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清时回到空间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低迷。
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才知道原身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小傻子人傻却心美,直到死的那一刻,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那个代替了死去的母亲和心里眼里只有利益的父亲照顾陪伴她的人——她的小树哥哥。
她希望,他能够不要死。
死是很痛的一件事,她不希望他痛。
简单而又真实的想法。
当林清时知道百里述是重生的那一刻时,她心里万分惊讶。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生过任务失败的情况,在百里述重生前陪伴他一起死去的人,应该是她。不然依照百里述的聪明,不会分不出她和原身的区别。
百里述的重生,拯救了他自己,也拯救了她本来会失败的任务。
只是,奇怪的是,她对此没有丝毫感知。
她没有改变本来的故事结局,所以死掉了。那么接下来,她会在这个世界循环,直到她完成任务。究竟是百里述的重生改变了她的结局,还是她影响了百里述的命运轨迹?
这件事当真是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林清时微微叹了一口气,望向空间里那颗正绿叶满枝头的树。
树叶仍旧苍绿,躯干似乎比离开的时候要粗上一些,整棵树都变高变大了。树冠中央的婴儿正香甜的睡着,眼皮微微颤抖,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清时看到这婴儿时,心里的疲惫一扫而空。走上前去,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却忽然想到自己上次刚碰到婴儿就被传送到任务世界的事情,立马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双手,改为静静地看着。
婴儿似乎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长开了一些,粉红的小嘴巴吧砸吧砸的,吐出一个口水泡,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置于胸前,双腿弯曲,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十分惹人怜爱。
林清时的脸上浮上一抹开心的微笑,轻声道:“既然出现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了。”她像是怕吵醒了婴儿,放柔了语调,“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她沉思了一会儿,“嗯……林雪怎么样?”她自言自语。
婴儿吧唧着嘴哼哼了一声,林清时默默笑道:“你也觉得好对不对?”她看着婴儿洁白粉嫩的肌肤,和粉红色的嘴唇,“肌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她勾勾嘴角,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林雪,林雪……”她念叨了几遍,“真是个好名字。”
她的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而沉睡中的小婴儿显然并不知道她的捉弄,即使是知道了,怕是也不懂得。
她伸出手,在婴儿上方晃了晃,见他仍旧睡的香甜,有点气馁,唤了一声婴儿刚有的名字“林雪”,准备收回手,却听到一声极为清朗好听的男声:
“主……住手!”
林清时闻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袍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但是一身气度却是世间仅有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清时微微皱眉,心里警惕起来。
白袍男子见到她戒备的眼神,心里一梗,也为自己刚刚乍然听到那个名字时不由自主的反应感到无奈。果然她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即便多年过去,听到她唤那个早该被遗忘在尘埃里的名字,他仍旧会失态。
白袍男子一步一步行至她面前,林清时却在他看似散漫随意的步伐里窥出了他的自信和强大,随着他的靠近,漫天的压力席卷而来,林清时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白袍男子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紧张,在她面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林清时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细长的凤眼,清冷而无机质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白皙如玉的肌肤,带着淡淡粉色的薄唇,削薄的下巴,这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完美到林清时恍惚之见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像是假的一样。
那双淡粉色的唇瓣上下开阖的时候,林清时微微屏住了呼吸,等待他说话。
他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冲散了清冷之色,一瞬间,他好像从冰冷的世界里活过来的雕塑一样,带上了活人才有的生气。
他微微倾身,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他冰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朵,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像是宣告——
“吾名r。”
林清时漫不经心的笑,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一只手猛然伸了出去,伸向了那个安静躺着的婴儿,随即像是碰到了某种神秘的屏障一样,白光闪过,她顿时就消失了。
她,落荒而逃了——在自己的地盘。
白袍男子皱紧了眉头,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之色。
他微微攥起了手指,消失在原地。
在绿色的树冠里安静躺着的小婴儿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睛清澈的可以见底,咧着嘴露出只长了一颗牙的光秃牙床,挥动着小手,“雪……雪……”
牙牙学语的婴儿,似乎已经在梦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当已经到达了新世界的林清时看着镜子里那张尚且青涩的面庞,鼓动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
能够随意出现在她的空间里的人,能力必定不弱。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很没有骨气的逃了。
林清时摇摇头,甩掉自己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把心神放到眼前来。
这一次,她……
父母双亡?而且刚死没几天?
