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奶娘面色一白,对着齐景焕道;“你同我说,你怨不怨郡主,你气不气郡主。”
齐景焕垂首,抿了下唇道;“怎能不怨,刚发生那事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梦到她对我说的那番话,又梦到当初我们在一起时的场景,恨得要死,恨不得马上就到安平王府里质问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何一夕之间就变了。”
他说的不是假话,那时候父皇卧病在床,朝政被林氏一族把持着,皇兄逝世,母后终日以泪洗面,他白日拉拢那些朝臣,同幕僚一起商讨如何对付林家,那时候他失去了皇兄,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身心疲惫,想起她时就觉得特别的绝望,就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江山不要了,母后不管了,皇兄的仇也不报了,冲到安平王府掐死她然后同她一道去了,一了百了,其实终归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啊,少年多轻狂,意气酿祸事。
余奶娘叹了口气,道;“你别怨郡主,你同郡主不是一路人啊,你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有缘无分啊。”
齐景焕摇头;“不,我同幼安会白头偕老一辈子的。”
余奶娘一愣,随即摇头道;“你这死小子,你怎么这么扭呢?死小子,死小子哟。”
“奶娘你只说我同幼安不是一路人,有缘无分,我们怎么不是一路人了,我喜欢她,她,她大约也是喜欢我的。”
余奶娘摇头叹息;“哎,罢了,事到如今,奶娘就同你说实话吧,你别怨郡主,郡主当初那么做是为了救你啊,你一个护卫,身份卑微,郡主是王爷心尖上的明珠,如何会让你玷污了明珠,郡主赶着王爷回来将你赶走,也是怕王爷回来后你就会没命啊,可你那么执拗,不让你死心,只怕会死都不走的,郡主也是没法子啊。”
“原来竟是这样。”齐景焕呆愣片刻,兀自低头喃喃;“我真傻啊,竟是没想到,她那样的性子怎会是爱慕虚荣之人呢,我真傻,我真傻啊。”
“这都是命啊,郡主那里,你就别再想了,忘了她吧。”
“奶娘,你说幼安她喜欢我吗?”
余奶娘无奈道;“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奶娘,幼安她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齐景焕抬眸对着余奶娘,他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原来当初幼安不是嫌弃自己,她不是嫌弃自己。
余奶娘终是被他问的发起火来,怒斥道;“你还问这些做什么,奶娘说的你听不懂吗?不许你在想着郡主,回去好好娶一房媳妇过自己的日子。”
“我偏不。”
齐景焕固执道,余奶娘惊诧不已,这小子,比起以前的固执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那么气人。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你应该也知道,郡主进宫的事情吧。”
劝不动他,余奶娘准备跟他讲道理。
齐景焕点头,只是他的心思早已经飞远了,怎么跟幼安说,他心里对当初之事一直心存芥蒂,前世,他到死都不知道,原来幼安从来都没有嫌弃过自己。
“郡主现在在陛下身边做女官,郡主同我说过,陛下不打算在她年满二十五岁的时候放她出宫,陛下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清楚了吧。”
齐景焕点头;“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余奶娘连忙捂着他的嘴,又左顾右盼,松开手,瞪着他道;“莫要胡说八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齐景焕笑了一下,无所谓道;“奶娘,用不着这么紧张吧,这里是在你的院子里,没有外人。”
“那也不能乱说,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自从郡主进宫,我和曼春搬到这里后,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这院子里看,所以啊,你说话要小心一些,陛下从前就不喜欢安平王府,指不定这里就有他派来的人看着。”
齐景焕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得不说,余奶娘的警惕心很高,这里确实有他派来的人,不过他派来暗卫是暗中保护她们的,并不是监视她们。
曼春给齐景焕的瓷杯里续上茶水,胳膊搭在桌子上道;“李公子,我知道你喜欢我们郡主,我们郡主性子好,相貌好,我也喜欢我们郡主,可是你也知道郡主这样的人,放到哪里都是讨喜的,这不,陛下也看上了我们郡主,上次陛下还特地让我们郡主回来看我和奶娘,郡主说了,她喜欢上陛下了,陛下可能会纳她为妃,所以啊,你就别在想着我们郡主了。”
曼春不像余奶娘,余奶娘是真心拿齐景焕当儿子的,先头几年不见踪影,如今好容易见了人,自然不忍心出言伤他,曼春不同,她性子爽利,喜欢一针见血。
“哦,幼安说她喜欢陛下。”
齐景焕捏起瓷杯抿了口茶,唇角轻轻勾起。
曼春心道;这人不会是受了打击,不正常了吧,这说郡主喜欢陛下,他怎么还笑了呢?
