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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始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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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十二岁那年我绝不会因为好奇而一头钻进沧归山的茫茫林海之中。

望着眼前一片刺目的火光,我忽然觉得寸步难行。不断升腾的热气似乎要将我一起吞并,炽烈的火焰将暗淡的夜色撕出一片猩红,连带着天边的卷云都被烧亮了一角。

所有的回忆像是流水一般涌入脑海,轻易地将我原本干涩的眼角润湿。直到温热的泪水蜿蜒而下,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这巨大的火势呛的,还是那来自心底难以抑制的悲伤……

——与沧归山所有相关的记忆,并不是零零碎碎的一点,而是永远在我脑中打转的日常。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本地常年流传着关于沧归山的一些神秘传说。而十二岁那年的我,还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巨婴”,惯得厉害了便愈发泼得厉害,生日那天自告奋勇约了一堆毛孩子往山上去试胆探险——于是自这一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能回来。

我独自在山中走了一天一夜,饿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偏这山中雾浓,树林苍莽,稍不留神便跟丢了大部队,任凭我嗓子喊哑了都没人应我一声。

饿得意识模糊的时候,我终是被下山采药的陆羡河给救了起来,从此也开始了我和书珏的一段孽缘。

那时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我穿越了这个事实——我依然身在沧归山,却已经不是家里的那个沧归山了。陆羡河问我家在哪里,我也只能支支吾吾地报出自家城市的名字,和陆羡河口中城来山去的完全对不上号。最终我怔怔地看了一眼他身上不合时代的白玉长袍,索性放弃了挣扎,躺在一晃就吱呀乱响的小木床上嚎啕大哭。满屋古老的设施于我来说便像是沾了灰的古董,偏偏它们白净整洁,这强烈的反差感让我全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

陆羡河是个沉迷医书草药的读书人,二十五六的模样,深居这沧归山腰上的小木屋里,整个人就像座大山一般素淡安宁。他见我浑身抽筋般的发抖,连连翻阅着医书道:“我未曾照顾过小女娃,这副模样倒是头一次见。”

到傍晚我终于折腾累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陆羡河在旁松了一口气,冲我笑道:“现在好些了?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儿可是沧归山。”

我哭得胃都瘪了,一时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只是哭哭啼啼地叫唤道:“我饿了……”

这人倒也是心善,忙引着我到桌旁,端了两碗白米饭和几碟简陋的小菜。我平日在家里是娇气惯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实在难以接受,看了一眼那难以下咽的小菜,我默默地捧起了白米饭一阵狼吞虎咽。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饿成这样。”他见我抱着一大碗白米不撒手,直笑道,“原来你不吃菜的呀,小米虫。”

“我不叫小米虫。”我瞪大了哭肿的眼睛看他。

“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顾皓芊。”眼眶涌上一丝温热——提及自己的名字,我难免会想到平时在家里被爸妈叫唤的日子,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一场噩梦。这样一想,我扒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机械般毫无意识地将白米饭倒进嘴里,仿佛这样就能咽下所有的无奈和伤心。

“哎!!小米虫……顾皓芊!那碗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向第二碗饭伸向了魔爪却来不及阻止,一直等到我饿狼般地将两碗白米扒得见了底,才注意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少年,此刻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那便是陆羡河的徒弟书珏。

后来我才知道,那第二碗饭是专门为了采药归来的书珏而备的。这少年大我三岁,沉静的面孔还未长开,生涩中已然隐约透出少许俊俏来。而学医的男子多多少少是有些好事的,他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却万万没想到是个有洁癖的主。那日我不慎啃了他的饭碗,他愣是用眼神将我凌迟了整整三天,一句话也不肯同我说。

最后是陆羡河出面做了和事佬,他慈祥地给了我俩一人一个苹果,笑道:“你们俩都是被我捡回来的傻孩子,要好好相处。”

大概是这句话起了点作用,书珏看我的眼神微微一动,竟然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小心翼翼地揣摩了他的脸色,想来他之前也是孤身一人地流浪在外,对我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吧。

于是我在陆羡河这僻静的小木屋里心安理得地住了好几日,能下床了便绕着木屋的附近走走看看,想着兴许能一个跟头栽回家去,却又不敢往大山的深处继续探索。

我这鸽子一般绕着屋飞的行为让书珏嗤之以鼻:“想出去又不敢,怂巴巴的顾饭桶。”

听罢我咬牙切齿道:“我不叫顾饭桶,我叫顾皓芊。”

“没问你名字。”他坐在屋顶上,拿折了一半的草药梗子扔我,“吃那么多不敢出去走,不是饭桶是什么?”

“谁说我不敢?”我扬眉看他,“我胆子可大了!”

