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祠堂。
阴风吹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狄笙右侧袭来,她慢慢转头,身侧,浅粉,墨黑,嫣红一点点进入她的视线之中,狄笙微微抬眸,瞬间,她怔住了。
三具身着不同款式,不同颜色旗袍的尸骸如同上吊般悬垂在大殿右侧的梁下,那低垂的骷髅头仿佛自身带着笑,就这样看着他们面前的这些人。
狄笙如同被摄了心魂般呆呆看着面前垂下来的浅粉,墨黑,嫣红,蓦地,她想起了纪宇的话,这三具尸骸分别是阎绅,阎缜,阎缙的母亲。
三具尸骸同一高度垂下,身着浅粉色旗袍的明显要娇小许多,从旗袍上那傲雪寒梅的图案,她莫名觉得这是阎缙的母亲。
旗袍上画着嫣红的牡丹花无疑就是阎博公的正妻,阎绅的母亲,谢慧思。
而那身着孤江月夜图案的旗袍的尸骸便是阎缜的母亲。
“老四,说说吧!”阎绅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静,低沉,阴冷的声音把狄笙拉回了现实。
阎狼伸手把狄笙揽进怀里,说实话,此刻,小女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很骄傲,是他阎狼的女人,此时此景若换做一般女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她竟然能对着悬空垂下的尸骸一一研究。
他紧了紧揽着狄笙的胳膊,拥着她朝大殿正中间走了过去。
供桌前站定,他邪戾的眸子锁在由三十六颗血淋淋的头颅组成的那个‘我’上。
关于当时掳走左璇神秘人的事儿,除了他的人和阎博公之外,其他人一无所知。
而今天,他不想在隐瞒下去了,蹙了蹙眉头,他简单把左璇失踪以及面具男留下血字的事儿说了一遍。
阎绅越听眉头蹙的越厉害,他缓缓转身看着阎狼,“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儿有可能是那个带面具的男人做下的?”
阎逊,阎策从后面往前走了一步,一同仰头看着大殿正墙上钉着的人头,每颗人头都被特制的钉子由印堂穴下锤牢牢定在后墙上,这么血腥残忍变态的手段恐怕只有那个人才会做。
阎狼厉眸眯了眯,视线从血腥的人头上移到黄金雕刻的牌位上,他没有回答阎绅的话但却问了一个阎博公不肯跟他多谈的问题,“这世仇,你觉得会是什么?”
皮三儿调查过,四十多年前阎氏国际集团发生过一次大型的交通事故。
事发地就是苍山。
据说,当时正值阎氏集团董事会期间,因为阎博公在欧洲回不来,其他董事没了顾忌,直接把会议地点安排在了苍山之巅的暮云别墅。
说是别墅,不如说是男人逍遥快活的神仙地儿。
阎博公性格极为古板,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事儿很是厌恶,尤其是把工作和这些混做一谈,这是他尤其不能接受的。
借着开会的名头,各位董事吃喝玩乐了两天,于除夕夜下山回家。
意外就发生在这下山途中,五辆汽车无一例外在苍山急转弯处直接葬身山底。
除了远在欧洲还没赶回来的阎博公,其他人无一幸免。
这件事故的影响仅仅持续了一个月,随着阎氏集团飞速发展,那件事儿早被人抛在了脑海之后。
四十多年过了,那件事儿更是消弭的无影无踪。
皮三儿查了很多档案,关于那些董事的档案,他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仿佛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郑航旁敲侧击的问了郑老爷子,得到的答案竟是这些董事都是孤儿,包括阎博公。
线索断了。
皮三儿勘察完现场,打开门叫了几个黑衣男把梁头上的尸骸搬了下来。
阎绅面色凝重的看着身着嫣红旗袍的尸骸,这是他的母亲吗?那个温婉和煦的母亲吗?
是的,记忆中,这套旗袍是母亲常穿的。
轻轻摩挲着她袖口的牡丹花,世仇?
什么样的世仇需要挖坟掘墓?
“你觉得是四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
阎绅沉吟了许久,怔怔看着母亲的尸骸仿若无意识般的说道。
他家老四的能力他知道,能想到‘世仇’,无非就是那场车祸。
他比阎狼年长二十多岁,很多事儿确实比阎狼知道的多,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他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一入豪门深似海,半生无奈伴苍凉之类的话。
只是,那时他太小,母亲这些感慨到底为哪般他却无从记起,直到阎缜进门,他才从阎怡凤口中隐隐得知,父亲背着母亲有了另一个女人。
而关于那场车祸,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儿事儿,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却不知道。
但阎狼说到世仇,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件事儿,也只有这件事儿算是阎家的大事儿。
“是不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我不知道,但这件事儿还没完是一定的了!”阎狼猛地转过身神色清冷地看向阎绅,阎缜。
阎缜眸底氤氲盘旋,半跪在身着墨黑色旗袍的尸骸旁,腐化为骨,除了这衣服,他看不出尸骸的身份。
孤江月夜是母亲最爱的图案,那素雅只有她能担得起来。
阎狼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一刻,他摆了摆左手,眸光扫了眼那些头颅,冷声道,“收了吧!”说罢,拥着狄笙朝外走去。
左脚刚踏出门槛,狄笙蓦地愣住了,她猛然回过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三具尸骸。
傲雪寒梅,嫣红牡丹,孤江月夜,不一样的图案,不一样的款式。
只是——
“那是什么植物!”狄笙伸手指向旗袍的袖口。
阎绅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狄笙指着的地方。
阎狼眼眸微紧,他的小女人竟然发现了。
没等他开口,阎绅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云木香!”