“是啊,郡主说她喜欢陛下。”
“那幼安还说了什么?”
曼春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仰着头道;“还,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说同陛下相处的很好,陛下很喜欢她,她也喜欢陛下。”
齐景焕笑的更欢了,余奶娘连说了两声作孽,指着曼春道;“他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就不要再刺他了。”
又转身安慰齐景焕道;“阿佑,你别难过,你将来会遇到同郡主一样美好的女子的。”
齐景焕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余奶娘和曼春道;“你们放心,我同幼安会好好的过完这辈子的。”
余奶娘怔愣了一下,也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这小子的性子比几年前还要固执,怎么都说不通,明知道郡主已经进了那天家之门,如何还能与他厮守,他怎么就想不通呢?罢了,也许日后,他自己就放手了。
“阿佑这次过来,可要在奶娘这里住些日子。”
余奶娘慈爱的看着他,齐景焕顿了一下道;“奶娘,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
“我同幼安一直在一起。”
余奶娘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齐景焕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奶娘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突然跪到地上,齐景焕连忙伸手去扶她,余奶娘却跪在地上不起身,道;“民妇无知,请陛下恕罪啊。”
曼春听了大惊,慌忙跟着跪下,齐景焕再低头看余奶娘时,只见她已泪流满面,齐景焕哑声道;“奶娘,你别这样,是我的错。”
余奶娘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不住的哽咽,齐景焕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才扶着她道;“奶娘,你这样,让幼安见了,又要心疼了。”
“郡主呢?郡主也来了吗?”
余奶娘抬头四处看了一下。
“没有。”
齐景焕扶着她站起来,又让曼春也起来,余奶娘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职责他,她只是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叹气道;“难怪郡主一个闺阁女子,进宫选秀落选后会被陛下选在身边做女官,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奶娘,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同我说过。”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会一夕之间变的如此绝情,污蔑,羞辱,责罚,原来不过是为了要让自己放手罢了,他纠结了两辈子的疑问终于解开了,原来真相竟是那么的荒谬。
衍庆殿的殿门大开着,西暖阁的纱帘微微浮动着,轻轻袅袅,站在殿内的宫人向他微微躬身,他踏步走进去就见沈幼安蜷缩着坐在榻上,似是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她一抬头,眸中一亮,惊喜的叫道;“陛下。”
齐景焕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明显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随后手握成拳,嘟囔道;“陛下怎么才回来,奴婢还以为陛下不回来了呢。”
“等急了吧。”
“才没等你呢。”沈幼安嘴硬道。
齐景焕笑了两声,贴近她的脸颊,心里忽而泛上一阵酸软,这么一个娇养的小郡主,本该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人,她的眼里不该看到污垢,血腥,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看透了这世间最丑陋的一面,他抵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幼安,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了,以后,你说什么,朕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不理朕,不要离开朕。”
怀里的人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抬首迷茫地看着自己,他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托着她柔软的腰,俯身将她压倒在榻上,抵着她的唇,慢慢地亲吻了起来,这是自己的宝贝,这是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宝啊。
沈幼安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恍惚间觉得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他开始亲吻自己,她阖上眼睛,伸手抱住他,开始试着回应他,随后她觉得自己完全晕了,他什么时候脱了自己的衣裳,将自己抱到那张明黄色的大床上她全然不知,只知道他时而疯狂,时而轻柔缓进,她觉得再这样,他不疯,自己都要疯了。
当他停下来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哪有这么折腾人的,然后就觉得他抱着自己,不住的哄着她,她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好困,哭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那夜里捂着脖子缠着缠着自己不走的访儿好像也没来,还是来了又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