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再次睁开眼是两日后,她以为她身边会围着许多人来问东问西,但是却没有,她醒的时候只有伶汀一人在旁侍候。
伶汀见她醒了,开心地喊了一声娘娘,便跑去外面拿了药进来。
“娘娘可算是醒了,也不枉九公主在这里照料了您两日。”
伶汀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着,动作轻柔地喂寒蝉喝了药。
“眠霜在这儿守了我两日,怎么不见的她?”
“可不是公主这两天里都不休不眠又忙活着急的,现在有些撑不住,正在偏殿休息呢,奴婢见她睡得正香,也没去打搅。”
寒蝉点点头,“这两日可有什么人来过?”
“这两日间,皇上倒是时常来看看,三皇子也差了人来问,后宫嫔妃多多少少也都来探望过,期间皇后娘娘也来过一次,送了那么大的一根人参。”伶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这么大!”
寒蝉被她逗笑。
伶汀见寒蝉高兴,便有多说了几句,“如今娘娘醒了,可要奴婢去告诉皇上和各宫娘娘?也算是对她们的慰问有个交代。”
“来探望过我的妃嫔,你过会找人去一一回了,记得带些东西过去。至于皇上那里,不必特地找人去告诉。”
“是。”
寒蝉不愿意让箫靳知道她醒来的消息,并不是因为她对箫靳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她仅仅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箫靳。经历了这件事,她觉得,若是一个正常的人,都应该表现出一点点的失落失望,一点点的不满,再有一点点的任性。
可是她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甚至没有半分的生气,那日箫靳亲自将她从牢中抱起的时候,她心中的确是一点点气都没有了,甚至还觉得之前受的以前冤枉都是那么值得,在箫靳面前,她的那一点点小家子气都只能烟消云散。
寒蝉,你真是没出息极了!
她心中暗骂着自己,嘴巴一瘪便又睡下了。
而寒蝉却没有想到,她没有找人去通知箫靳,箫靳他自己还能跑过来。
是啊,人家的腿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她有什么办法。
她知道宫中消息灵通,但没想到竟快到这种地步,箫靳当晚就跑到了她水月轩来。
当外面那声“皇上驾到”响起的时候,寒蝉差点握不稳手里的药碗。
相比起寒蝉,箫靳明显要冷静自然许多,他进来之后看到坐在床上的寒蝉,随便在床边找了把椅子便坐下。
“身子可好些?”
“好了许多……”
“你是中了毒,体内的毒素要一点点排出,所以喝药喝的时间会长些,你若觉得苦,便叫伶汀多为你准备些蜜饯。”
“嗯,药不是很苦……”
“关于内鬼和下毒的事情,朕已经查明了。”
寒蝉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那么快就查明了?!”
“嗯,那刺客受不住酷刑,全都招了。”箫靳看了寒蝉一眼,继续说道,“这次事情的主谋是韩老将军的旧部,因为看不惯韩老将军就这样被箫泠顶了主帅的头衔,所以便在箫泠回京城的路上下了埋伏。至于刺杀你,是因为他们怕事情被你查出,所以才有了牢中那一事。”
寒蝉沉默了。
她身上中的毒,是齐国特有的百步菡萏,名字虽然好听,但确是剧毒,她此次为了能够制住那刺客,摸出他的底细,甚至没有躲避地让那毒针扎进了自己身体里,然后再将那毒针拔出,反手又刺进刺客腹中。
那毒针扎进身体的一瞬间,她便知道了这是什么毒。能够在一瞬间让人痛苦得控制不住几欲发疯的,除了百步菡萏,再无其他的药。
韩老将军身为燕国人,杀个人难道还要去用他齐国的毒药吗?
所以她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箫靳也发现了她的沉默,于是便问,“怎么了?”
“无事。”寒蝉摇头。
“你是在怨朕?”
怨他?
寒蝉突然想笑了,她可以怨箫泠怨眠霜怨那埋伏下毒之人,但是她万万是不会怨箫靳的,所以她对着箫靳说,“臣妾不敢。”
臣妾不敢。
然后寒蝉便看到箫靳皱眉了,他说,“到底是不敢,还是没有。”
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寒蝉其实向来讨厌解释太多,因为此时她心中实在不悦,病中刚醒又有几分烦躁,对于箫靳她实在是用了太多耐心,所以此时,她也有些不高兴了,她说,“箫靳,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说是你也不满意,我说不是你也不满意。难道要我跪下来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怨你半分都不怪你求你千万不要内心自责你才开心?你明明知道我的,明明知道的……”
寒蝉说完,便别过脸去。
箫靳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只留下一句“你累了”,便出去了。
寒蝉的眼圈渐渐泛红,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她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怎会如此,因为她在箫靳面前,向来是听话的,甚至是有些谦卑的。
她突然感到胸腔中涌起强烈的酸涩感,那种感觉直冲喉头却无可发泄,寒蝉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用力眨了眨眼睛,又躺会了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