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泠回来的那天,离年关正好还有十五天,宫中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支,但箫靳还是坚持要亲自等他来。
人的确是被他们等到了,但是却并不是箫靳想象中那个应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箫泠来的时候,是身负重伤趴在马背上来的。
一进了宫门,箫泠便重重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好几下。
箫靳过去扶起他,又惊又急,“这是怎么回事!”
箫泠紧紧抓着箫靳的衣袖,将手中紧握的东西放到了他手上,他穿了好几口气,吃力地憋出四个字,“有内鬼……快……”
而他递给箫靳的,正正是他走之前,寒蝉给他的护身符。
箫靳看着晕过去的箫泠,几乎气红了眼,他看着周围一动不动的人群,吼出声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太医!”
于是便赶紧有人跑去请御医,又有几个人帮着箫靳扶起箫泠。
箫靳走过寒蝉身边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只留一句话,“将她押下去。”
寒蝉皱了眉头,“你觉得是我?”
就因为箫泠这样一个意味不明的动作,他便什么都不问地怀疑她?
箫靳没有理他,扶着箫泠便走。就连眠霜也只是留了一句“你放心皇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便跟着箫靳走了。
她突然有一种重重的无力感。
因为箫泠受伤,所以这一整个下午,所有人都是围着他在转,御医侍女们在轩阳宫里进进出出,一盆又一盆染了血的水被端了出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人去在意被关在牢中的寒蝉。
于是寒蝉也就这样在牢里坐到了晚上,她的晚饭并没有人送来,她想或许是狱卒忘了这里还关着她这么一个娘娘。
什么时候她的存在感是那么薄弱。
她正望着窗外出神,一只鸟飞过来,停在她的窗上,叽喳叫个不停。
寒蝉笑着说,“怎么,你也是饿了?”
那鸟歪着头看着寒蝉,又叽喳叫了两下,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
寒蝉于是被逗笑了,“其实这宫中好吃的东西是真不少,只可惜你飞到了我这么个地方来,我的确是没什么可以给你吃的。”
“你问是谁把我关到这里来的?”寒蝉失笑,“当然是箫靳啊,这宫中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我困在这鬼地方。”
“为什么要关我?自然是因为他不信我啊,他不信我,不在乎我,所以关了我。”
那鸟不再叫了,寒蝉也不说话,就这样靠在墙角注视着它磨着嘴。
突然它的动作停止了,顿了几秒后,直直地从窗上坠下,被寒蝉一把接住。
死了。
她将鸟的尸体翻转过来,发现在靠近腿的地方,有一根细细的银针,尾处泛着黑,是被抹了毒。
她的眼神一下子沉下来,后退一步站到靠墙角的地方,“是谁?”
……
箫泠是在后半夜才醒过来的,眠霜趴在他床边,他稍有一点动静,眠霜便醒了。
“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箫泠点点头,有些虚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事情调查得如何?”
“何事?”
“关于军中有内鬼的事情啊。”
眠霜还来不及回答,箫靳就已经推门进来,答了箫泠的问题,“朕已经将寒蝉押入天牢。”
“押入天牢?!”箫泠大惊,“你将她押入天牢做什么啊,她干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你将她给你的护身符塞进朕手中,不就是向朕暗示她有嫌疑?”
箫泠几乎要再次晕厥,“我是让皇兄你派寒蝉去调查此事,她有本事去查明这件事,所以才将那枚护身符塞进你手里,我以为你会懂我的意思啊。而且再如何,也怀疑不到她身上去啊,她这样为你,她怎么可能……”
箫靳不说话了。
他突然想起刚才寒蝉的看他时的眼神,那时她说了什么?
是了,寒蝉她说,箫靳,你觉得是我?
那时她眼中的神情纯粹得很,难受的情绪一眼明了。
只是单纯的难受而已,没有一点点的不悦,没有一点点的愤怒,更没有半分对他的不满,仅仅的难受。
箫靳皱了眉头。
心中第一次对那人产生了名为愧疚的情绪。“去天牢!”
箫靳到天牢的时候,看到牢中除了寒蝉之外,牢房外还躺了一个人,穿着夜行衣,脸上蒙了黑布,一看便知是来行刺的,而此时那刺客正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箫靳心中一凛,忙叫狱卒来开门。
而那狱卒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阵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掏出钥匙便要开门,结果手忙脚乱了一阵,愣是没有找到那个钥匙。
箫靳看着心烦,直接一把推开那狱卒,用内力震碎了锁。
寒蝉已经中了毒,趴伏在地上,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模样。
她也见了箫靳,似乎不想自己在箫靳面前失态,所以便强撑着想要站起来,但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所以身子一软便又要倒回地上。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
寒蝉反应过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已经倒在了箫靳怀中,被他打横抱起。
“箫靳……”
她似乎是怕摔下去,紧紧抓住了箫靳的袖子。
“别说话。”
“箫……箫靳……那人还活着……”寒蝉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地吃力,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找人……救,救他,然后逼供……他知道,许,许多事情……”
“朕叫你闭嘴!”箫靳几乎要恼羞成怒,“这件事情朕会彻查,你现在,给朕安静躺着!”
寒蝉也果真不说话了,她在箫靳怀中晕了过去,嘴唇发紫,面色却是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