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衡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坐在凳子上,从胸口位置往下都用绳子绑得动弹不得。他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一动头就痛得厉害,像有无数根针扎在脑袋里似的。
他按捺住情绪,不敢再乱动了。然后想起他是怎么落到这地步的,心瞬间便猛地一沉。
穆衡刚开始的确提高了警惕,但周牧海的所有表现压根看不出任何端倪,包括吃饭、送他回家,那时候穆衡要是拒绝,大概周牧海也不会找借口,而且穆衡记得他被袭击的时候周牧海还喊了一声“小心”。他是在提醒自己,但周牧海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跟那人明显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小心?
这事想起来有些费解,穆衡轻吁一口气,想不通他最近怎么总碰见倒霉事,之前的事还没调整过来,接着就又被人打晕在地,他跟这世界八字不合还是怎样。
根据他被打晕前的情况判断,穆衡现在应该是在别墅里。房间只有简单的床、书桌,看起来应该是没人住的,唯一能通风的窗户紧闭,连窗帘也拉得紧紧的,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过此时从窗户位置透出的光线有些暗,应该已经七八点了。
这个时间点赵戈也该发现不对劲了,穆衡不禁庆幸他临走前带了项链,项链是赵戈找人特别订制的,价值不菲,除了表面的昂贵,它里面其实还装着微型跟踪定位器,能让赵戈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他,穆衡起初还觉得这样他*受到了侵犯,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他便觉得还是赵戈想的周到,要是没有微型跟踪定位器,赵戈指不定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
事到如今,穆衡被绑的动弹不得根本没办法自救,只有指望赵戈能尽快赶到。
与此同时他也在想,当时那个袭击他的人究竟是谁,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穆衡没机会看到那人的脸,但从那人住在周牧海家来看,他们关系必然不浅。
这样的话,之前穆衡多次昏倒也是周牧海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这个事实显而易见,容不得穆衡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即使周牧海当时阻止了袭击者,他跟那人也绝对是一伙的。
穆衡有些失望,同时也觉得特别可怕,难道周牧海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个阴谋吗?他让自己演《权术》、帮助他演戏,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仅仅是周牧海为了博取自己信任而做的?
他一度卸下心防想要交的朋友,竟然是想要他的命吗?
穆衡这样想着,便感觉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听见门把手往下压的时候发出的机械声,他立即停下毫无意义的思考,冷静而戒备地盯着开了条缝的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由于穆衡是侧对着房门坐着的,他必须侧头才能看清门口的情况。
周牧海的出现在穆衡意料之中,但他仍有些难以言表的失望,更让穆衡有些惊讶的是,之前袭击他的人也跟周牧海一起出现了,当然他们是一伙的,同时出现并没什么奇怪的,穆衡真正惊讶的是那人的相貌,他跟周牧海站在一起,看起来两人竟有七分想象,只是袭击者身上的戾气更重,看起来更冰冷阴沉。
穆衡冷冷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周牧海受不住沉默,说:“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别恨我。”
穆衡冷笑一声,理都懒得理他,失望归失望,他接受事实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既然事已至此,他就当以前没认识过周牧海这个人。
穆衡看向周牧海旁边,那个之前袭击他的老人,“你是谁?”
老人阴沉笑了笑,朝着穆衡被绑的位置走近,“好久不见。”
穆衡微微皱了皱眉头,认真分辨对方周身上下的特征,但他遗憾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何来“好久不见”?
“我不认识你。”
说话间,老人已经走到了穆衡身边,他佝偻着腰仔细观察穆衡,眼底掀起汹涌的仇恨,那感觉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般,还是杀了全家的那种深仇大恨。这使穆衡更加困惑不解。
老人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穆衡沉着脸没说话,他明显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演过我写的剧本,不觉得里面的内容很熟悉吗?可惜剧本被人改过了,最后还是成全了你,但那不重要,这些都是假的。”
“你是大瀛的人。”
“不,”老人摇头,“那时候应该叫岳朝。”大瀛之前,仅仅统治了两年江山的王朝,当时便被更名为岳朝。
“岳朝?它早就消失了,被我亲手打败的。”
“不!岳朝它永远存在,你是不可能打败它的!”老人情绪显得极其激动,“你这个叛徒!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天,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穆衡盯着老人,即使这张脸是陌生的,但他仍然很快从对方身上窥探到了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在今天重演。
就像一场可笑的闹剧般上演。
“是你,”穆衡盯着老人那双浑浊阴狠的眼睛,缓慢却不容置喙地说,“穆宴。”
老人,也就是穆宴咧开嘴笑起来,他满脸皮肤下垂,遍布皱纹,肤色苍老失色,“没想到还能再见吧,穆衡。”
“你老了,会死在我前面。”
穆宴眼神一冷,猛地一拳将穆衡脸砸侧偏过去,他似乎特别讨厌听到“老”字,整张脸都紧紧皱了起来,看起来越发苍老可怖。
周牧海紧跟着冲过来,将明显被激怒的穆宴拦住,“住手,你说过不动手的。”
“你对他倒还挺上心的,可惜他领情吗?”穆宴冷笑,“敢狠心杀死自己二哥,还灭了他所有亲人的人,你指望他能对你有情?”