“云木……”狄笙咯噔愣了,那天早上的陌生短信写的是什么?不就是云木香吗?
云木香,云木香,巧合吗?
不,她不信。
就这么巧,三件完全不同风格的旗袍的袖口,领口处绣着云木香?
阎绅仿佛知道狄笙在想什么,他轻轻摩挲着傲雪寒梅那件旗袍的袖口上的云木香说道,“这云木香可是爸最钟爱的草儿,阎家花房和苍山花圃里的云木香全都是父亲精心培植的,你可能没注意,家里女人穿的旗袍的领口袖口全都绣的云木香。这也算是阎家女人的标志。”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敏感,一种大胆的想法隐隐浮现在狄笙心头,这云木香会不会是代表的一个……女人?会是这样吗?
她猛地一个激灵,但愿不是!
要不然,阎博公这所有的女人都只是这个‘女人’的替身!
这样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一时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佯装疲倦的靠近狼爷胸口,
“阎狼,我累了!”
狼爷二话没说一个打横抱起了狄笙抬步朝大门口的征服者异兽走去。
竹林里,左致远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异兽的背影。
一想到刚才自己进入阎氏祠堂被阻,阴冷的眸底寒意层层叠加。
五分钟不到,车子停在了主屋左侧的草坪上,车上,狄笙已经睡了,狼爷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了出来,一路沉稳的抱着人上了楼。
狄笙或许是真累了,就连狼爷给她脱衣服,人都没醒。
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狼爷拿起手机给记宇发了条信息,放下手机,他蹭着拖鞋进了浴室,简单冲了冲,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屋里有暖气,潮湿的短发没一会儿就干了,他一把拽到唯一蔽体的浴巾转身上床,他刚拉开被子躺进去,狄笙跟小豆虫似的一动一动的贴了过来,蹭来蹭去的动弹了五六分钟才停了下来,仿佛这才是最舒坦的姿势。
阎狼轻轻摩挲着那凸起的小肚子,满脑子都是狄笙今天的一举一动,一丝困意都没有。
这一夜,睡不着的岂止是他一个。
宋淑梅在自己房间客厅里坐了一夜。
凌晨四点整,阎逊才从祠堂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神色恍惚的宋淑梅。
“怎么还没睡,妈?”阎逊拿起茶几上的白水饮了几口。
“逊儿,你爸怎么没回来?”宋淑梅眼睛扫过钟表又落到门口
声音里明显带着丝焦急。
“爸还有事儿,妈,你去休息吧,别等他了!”阎逊脱掉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狄笙她叫唤什么?”要说什么都没发生,她根本就不信。
“奶奶跟其他两个人的尸骸被从墓穴里挖了出来,当时开门的时候,被四婶看到了,估计是吓着了,妈,爸心烦,你别问这些,我跟你说这些,就怕你瞎问,好了,没事儿了吧?睡觉去把!”阎逊推了推他妈的胳膊,他妈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他要不说,她准缠着他爸瞎问。
这种被挖坟掘墓的事儿,他爸可能说吗?
“哪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干的?”宋淑梅脸色一片惨白,她毕竟年龄在这儿,五十多岁的人,有些封建思想她还是比较重的,这种事儿她还是很忌讳的。
如果说阎缜的母亲没被挖,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可现在看来,他是没可能的,他又不是没脑子去干这种害人又害己的事儿。
“逊儿,你说会不会是左致远干的?”宋淑梅疑心最终,自从她知道左致远有可能会肖想阎家家产,她就跟那看家的忠犬似的,时刻嗅着左致远的图谋。
“妈,我跟你说这件事儿是让你别胡思乱想赶紧睡觉的,不是让你分析案情,赶紧的,去睡吧!你不睡,我睡!”说着,他蹭地站起身,拖鞋都没穿的进了房间。
宋淑梅看着儿子的背影,对儿子让她睡觉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倒是分析案情四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排除来,排除去,她最后锁定了两个目标,‘左致远’跟‘游敏之’
若说,哪个的肯能行最大,在她心中,游敏之最最有可能。
别人家最热闹的新年,在阎家冷冷清清。
从初一到初三,狄笙几乎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
除夕那晚的事儿谁都没提,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她不想下楼,这两天,不少夫人太太的来串门,她以怀孕身子不舒坦为由,一切都交给游敏之,宋淑梅跟钟静书了。
其实,她还真就没说谎,她确实是身子不太舒坦。
女人总是神经比较敏感,她虽说不信鬼神之说,可有时候为了孩子,她不得不信了。
从那晚之后,她一直混混沌沌的,身子疲倦无力,说是熬夜没睡好的话,她觉得有些说不过去,都三天了,她还是跟个病猫似的,能躺床上,她就不愿意坐着。
这倒好,不用医生交代,她就能老老实实的躺床上了。
这天中午,她朝古影招了招手,神经兮兮的问道,“诶,你说我会不会是撞那什么了啊?”
她肚子都快五个月了,这里天的动静几乎是没有,她倒是不怕,就是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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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