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魇和莫子言走入一栋房屋后问道。
这是村长给他们安排的今晚休息的地方。
“总不能一直爬山不休息吧?”莫子言说道,“我才刚刚开始修道,撑不住。”
“我可以背你。”魇说道。
“这里怎么了?你这么抵触?”莫子言问道。
“你是跟我装傻?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刚才我说要赶路的时候,那些村民什么眼神?你没看见?之后他们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一般;而那个钓鱼的,轻易能钩住我的脚,让我无法挣脱,还能将切断我和剑的联系,你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
“放心,只要顺着他们的意,我们不会有事。”莫子言说道,“那个垂钓人除外,你哪怕是顺着他的意思,也活不下去。”
“你来过这里?”魇问道。
“上辈子的时候来过。”莫子言回道。
“那你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魇问道,“这些村民又是什么?”
“凡间有个传说,叫桃花源,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莫子言说道,“不论是无意中找到这里的人,还是在寻找这里的人,都很快死去了,于是凡间有了另一个传说,这个桃花源,里面根本没有活人,是恶鬼聚集的地方。”
“那我们在的,是哪个桃花源?”魇问道。
“都是。”莫子言说道。
“什么?”魇没有听懂。
“两个传说都是真的。”他说着直接躺下,闭眼准备睡觉,“我今天回答了太多的问题,太累了。”
魇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往屋外走去。
“我提醒你,上山的路就在那个池塘中,垂钓人在那儿,你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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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来到了空地的大树旁。
先前靠在上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棵树里面有什么在跳动,他还听见了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拿起黑剑,准备一剑斩在树上。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一个鱼钩钩住了他的手腕。
魇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戾气,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层层羽毛。
“啪”的一声,鱼线被魇扯断了。
剑还是斩在了树上。
树被黑剑从中间劈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悬挂着一个个人,他们被粗大的钩子钩穿喉咙,如同腊肉般挂在树内。
里面有村长,有黄发老者,还有那些孩童和年轻人。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挂在树里。
他们身上的血管被扒了出来,一个连着一个,连到了树的上方,好似在输送营养一般给那些果子。
魇投胎看向果子,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心脏。
那些老人的脸庞已经麻木,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而中年人脸上还有疼痛的表情,不过已经看不出多少了。
孩童和年轻人,他们的脸庞都是扭曲着的,眼睛血红。
尤其是孩童,他们脸上有一道道泪痕,有着哭泣的表情,却根本流不出一点眼泪,因为眼泪早就哭干了。
“这是你干的?”魇回头看向垂钓人。
垂钓人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魇上前拿剑顶住垂钓人的喉咙,再问道:“是你做的?!”
剑刺破了他的喉咙,留下来的不是血,是木屑。
魇愣住了,他看向垂钓人,却发现对方原来是个木头做成的人。
那鱼线本缠绕他的全身,被魇扯断后,垂钓人就无法动了。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莫子言不知何时出现。
“你本来就知道?就知道这一切?”魇走上前去质问他。
“我知道。”莫子言平静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魇的眼中闪烁着怒火。
“你为什么要愤怒呢?他们对你来说不过是凡人或山中精怪罢了。”莫子言问道。
“即使是不相干的凡人,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该活的连人都不像!”魇怒声道。
“那于飞燕,更不该死。”莫子言回道,“你既然不把凡人的性命放在眼中,又何必同情那些已经不是人的他们呢?”
“好好!你不说不管是吧?”魇扬手飞剑,剑直接钻入了地下。
整棵大树开始摇晃,有什么东西在地下顶着它。
“你若是把树连根拔起,他们都会死。”莫子言上前一步说道,“这是他们自愿的。”
“难道这些孩童也是自愿的?”魇指着被挂着的孩童说道。
树的抖动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被连根拔起。
“住手。”莫子言妥协了,“你想知道一切,来,我告诉你。”
他向池塘的方向走去。
魇看着他,压制住怒气,招手收回了黑剑。
黑剑从地下钻出,没沾上一粒黏土。
莫子言带着魇,来到池塘旁。
他纵身跳入了池塘,魇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进入了池塘。
一阵溺水的感觉传来。
这种感觉本来是魇永远不可能感觉到的,哪个修道之人不会避水诀?
