,怎么一下就散了。
就听那边,新进屋的青年才俊说,“就是上次给你说的那事情,今天那边让回话,我来问问,你跟不跟着一起玩。”
乔宴说,“回报率真的有百分之百,我们这里资金是没问题,可是不能出问题。”
初依被吸引了注意力,回报率百分之百,这回报率好高呀!
就听对方说,“当然,咱们都是哥们,自己人,有内.幕的事情当然算上你们。但这才开始,利用互联网速度上面的优势,我上次已经具体和你说了。你可以先试试,不出三天,就能看到收益率,等你知道怎么玩了,咱们再说其他的。我上周投了50万,今天刚到账,100万出头。”
初依听的都紧张起来,这么高额的回报,那真的——只有诈骗才有可能了!
却见乔宴一弯腰,拉开了下面的抽屉,拉出一个包,扔着桌上说,“我这正好有15万,你先拿去弄,我看看。”
“现金?”对方的语气有点方。
乔宴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子一推,拿出烟,扔给他一支,自己叼上支,手指一动,很花式地把烟点了,“我也觉得有点少,不过这款子在这扔着也没用,要想大额,你得给我点时间。”
那人拿着烟不动了。
乔宴又一想,恍然大悟,伸火过去,“抱歉,总忘该给别人点先。”
那人连忙用手护着,被点了烟。
乔宴说,“不过老规矩,给现金,回现金。我们公司不上明账。”
“这当然,当然。”那人点头。
乔宴“哐当——”一声脆响合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一副被宠坏的,有钱人家的宝贝蛋样子!站在窗口,没心没肺地开始抽烟。
时光和家底都在被他糟蹋。
初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傻子。
投资50万!
收回来100万!
没有风险,高利润。
这他也信?
真是让泥蛋说中的,人傻钱多的外地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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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了,周策再次回来。
一边进来,一边回头一直看,问乔宴,“你答应他了?”他的语气很惊讶。
乔宴没回答,按熄了手上的半支烟,看向初依,换了副面孔,很正常地问,“你不是在找工作吗?”
初依握着他的手机,茫然地说,“没呀?”
乔宴看着这个榆木疙瘩,有点无语,空了两秒,觉得应该换一种谈话方式,他说,“那这三十万,你准备怎么还?”
初依:“……”
周策逮了机会,板着脸,心里很乐呵地说,“你来我们公司上班还账吧。帮公司催账,要回来款子还可以提成。”
哈哈哈,整个催款部都可以交给她!
说完又说,“你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叫上。”
初依看着他,她家的事情,周策并不知道。又转去看乔宴。
乔宴半点没受周策干扰,看着她说,“你自己斟酌,一个月要还一万五,想想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开支,或者其他要用钱的地方。”
初依没说话,当然还有。
姐姐的医药费。
家里的生活费。
还有她姐如果离婚,现在的房子怎么办?
如果卖了,不知道够不够还给这里?
乔宴对周策说,“刚问清楚了,那房子能卖多少?”
周策不情愿地说,“六十。”
乔宴又说,“你叫初依对吧,你回去慢慢想,如果愿意过来,我们底薪给你定一万,其他福利另算。”
周策惊呆了,看着乔宴,像看散财童子。
一万一个月,不知道他们也很穷困潦倒吗?
外面赵亮叫他,他往外去,又一个劲给乔宴使眼色。
却没想,初依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不适合你们公司。”
周策觉得她一定是不明白,一万块钱在求职市场上代表什么行情。
一关门,走人了。
乔宴却不意外初依会拒绝,说道,“你回去斟酌一下吧。”
他这时说话的腔调很沉稳,一点不像刚刚被人骗钱的没脑子样。这一秒,初依又产生了自我怀疑,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高大上的投资门路,是自己不懂的。
不应该随便评价人。
可是她还是不想当一个黑社会收账的。
于是她走前两步,把手里的手机还了回去,放在桌上说,“我回去肯定也不会改变主意,你不用等我的答复,别让我耽误你的事。”
乔宴看着自己的手机,锁屏了,显然没用。又看她。
初依说,“对了,你姓周是吗?能把电话给我一下吗?你那天帮过我,回头,等我有钱了,我请你吃饭谢谢你。我欠你一顿饭。”
乔宴无语地看了她一会,说,“我叫乔宴。姓周的,是刚刚那个。”
初依很随意地解释,“抱歉哦,刚刚上楼的时候,秘书叫你们三个,我套错人了。”
套错人了?
不能有准头吗?
乔宴真的有点无奈,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手机,放在桌上,空了几秒,说,“你的手机不见了,自己都不知道打个电话找一下吗?”
初依接过自己的手机,非常意外,“我以为肯定已经丢了,正准备攒钱买新的呢。——哎呀,你还帮我充电了。”
他看着她,她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电话,喜不自胜,拨云见日地笑出了一片晴空。他也忍不住,侧头跟着笑了笑。
这女孩天真成这样,真的不适合离开她们那九街十六巷。
初依说,“那你把手机号给我,我现在没钱,等我找到工作。再请你吃饭。”
乔宴伸手,在桌前名片盒里抽了张名片给她。
看着她,塞进了自己的白运动衣口袋里。
嘴边一句话,实在很想问,“那……你准备干什么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