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日,顾安宁心思突然变了,不说二夫人摸不着头脑,柳姨娘更是不知晓,顾安宁去南院几个月,难得来北园走一趟。
几日下来,每逢她下了学堂必定是要带着人送来吃食。
柳姨娘固然心里疑惑,倒也没作声,李妈妈却是乐呵呵的,在姨娘跟前推敲着话,暗里明里都是夸了九姑娘懂事明理了,又说道日后姨娘有了指望。
青绿惦记着上回九姑娘让青釉送她的吃食,近几日每日过来也没忘记她。
一听李妈妈说话,自然也在旁多说了好话。
“李妈妈说的对,姑娘如今懂得孝敬姨娘了,日后即便出嫁不也是惦记姨娘。”青绿说着,柳姨娘看了一眼她银晃的手腕,见此,青绿连忙垂下了胳膊用袖子挡住了那银镯子。
银镯子雕花精细,自然是打赏下来的东西。
“你们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当真是以为我瞎了不成?”
柳姨娘虽没弄明白顾安宁,却是知晓李妈妈看着顾安宁长大的,青绿平日里在跟前奉承得多,见着好处就成了墙头草。
即便不满意也罢,好在青绿平日里也知晓忌惮。
正当李妈妈开口时,顾安宁踏着莲步进了来,今日穿的印花点缀鹅黄色春衫,虽身板还小,如今已是模样越发长开了,面上带着笑意,双眸月牙似的瞧着格外好看。
见她这模样,李妈妈每回瞧着心里都甚是欣慰,姑娘懂理便好,柳姨娘再不是,也是生她养她的。
“姑娘来了。”青绿小脸笑开了花,连忙迎上去接过顾安宁手中的食盒,随而拎着放在了桌上。
在旁的青竹撇了她一眼,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青绿瞧不起她也就罢了,连自家姑娘都有些瞧不起,如今得了好处就摇着尾巴添上来。
“你们都下去吧!”
柳姨娘瞧着顾安宁那张笑脸,沉声让人都退了出去,继而才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几日你频频朝北园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冷不丁的话,让顾安宁面色僵硬了下来,眼眶也是说红就红。
“安宁是姨娘所生所养,二夫人说的对,即便安宁身在南苑也是姨娘的亲生的,若连自家姨娘都顾及不上,日后又岂会去对他人好。”
顾安宁神色真诚无比,看的柳姨娘忽然觉着自己是想多了,她当初在北园半点心思都没有,仅仅是去了南院两三个月又能变到哪儿去。
听她的话,想来也是二夫人交代的。
“你若知晓如此便好,明日也不必再过来了,毕竟已经是南院的人,生母也好姨娘也罢,若不讨得主院夫人欢心,日后也没什么立足之地。”
柳姨娘难得开口这般说话,顾安宁心下却是冷笑一声,不动声色道。“安宁劳姨娘挂心了,定也谨记于心,可说到底,姨娘才是生我养我的人,又岂能忘了这恩情。”
说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荷包,走向前自顾自的塞进柳姨娘手中。
“安宁原本在北园时就知晓,姨娘为了安宁吃穿用度都比不上别院的姨娘,这些银票是安宁积攒下的,也好让姨娘过得好些。”
荷包内的银票也有五百两,这些仅仅也是够柳姨娘一个月在胭脂水粉上的开销。
顾家是名门望族,所用的东西样样珍贵精致,通常人只听说过从未瞧过的东西在顾家只不过是普通东西。
“你拿回去吧!”
柳姨娘丝毫不想收了顾安宁的东西,再说她还瞧不上顾安宁的这点银子。
顾安宁自身也知晓,柳姨娘在大老爷跟前算是最得宠的,虽被人说三道四,有别人的,她必定不会少,不仅不少,还多着。
方才那话说的的确在理,也是因柳姨娘将那些东西没露过人眼。
“姨娘是不是嫌安宁没出息,这些日子才积攒了这点儿银子。”顾安宁面露愧疚,又摆着生怕柳姨娘责怪的神色。
柳姨娘有些不耐烦,就这几日光与她说几句话都没能耐下性子。
“说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在南院好生待着少招惹是非,也被存下什么心思,日后你出嫁一事,北院可没插手的余地,尽管讨好了二夫人便是,这北园能不来就不来,你我虽是母女,这些年如何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般惺惺作态不也是讨人嫌。”
说罢将荷包丢在了地上,冷下了一张脸。
顾安宁是有心思,有道姜还是老的辣,无非是为了江家和顾家的亲事,江杨氏去六进门的事儿她也听说过。
如今求二夫人不得反倒要转身来求她这个姨娘。
也不知是谁教的她,调不成调。
顾安宁微微睁着双眸,墨黑的眸子中带着泪花,哽咽一声垂下了脑袋,屈膝将荷包捡了起来。
半响后也没说一句话,只依稀的听着顾安宁垂头抽泣。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顾安宁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出了门便见着候在院子内的三人,青绿本还想说几句奉承话,打眼一瞧,看姑娘双眼红肿,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姑娘这是…”李妈妈心疼的瞧着自家姑娘,眼尖看着她手里的荷包,暗自叹息一声。“莫不是姨娘恼了姑娘呢?”
顾安宁神情恹恹的摇头道。“无碍,姨娘只是心思不好罢了。”说着抬了眼看着李妈妈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南院,若你们有何事定也得去捎话才是,不必担忧。”
李妈妈点头应声,瞧着自家姑娘和青竹出了院子,扭头朝屋内瞧了一眼,不知姨娘和姑娘说了什么话,出来就是红肿了眼眶。
即便姨娘再作气姑娘先前的事儿,也不能这般自家人作了自家人,说到底,姨娘那心思何时才能好呢,可别到日后后悔莫及的时候才好。
此时,顾安宁出了北院,哪里还有哭丧着的模样,青竹还在琢磨着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姑娘一番,又想着姨娘待姑娘一向如此,宽心话再多,姑娘心里不也是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