林清时无奈的扶额,原身父母手下有不少产业,所以这次的身份肯定有不小的麻烦。
现在,父母留给她的除了大笔的遗产,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从记忆里看来,这个哥哥也不是个精明能干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守不住双亲留下的遗产。
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林清时叹了一口气,原身的父母刚去世,想也知道她没有心情吃饭,所以已经有一两天没有正常进食,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难怪肚子会咕咕叫。
为今之计,还是早点填饱肚子,别的,说什么都是空话。
林清时刚拉开房门,便听到楼下嘈杂的吵闹声,走到楼梯口一看,下面一大帮子的人正在争论些什么,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公司”“房子”等字眼。
林清时大概扫了一眼,大多数人在记忆里都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看来从前并不亲近。
这一下,原身的父母死了,他们却齐齐涌了上来,想必是不撕下一块肉来不会罢休的了。
林清时嗤笑一声,慢悠悠的下了楼。
林纨被一帮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缠的头都要炸了,本来父母突然出事他心里就不好受,现在还要对付这样一帮不怀好意的亲戚,他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林纨抓了一把头发,忽然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妹妹,脸色缓和了一下,扫了一眼平时不大来往他连名字都叫不全的亲戚,本来已经平缓的表情又难看起来,扬声冲林清时道:“阿时,回楼上去。”
林清时看着他关心的眼神,心里微暖,“哥,我饿了,下来找点吃的。”她望了望围在林纨身边苍蝇一般的男男女女,佯装好奇的问了一句:“哥,这些叔叔阿姨怎么还没有走?爸妈丧事要用的仆人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林纨身后一个中年妇女讥笑一声:“哟,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可是你大姨,还不快叫大姨!”她转头冲身边的男人大声抱怨道:“瞧瞧这孩子,都被惯坏了!林琛夫妻俩也太不会教孩子了!”
林纨和林清时眼神同时冷了下去。林琛是他们俩刚刚去世的父亲,如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姨”站在他们家客厅里,堂而皇之的指责他们不会教孩子,可曾想过他们死去的父母亲?
林清时眯了眯眼,“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妈妈说过她有什么姐妹呢?”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个自称是他们大姨的女人不要乱攀亲戚。
可那中年妇女却像是丝毫都听不懂似的,呵呵笑道:“现在你们不是知道了?”
中年妇女旁边有个年纪稍轻的女人,十分温婉的道:“王姐,孩子年纪小,亲戚又多,又不常在一起走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被叫做王姐的那个中年妇女神色讥讽的瞪了她一眼:“徐梅,就属你是明白人!”
徐梅并不在意王兰的敌意,转头冲林清时笑道:“这就是阿时吧,今年应该有十四岁了,徐阿姨有个女儿,跟你是一年生的。”
林清时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徐梅说完她接下来的话。
徐梅道:“你哥哥过两年也该娶媳妇了,肯定是要另过的,你爸妈去了,阿姨必须得提早为你打算。以后就到阿姨家住吧,也好叫欢欢和你做个伴,你们两个一定能处的很好的。”
徐梅苦口婆心,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林清时眨了眨眼,天真的问:“到你家住,那我家的房子怎么办啊?”
徐梅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要得逞,笑得更加温柔:“这房子肯定是要留给你哥哥将来娶媳妇用的,不过阿姨听说你爸妈另外给你留了房子作嫁妆,阿姨带着你到那里住去。”
王兰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啊呸!徐梅,你他妈的想得倒美,带着死丫头住过去,那房子将来算是谁的?老娘不同意!我跟你说,想私吞?门都没有!”
徐梅面色一僵,暗中瞪了王兰一眼,心里直骂蠢货,竟然这么明晃晃的把心思说了出来!她是想要房子,她呢?又好到哪里去?
还不待徐梅开口挽救,一旁脸色早就漆黑,耐心全部耗尽的林纨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摔了过去。
王梅心疼的看着那已经碎成片的花瓶,心疼的嚎道:“哎哟!这都是钱啊!你这是作孽哟!”
林纨神色不耐,一双眼里全是愤怒,指着大门冲一帮子人道:“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一直以来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耍心眼子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冲林纨道:“这是干嘛呢?多伤和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林纨冷笑一声,目光在有些凌乱色客厅巡视,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水果盘里的刀子上,迅速抄起锋利的水果刀,“今儿个谁敢在多说一句话,老子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嗓音几近嘶哑,表情狰狞。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先前还无赖的一棒子“亲戚”大气都不敢喘,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和事老的道:“哎,都是亲戚,动什么刀子,这玩意多危险,赶快放下!”
林纨哼笑道:“我数到三,还留下的人就准备好替我试试这把刀吧!”他的眼里尽是疯狂,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十分的唬人。
“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小的立刻就走了,他一走,余下的人也断断续续的跟着走了。
还有两个不肯走的,林纨是真敢动手,刀子挥到面前,硬生生的将人给吓走了。
待人都走了,林纨顿时浑身一松,瘫坐在地上,他看了看林清时,不好意思的笑道:“阿时,他们都被我吓跑了,你别怕。爸妈不在了,哥也能照顾好你的。爸妈给你留的东西,谁想抢,哥跟他拼命!”
林清时心理忽然一软,微微笑道:“哥,我也会照顾你的。”
林纨先前愤怒悲伤的表情尽数退去,他挠了挠头,十分不愿意打击妹妹的自信心,他狠狠的点头:“那咱们互相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