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天晔没有废话,迅速奔向东面的角楼,那是皇宫四面长墙边角的高楼,他曾经带容福儿上去看过新年的烟火!
“喂,难道福儿在那里?”瑕珠在后面紧跟柯天晔的脚步,高声追问。
柯天晔不敢保证,只能尽快去看个清楚!
东面角楼高耸,黑衣的英俊男子和一个白发碧眼的少年匆匆踏上楼梯,地上落下斑斑点点的汗水,在寒风中迅速吹干。
柯天晔每上一层楼就会看个清楚,在三楼的时候侧头一看,没见人影!
正准备继续往上,猛然回头。
瑕珠没刹住脚步,直接撞了上去,结果被弹出,险些摔下楼梯,龇牙咧嘴的骂道:“你突然停下来干嘛!” 深邃的眸子盯着三楼走廊角落,墙后飘出一小节紫色的纱布,随着寒风起舞。柯天晔沉着脸走向角落,一步一步,停下的时候,他便看见墙角坐着个楚楚可怜的美艳少女,一身紫色裙子,脸色苍白,
葱白小手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仿佛不想被人发现。
面对男人深沉的脸色,那张苍白小脸尴尬一笑。
“没想到被你找到了。”
尴尬着,男人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白发碧眼的少年,一脸的恼火,恶狠狠瞪着她。
容福儿彻底懵了,这下好了,竟然两人都来了。
“你想死吗!”
白发碧眼的少年怒吼,一把将容福儿从地上拉起来。
柯天晔打下他的手,将虚弱的容福儿搂入怀中:“你轻一些!”
“轻?你还轻!她的时间不多了!”瑕珠冷笑,咬下手腕带血绷带,动作粗暴的将容福儿从柯天晔怀里拉出,然后掐着小脸,将滴血的手腕伸到她嘴边。
容福儿扒拉瑕珠掐住自己的手,然而对方十分使劲,动弹不得。
容福儿咬了咬牙,在血液滴入的瞬间猛烈咳嗽!
瑕珠和柯天晔吓了一跳,以为容福儿呛到了,连忙停止灌血的行为,两人围着她团团转。
容福儿抬头,将嘴里的血吐出,血溅一地,看懵了柯天晔和瑕珠,两人正欲说什么,容福儿突然抱住瑕珠,声泪俱下:“瑕珠……我害怕……”
瑕珠心软了,轻抚那柔顺长发,安慰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但是我不希望你死!我不是说过我会想办法将救你的吗?你不要……唔!”
话还没有说完,瑕珠就被伸到后脖的手劈晕。
容福儿喘了口粗气,她还担心自己现在虚弱到连人都劈不晕了!
看着方才一幕陷入恼火和嫉妒的柯天晔,看到这里之后,心情复杂,若是方才容福儿抱住的是自己,那么自己也会和瑕珠一样,毫无反手之力就被打晕了!
有前车之鉴,柯天晔抓住了容福儿的手,将她逼在墙角,凝眉看她。
她眼神闪躲,神色沉痛。
“福儿,回答我,你这是在寻死吗?”
容福儿抿唇,一字未说,但是,如同默认一般!
那一刻,柯天晔心痛到无以复加,她竟然真的想死!想到日后没有她的未来,一片黑暗!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不爱我了吗?你也不爱我们的孩子了吗?!”柯天晔抓着容福儿的手用力撞在墙壁,疼得容福儿眉头一皱。
容福儿心里一急,腥甜涌上,连忙垂头,一边咳嗽一边喷出一口血。
血液溅上柯天晔的黑衣,融入乌黑之中。
柯天晔这才发现地上都是发黑的血液,她不知道在这里吐了多少血了!
柯天晔开始慌张了,想起昏迷的瑕珠,柯天晔一咬牙,将他的手腕拉起,央求一般对容福儿道:“喝吧,这是他希望的,也是我希望的!福儿,求你了!”
容福儿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眸底都是悲凉:“他已经流不出血了。”
柯天晔诧异,低头一看,瑕珠手腕的伤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流血,有的,只是惨不忍睹的骨肉!
容福儿挣开柯天晔的手,无力瘫坐到地上。
“你们不要救我了……”
“我不准你死!”
“生死有命,阿晔,我的命就到这里了……”容福儿悲凉的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
“我不准你死!”柯天晔转身狠狠的将容福儿拥入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没有救她的办法!
“咳,噗!”
血液从容福儿嘴边流出,滴落在柯天晔宽阔的肩头。 容福儿无力的靠着柯天晔,嘴角血流个不停,没有九尾雪狐之血的维持,她心口的血管又开始出血了,而心口的伤在缝合后,靠着九尾雪狐之血的力量恢复得毫无瑕疵!涌出的血没有突破口,只能从
口中流出,她的身体正在腐烂!