等他感觉到地面的时候,猛地呼出一口气。
他半跪在地上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这就是变成人不好的地方,若你还是只鸟,根本感觉不到。”莫子言的脸色也铁青着,喘着粗气。
两人从池塘出来,衣服却没沾上水。
魇很快就恢复好了,修道之人的体质比凡人强太多了。
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在台阶上。
登山的台阶上。
他回头看去,看见一潭水。
准确说,是竖立着的池塘,池塘塘口正对着魇的脸。
通过池塘,还能看见村中的景色。
莫子言走到魇身边,从腰间拿下布袋,将池塘收入其中。
布袋没有变大,却能将整个池塘装入。
“我这个袋子,只能装法宝和功法。”莫子言将手伸入袋中,拿出了一个壶一样的东西。
壶中有很多的水,水面上飘着一小块土壤。
“这叫相思瓮。”莫子言说道。
“什么意思?”魇问道。
“你知道凡间现在有五个国家吧?但在很久以前,这五个国家其实是一个国家。”莫子言说道,“那时候的民间以右为尊,不像现在以左为尊,所以拱手的时候才会右手在上。”
“在那时候,人们会把死去的亲人用火化成骨灰,然后将骨灰装入一个瓮中,放在家中,就好像亲人还在一般,这个瓮,就叫相思瓮。”
“你是说,桃花源里面的人,全是死人?全是骨灰化成的?”魇问道。
“上界是谁开辟的?”莫子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
“伯阳道人。”魇回道。
“伯阳道人,本也是个凡人。”莫子言,“他是第一个修道之人,也是第一个飞升成功的人,他修炼的越强大,越发现凡间已经支撑不住他的力量了,于是他开辟了上界。”
“但他在上界待的越久,他越难找人自己曾是凡人的印记,或者说是难找到自己是人的证据,他一个人在上界越发孤独,于是他回到了凡间,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落。”
“他却发现那个村落已经变成了灰烬,修仙之路何止万年?而凡人只有百岁寿命。”
“他找到了一些残魂,靠着自己的记忆做出了相思瓮,他将相思瓮炼成了灵器,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人,或是曾经是人。”
“相思瓮内有一个小世界,小世界中有着日升日落,有着四季冷暖,有着花草树木,那些残魂也有了自己的躯体,好像真的活着一般。”
“他飞升后,相思瓮便不见了,而那些残魂万年来无人监管,渐渐变成了恶鬼,虽然是恶鬼,但他们不愿伤人,于是他们将自己的心脏悬挂树上,这样他们就离开不了相思瓮。”
“偶尔会有人误入相思瓮,他们都很热情地招待对方,向对方打听外面的事情,即使对方说着他们早已知晓的事情,也会让他们开心,他们在白天的时候把自己的作恶欲望变成了求知,所以当你说要离开的时候,满足不了他们的求知,他们才会露出恶鬼的样子。”
“在小世界到夜晚的时候,他们将自己挂在树里,抑制作恶的冲动。”
“那个垂钓人,本来是伯阳道人做出来管理这小世界的木人,可能因为医者不能自医吧,他却是第一个被腐化的,他经常会吃掉进来的旅人的心脏,垂钓人的手法很高明,吃人的心脏不需要挖出,和你谈话间就渐渐吃掉了你的心脏,这也是为什么进去过的人不久就死去了,而那些说是在寻找的人,其实也都是已经找到桃花源的人,只不过他们可能太过害怕,不敢承认去过桃花源罢了。”
“村民们往往会提醒旅人不要去池塘,但人总是不让做什么,更想做什么,垂钓人才会屡屡得手;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提醒你,恐怕还是生气你不肯满足他们的求知吧。”
“他们的血管被扯出来是垂钓人对他们提醒旅人的惩罚,为了让他们魂飞魄散,就将血管穿到他们的心脏上。”
“这就是桃花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