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了匈奴人,打扫战场,填埋尸体,收殓遗骨,部队再在大营中进行休整。这一晃,两天就过去了。第三天,战鼓又开始咚咚的响了。很快,大将军张相如的命令传达了下来:“全军继续追击!”
队伍中有人不解,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是时候回去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了,为何还要向前追击,再追,出了萧关,就要进入茫茫草原了。
李广心中却是如明镜一般。匈奴人入塞以来,烧杀掳掠,被掳走的汉朝子民成千上万。无论在什么时候,人口都是巨大的财富,尤其是在卫生水平严重落后的这个时代。一个婴儿从出生到长成,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容易。好不容易能够纳税、服役了,却被匈奴人掳去当了“外国人”,这让汉朝如何能忍?
汉初那几十年,汉朝一直采用和亲政策来安抚匈奴人,不想与之彻底翻脸。白马之围固然吓了刘邦一跳,但更主要的,不还是因为秦末汉初天下大乱,中原损失了太多的人口,汉朝初建,国库空虚,物资奇缺,人心思安,士伍厌战吗?
现在把匈奴人赶走了,但属于汉朝自己的财产,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人给带走吧。好歹还是要抢一部分回来的。
对于张相如的决定,李广非常赞同。总不能打了胜仗,除了首级和俘虏,什么也捞不到吧?那这么搞的话,汉朝只会越打越穷。后世的宋朝宁可拿钱买平安也不愿意打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君臣上下都算错了经济仗,觉得胜利后的收获远远抵不上付出。得不偿失。最后的结果就是偃武修文全社会标榜东华门外唱名的方是好男儿、富得流油的大宋王朝,最终还是灭亡在胡骑的铁蹄之下,实在是可叹可惜。
大草原是个大宝藏,煤,铁,铜,金,银,石油等等矿藏无处不在,甚至有许多还是露天的。这个时候汉朝的人们不知道,但李广知道啊。就算不知道具体位置,大概方向还是能伸手指一下的。到时派人慢慢找呗。相比起巨大的收益来,所耗费的那点人力物力算什么?反正只是先找露天的,又不是要开采地下几百上千米的。
匈奴人之前走的并不快。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马匹了。行了数十里,中行说就对老上单于道:“单于,若不弃辎重而先行,汉军必会寻迹追来,到时少不得又是一场厮杀。”
老上单于就停了下来,回首看着后面那一行行望不见尾迤逦而行的队列,弃辎重先行,老上单于的两条眉毛就皱了起来,他有些舍不得。那得是多少物资啊。儿郎们费尽了力气抢了来,现在又要丢掉,这怎么行呢?
中行说见老上单于犹豫不决,便低声道:“单于可率诸部精锐先行,另遣一部为后卫,押送物资。若汉军来,我大匈奴可保存元气,以待将来;若其不来,物资也不会损失分毫。”
老上单于闻言,心中权衡了一阵,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这次吃了亏不要紧,下次再打回来就好了。但若在这里与汉军纠缠,草原上的勇士死伤得太多了,还说什么将来,回到草原之上,搞不好就有人要蠢蠢欲动打他单于宝座的主意。
一念至此,老上单于就传命,率自己的直系部队和盟友先一步出关,却是把一些刺头和桀骜不驯的留在了后面,让他们押运物资。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听得老上单于要先走,一个个喊着嚷着都不干。老上单于也感觉到了为难,只好拿眼去看中行说。中行说就站出来道:“汉军就在后面,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大家带了那么多的物资辎重,难道都要便宜了汉军吗?”
匈奴诸贵人就纷纷摇头,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出言反对。先是打了败仗,再要是自己的财产被汉军给抢去了,那这个冬天,他们跑来汉朝的地盘何苦来哉?
中行说见得众人反应,不由就道:“既然如此,不如将金银细软先行运送到草原之上。而俘虏、粮草等其他辎重,正常运送。如何?”
狡兔三窟,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些话匈奴人可能不知道,但这些话的道理,他们还是清楚的。中行说所说的,他们当然同意。但单于分明是要自己先跑,而让他们这些平时凶恣的家伙留在后面送死,他们如何肯干。于是又纷纷吵了起来。有些人担心自己的财产,有些人担心自己的部落。
老上单于心中念头一转,就道:“诸部各派人手,与我一道先行回去。其余人等,负责押送物资,抵御汉军。”于是就把他的方案详细一说。
这一下,就皆大欢喜了。每个部落都有人回去,也都有人留下来断后。生命财产安全都有了保障。于是大家就不再相争了,出了大帐就火速开始行动起来。
等张相如率汉骑二万,日夜不停追了上来的时候,匈奴主力已经遁回大漠了。在萧关外百余里处,张相如指挥汉军与匈奴负责殿后的部队又打了一场。最后却不得不收兵还营。因为匈奴人无耻的驱使汉人俘虏进行冲阵,面对自己的手足同袍,汉军哪怕是再铁血心肠,也不得不迟疑了那么一下。
而就是在迟疑的那一刹那,匈奴骑兵就找到了机会,瞬间就穿插冲了进来。汉军阵形顿时大乱。两边互相绞杀一场,各引兵而还。
接下来十数日,汉匈各引军来战,匈奴军且战且走,又复行数百里,这一日,汉军终于停了下来。张相如看着前方一片苍茫的草原,极目远眺,天地一色,浑不知这天地有多辽阔。他叹道:“也只能先到这里了。”
若没有充足的准备,贸然踏入草原,那是非常凶险的。张相如老成持成,才不会干这种事。所以他打算收兵回去。幸好这些日子,汉军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杀死杀伤数千匈奴兵不说,还解救了上万名汉家子。
这一场战争耗时几近三个月,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再打下去,朝廷只怕吃不消了。而有了这些战果,也足够向皇帝陛下与朝廷诸公们交差了。
李广止步于草原边缘,随着大将军的一声令下,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军的时候,李广频频回首,心道,我会再回来的,希望那一天并不遥远。再来的时候,就会是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