她本是死了好几天的人了,可是瑕珠的执念让她活到现在,说真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阿晔……”她轻声呼唤。
男人紧紧抱着她,如同闹脾气的孩子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容福儿苦涩的笑了笑,艰难的伸手,抱住男人挺拔的后背:“我就要死了。其实我不怕死,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等我断了气,我的魂魄就会飞走,然后走过传说的奈何桥,喝一碗孟婆
汤忘却前尘旧事,投胎转世。阿晔,你知道吗?我不会记得你,我会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子,我会和他白头偕老!”
男人松开手,双眸血红的瞪着她:“我不准!你是我的妻子,该和我白头偕老!”
“我死了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你到死都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她怎么可以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我死了之后,你管的着吗?有本事,你就从茫茫人海里找到投胎的我啊!”说到这里,容福儿已经泪流不止。
老天爷,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不要死啊?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只是不舍得这个傻男人和刚出生的孩子,我只是想再陪陪他们,真的不行吗?
柯天晔语滞,很快,他忽然眼前一亮:“好,我就去找你,一辈子都找你!你要等我!”
容福儿愣了愣,泪水愈加汹涌。
“阿晔,算我求你了……这辈子不要再想我了……咳,咳咳咳……你去找一个中意的女人来照顾你,温柔体贴,也可以照顾好我们的青风!”
柯天晔还那么年轻,后半辈子那么长,她怎么忍心让他在孤独中度过!
柯天晔沉默的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子是那样坚定。
他是执拗之人,可以在雪中长跪致死,只为她的原谅,若是他要等,他可以等到地老天荒!
容福儿已成泪人,心痛到无以复加,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虚弱的抬手,想再摸摸那张清冷英俊的脸庞:“阿晔,真的……不要等我……大不了,我许你来生,这辈子别等我……”
指尖没触碰到他的脸庞,颓然垂下,再没有机会了。
少女瘫在墙角,像断线的人偶,毫无生气。
一缕白烟从少女身体抽出,缓缓飘向天空,她看见那个黑衣男人伸手擦拭少女眼角的泪水,嘴角的血丝,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
“啊!”男人仰天长啸,似乎悲痛欲绝。
然而,她只能看见那紧绷的后背,他是何种神情,可曾哭了?她好想知道啊……阿晔,不能哭啊……
“阿晔……不能哭了啊……不能……”元雷国皇宫,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一张大床躺着个肥胖的人影,身穿俗气的红色纱裙,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床边围着几个医生的样子,又是诊脉又是翻起此女的眼皮。
一个身着清凉露着小腹的侍女轻轻摇晃大床上的肥胖人影,轻唤:“公主,公主,您醒醒,可是做梦了?”
一阵静谧,床上的肥胖人影猛的睁开眼皮,乌黑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笨重的从床上爬起来,然而一阵晕眩,一声巨响,人竟然摔了回去,还将床给撞出一个大洞!
“天啊,快来人啊,把公主拉出来!”
边上的御医看了,肩膀抖啊抖,憋笑的厉害!
一群人拥入房间,七手八脚的将身着俗气红色纱裙的肥胖女子拉出床板的大洞,累的气喘吁吁。 “哟呵,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雷红玉,你这丫头又搅什么事来了?”门口进来一个褐肤金眸的年轻男子,面貌俊美,穿着一身银色滚金边的薄衣衫。他挑眉看向屋里,刚好看见肥胖女子被从床板的大
洞拉出,瞬间会意,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我的天啊,你终于肥到把床给弄塌了!”
有一个人笑,御医忍俊不禁,跟着笑出了声。
年轻男子眼神一凛,众人背后一凉,连忙收起笑意,毕恭毕敬的喊道:“大皇子殿下!”
“嗯哼。”年轻男子冷淡的走到床边,掐了掐肥胖女子肉呼呼的脸颊:“这丫头我可以笑,但是别人不行,明白了吗。”
一室静谧!
年轻男子有些疑惑,回头一看,平时一定会把他的手甩开的妹妹,竟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而且头上缠着一圈绷带。
“这丫头怎么了?”
御医连忙回答道:“这个……公主用膳的时候噎食,后来大约是慌张,摔了一跤,头撞到桌子的边角了……”
“头撞到桌子的边角?”年轻男子再次看向雷红玉,只见她还是一脸呆滞,诧异道:“天啊,雷红玉,你该不会撞坏脑袋了吧?知不知道我是谁?”
雷红玉懵了好久,呆呆的喊道:“雷天河,我的兄长?”
“对,看来还没傻!”
“太好了,公主您没事了,可吓死奴婢了!” 雷红玉对身边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过去的记忆恍如隔世,异常的陌生。雷红玉摸着脑袋的绷带,嘀咕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