没错,二哥,现在的老人就是穆衡名副其实的二哥,也是他造反路上第一个要掀翻的绊脚石,只是没想到他死了以后,却在这里得到了新生,还覆在周牧海父亲的身上,利用周牧海制造了这些事,想要致他于死地。
即使挨了一拳,穆衡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眼神越发冰冷,“狠心?当初你害死大哥,逼宫杀死父皇,到底是谁更心狠手辣。”
周牧海怔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不知该说些什么,要不后世为什么总结说‘可怜生在帝王家’呢。这些帝王家的人,论心狠谁也不输给他,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硬生生为了权势互相残杀,最后能够登上帝王之位的,也必然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上去的。
动不动就杀大哥、杀父皇的,这到底是怎样混乱残忍的局势,周牧海即使没有看见,也能大概想象出来,因此他现在不难理解穆宴为什么这么恨穆衡,对于亲手杀了自己、还杀了自己全家的人,谁又能不恨。
只是追根究底要说这件事怪谁,还真是没办法争论出来。
穆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不会放过你,现在你落到我手里,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穆衡摇头,对他的话表现出极度的可笑,“你以为这里还是大瀛吗,你敢杀我,就等着再死一次吧,你没有为所欲为的资本,没有地方能让你逃。”
“只要我想。”
“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还怎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穆衡说着看向周牧海,眼底那些温和散的干干净净,带着疏离陌生的冰冷,“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以致他们到现在都没能查出问题所在。
周牧海心情沉重,这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说:“是我送你的那块表,我在里面放了点东西。”
“可那块表没有查出任何的异样。”
“药的效用是有用的,我前一次见你,担心你们发现,就想办法加速了药效,你们检查的时候,表就是普通的表,当然没办法查出任何问题来。”
穆衡不知想到什么,讽刺地笑了一下,“你演技真好。”
周牧海沉声没有说话,穆衡的笑特别刺眼,让他心里觉得很不好受,但他毕竟对不起穆衡,也没立场为自己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候,楼下突然响起急促的报警声,一声比一声刺耳。
周牧海跟穆宴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他们扭头看了穆衡一眼,随即周牧海快速朝门外走去,穆宴则脸色阴沉地死死盯着穆衡,整个人变得极其谨慎戒备起来。
穆衡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也猛一咯噔,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来的人很有可能是赵戈,他应该没傻到单枪匹马地跑过来。这别墅表面看起来精致漂亮,其实还装着很多监控报警设备,刚才应该就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报警装置,才会引起报警器发出响声。
但没一会周牧海又走进房间,朝穆宴摇了摇头,“没事,是只野猫。”
穆宴没有多想,“嗯,明天就通知赵戈,让他拿东西来换人。”
周牧海没动,仍是紧盯着穆宴,“我说过东西会帮你弄到,但如果这段时间穆衡出了什么事,就算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们也没有交易的必要了。”
穆宴阴森森地瞥了穆衡一眼,“我说到别到,决不食言。”
“最好是这样。”
他们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周牧海临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穆衡一眼,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穆衡索性闭目养神,懒得再看这些脏他眼睛的东西。
门刚关上,穆衡便紧跟着睁开眼睛,神色之中难掩担忧。
不知道赵戈现在怎么样了,看周牧海跟穆宴的样子,这间别墅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安全,他们既然装了报警装置,有可能还请了人看守别墅,如果赵戈找的人不多,今晚看起来便绝对会有一场恶战。
穆衡这边正担心着,便听门边再次传来开门声,他神经不禁绷了起来,视线牢牢盯着房门处。
也就是那几秒的时间,房门便被打开了,赵戈冲过来迅速给穆衡解绳索,他看见穆衡此时模样时脸色极为难看,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赵戈一边解绳子一边说道:“这里还有周牧海的人,趁有人牵制住他们,我们赶紧走。”
“好。”穆衡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两人都知道此刻形势严峻,没时间说多余的废话。
看赵戈的神色就知道周牧海这里的人不简单,应该是他雇佣的保镖,至少能跟赵戈带的人能打个平手,也难怪赵戈会这么紧张。
好的不灵坏的灵,赵戈还没来得及将穆衡所有的绳子解开,房门处便猛地出现了两道身影。
赫然是周牧海跟他的保镖。
那位保镖身强体壮、肌肉虬结,给人一种充满爆发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