“那你出去试试?”他撇了撇嘴道。

“出去就出去!”我将头上的草药梗子扒拉下来,使劲往回扔了过去,“我要是能走得比你还远,你书珏就是孙子!”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样——十二岁的我,毫不犹豫地吼出豪言壮语后,便大步流星地朝树林深处奔去。

沧归山对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平日窝在陆羡河的小木屋里便只能痴痴望着大片蜿蜒无尽的翠绿,更远的地方却与白纱似的薄雾交融,让我心心念念地想着,穿过那一片片茂密的树林也许就能回到家里去,就像来时一样。

如今的脚下踩着和那日一样松软的泥土,我想如果没有遇到陆羡河和书珏两个真实存在的人,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时代了。

问题就在于,我该怎么回去?也许就是来时的心血来潮推着我穿越了大片大片的树林,跟丢了大部队,然后落入了这个不知名的时空——那么现在的我若是一股脑地向前冲,便能回到家了吗?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白天的沧归山光影缭绕,四处通明;而晚上的沧归山,像是一座寂静的坟墓,连鸟鸣声也鲜少传来。

那一刻我深刻地意识到我只是个有行动没脑子的熊孩子。我放着温暖的小木屋不要,偏为了一时的冲动跑进了这大山林里,如今却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书珏这时候该躺在床上嗤笑我顾饭桶了,我却只能缩在一棵大树下饱受寒风的凌虐。这入夜的大山上危机四伏,什么野兽都有,幸运些的就抱着自己在这树干边上冻死,不幸的话遇上一两条毒蛇,怕是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我一边发抖一边祈祷着老天爷能看在我还小的份上能够善待我。想想我生活的那个时代里,小娃娃可是人人捧在手掌心里的瑰宝,但凡犯了什么不容饶恕的打错,只需哭哭嗲嗲嚎上一嗓子,所有罪名都能被直接洗脱。而我顾皓芊,没偷东西没杀人放火,只是吹了几句牛逼就活该遭天谴吗?

老天爷一定在说:是的,活该。

因为我惊恐地看到了夜幕笼罩下两枚不断闪烁的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不是毒蛇或者野猪,而是一头气势汹汹的大尾巴狼。

它的距离不远,我甚至能听到狼嘴巴里发出饥饿的喘息声——更小的时候我在动物园里看到过狼,它们被圈养在笼子里供人们观赏,早已经失去了野性。而这里的狼却是野生的刽子手,每一束毛发都在黑暗中散发出凶狠的味道。

我在暗沉的夜幕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侥幸地想也许这么做它会绕过我去别的地方。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我憋到极限的时候,忽然间眸中灯火一闪,漆黑的长夜被活生生地撕开了。

我绝望地抬眸一望,只见书珏站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提着灯笼大声对着天空喊道:“顾皓芊——”

他这一声喊叫,惊动的可不止是无数栖息在夜色里的飞鸟,还有我身前这只小心翼翼的野外杀手。那一瞬间,我真想把晾晒在屋顶上的草药全部塞进他的嘴里——可是我塞不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犯傻,只好凭着本能冲他吼道:“别过来,有狼!!”

话音未落,那头野狼已经嘶吼着飞扑而来,吓得我下意识后退,却咚的一声撞到了树干上,疼得后背一麻。

书珏并不像我那样蠢笨,意识到危机以后便从身侧抽出了割草药用的小短刀,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赶在狼扑向我之前用力地欺到它的背上,将短刀向它的后脑勺捅去。

可是小孩子毕竟力气有限,那狼在他的压制下疯乱地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害他险些栽了个大跟头,短刀便也没能对准,不深不浅地插在了它的后背上。

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幕——凶悍的野兽此刻在我的正对面,张开了黑洞般的嘴巴无法抑制地悲鸣了起来,巨大的声波将我的耳朵冲得几乎炸裂。书珏这次没能坐稳,便跌跌撞撞地从狼身侧滚了下来,“咚”地磕到了一旁的石头上,也不知是磕到哪儿了,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年幼无知的我悲壮地以为他为了保护我被这头臭狼给磕死了,眼看着这个怪物还要继续凌虐他的尸体,我咬了咬牙,豁出去般扶着树干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劲从脚下搬了个石块,试图把它的脑壳砸出个大窟窿。可是结果并不如人意,那石块飞到半空中便落了下来,只是轻轻地擦过了狼屁股。

夜色包围了整个树林,唯独书珏落在地上的灯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瞧见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心。这个小小的动作登时点燃了我心中的灰暗与绝望,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我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前去,在狼露出它可怖的獠牙之前,抓起地上的灯笼杆子,反向朝着它的血盆大口捅了进去。

这大概是我顾皓芊有生以来做过最英勇的事情了。

这猛兽被锐物戳穿了嘴巴,疼得嚎也嚎不出声来,只能在漆黑的夜里反复呜咽着,又怒又急。我怀疑我稍微松一会儿手,它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我撕个粉身碎骨,于是便硬生生地抵着它,任由它血红的双眸死死地瞪着我。

偏偏这时身后的书珏似乎是清醒过来了,翻着眼皮瞧见了我的危险动作,连忙大声喝道:“顾皓芊!”

我被他吼得全身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灯笼杆也因此失去了支撑,“咔嚓”一下崩断了。

那野狼也像是断了弦的箭般疯狂嘶吼起来,凶狠的双眼里是能将人活活撕碎的怒火。方才我那一杆子捅得它六神无主,连咬人也不会了,索性伸出利爪做出本能的反抗动作。

“发什么呆,躲开!”书珏见我被吓得失了魂,也顾不得斯文什么,伸长了手开始扯我的衣服。他约莫是受着伤,手劲并不大,所以只把我拽着向后仰了仰,没能躲过狼爪的袭击。那一爪极重,活生生将我胸前的衣服撕成了条状,在我胸口稚嫩的皮肤上留下三条血痕。

后来我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总是难免抱怨——我的平胸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狼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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